第二章 拍案
1.将军姓钱
总参工程兵部有两名院士，钱七虎是其中之一。
钱七虎位居工程兵工程学院院长，全国政协第八届委员，少将军衔。
提到将军一词，总让人联想到那些横刀立马，叱咤风云，过关斩将，挥手之间，千军万马弛骋疆场的场面；联想到许许多多战役。
如果这样去联想钱七虎将军，你多少会感到有点失望。
如果你不去如此联想，只是默默地追寻他的踪迹，你的眼神会大放异彩。
钱七虎是位儒将。
初识钱院长，他的眼睛像伸出两根绳子，牢牢地牵着你，让你无法移开。
钱院长属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人，高高的身材，略有点发胖，花白的头发让人感觉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飞雪。他举止极慢、极稳，说话轻言细语，双目炯炯有神，一脸的慈祥，给人一种父爱洋溢的感觉，大可用温文尔雅来概括将军。
部下们异口同声称他“做人严谨，关心别人，不求名利，德高望重”。
关于他的微词是：一个比较正统的领导。“正统”一词本是褒意，但今天却多少带点时代性的贬意。
钱院长在防护工程学上有很深的造诣，因此他应属知识分子领导层。他是炮台山爆破的主要决策者之一，对他的经历你无法不感兴趣。《将军风采岂止在沙场》这篇文章中，郭宗达和赵长国先生对钱院长进行了一次素描式的记述：
“……在我军神秘的科研领域里，呕心沥血，奉献出一个军人的忠诚和累累硕果。他在军队高等学府的领导岗位上，以一个廉洁者、改革者、奉献者的形象，展现了新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和我军高级领导干部的精神风貌。”
“隆冬，中国某试验基地。随着一声巨响，蘑菇状的浓云在空中骤然升起，又渐渐散去，一群身着防护服的人迅速冲进核弹试验区。这里面有肩负特殊使命的科学家，钱七虎也在其中。他所从事的是防护工程的研究，他是我军防护工程研究领域首屈一指的科学家。所谓防护工程，主要是研究核弹、炸弹爆炸后，建筑物结构尤其是军事建筑的防护抵抗力。”
“正是他在军事防护工程研究领域多方面完成了开拓性的工作：是他率先解决了高抗力防护设备及岩土中介质与结构的动力相互作用等一系列工程难题；是他第一个将运筹学应用于防护工程的破坏概率确定、抗力论及方案比较，并将系统工程方法用于解决军事阵地工程的防护能力及稳定性分析；是他首先将非连续介质力学引入岩体中断裂构造对爆炸波传波的影响地研究……”
“70年代，钱七虎对爆炸作用的介质与防护结构相互作用计算理论进行了深入研究。他用数值计算方法，借助于电子计算机，第一次精确地解出了有关的运动方程，得到了完整的计算成果，在国际首先系统地建立起核爆炸作用下介质与结构相互作用的计算机理论。这一理论，纠正了美国设计手册中关于‘一般可忽略浅埋中结构整体运动’的错误结论。鉴定会上，对该研究成果的评语是：‘系统总结了国内20多年来土木工事的研究成果，具有国内最先进并达到国际先进水平。’”
“遨游在军事防护工程研究这个神秘的领域，钱七虎的学术成就是辉煌的。这一切，使他走上了科学家的圣殿：早在1989年，他就经国务院批准为博士导师；1994年成为首批中国工程院院士，这一最高学术荣誉在数百万之众的中国军队中，只有20人享此殊荣，他是其中之一；他所在的地震和防护工程学科已被确定为全军重点建设学科。”
钱七虎6岁丧父，在兵荒马乱的年月，是母亲拉着他们兄妹五人走过悠悠岁月。1954年，钱七虎高中毕业后，被选派到前苏联读书。这位上海中学的高材生，刚填好表格，却遇上“哈军工”到沪招优秀毕业生。祖国急需人才，学校找他谈话，让他放弃去前苏联深造的机会，保送他进“哈军工”。他二话没说，来到了冰城。
陈赓大将任院长的“哈军工”，云集了中国军事知识分子的精华。“哈军工”设的专业多，钱七虎最神往的是航空专业，可新建的工程兵专业无人问津，领导动员他进入工程专业，他又二话没说。
1965年，钱七虎入苏学成回国，组织上确定他留京，分配在军委工程兵科研设计所工作。当时，他爱人的家在北京。谁知他人未报到，又因工作需要，改派他去外地。从此，恩爱夫妻劳燕分飞16载。
钱七虎很欣赏巴甫洛夫的一句名言：“科学需要人的生命的全部。”作为一名科学家，钱七虎用自己的言行对这一名言进行了实践。他主持的科研项目有七项获国家和军队科技进步奖，一项获全国科学大会重大科技成果奖。
钱七虎姓钱，但对钱毫无兴趣。
他的办公室没有空调；
他乘坐的是上级配发的一台桑塔纳；
他住的是13年前分的房子；
他长期资助青海湟源县寺寨乡一个名叫田广福的失学儿童，定期汇款，有时一次多达300元。此外还时常邮寄书籍、衣服，每次都由他老俩口亲自汇寄，有时一次光邮费就多达几十元；
他去国外参加学术会议，省吃俭用，把节约下来的美元全部交给学院财务部门；
他的儿子高考落榜，结果按录取分数线成了地方一所学校的自费走读大专生，毕业后去了一家地方公司上班；
一次，他住院，亲朋好友买了东西去医院看他，他让老伴将东西分成若干小包，分头送到幼儿园、干休所；
他去地方参加研讨会，会议送的“红包”，他全部交了党费……
有的领导怕担风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钱院长不。他敢于承担责任，所有谈及他的人，都说是好人，对他敬重不已。
要想了解一件事情，你得先了解人；了解人，你得先了解其经历，这很重要。
珠海要建一流的国际机场的消息传到钱院长的耳朵里后，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一项重点工程。作为一院之长，他对钱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自从1983年上任院长后，顿时感到钱很重要。学院的经费紧张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上级只拨给60%，这些钱除了发工资外，还有教学费、通讯费、水电费、装备维修费、设备维修费、营房维修费等等，40%的差额是等不来的。怎么办？
“我们手头有的是技术，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们考虑通过技术服务获得一定的报酬，来补足亏空。”
正是在钱院长的这种思维下，学院接了不少工程，这些工程从而也成了学员们实践的课堂。
“我们自己研制的产品很有市场。原来外国的技术产品占据着我们的科技市场，为什么我们不把它挤出中国市场呢？”
钱院长上任后，兴起了生产经营，用技术换来了报酬，解决了学院韵经费困难，从而稳定了教学队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支援了国家的经济建设。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工程技术要求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工程学，光靠课堂上讲是不行的，要靠实践，实践使我们得到感性知识。就爆破而言，尤其是大爆破，军队不打仗，没有实践机会，国防工程很少搞建设。过去国防工程每年几个亿，现在才几千万，你到哪里去实习？所以，利用民用工程来达到巩固知识的目的，获取工程经验，是教学的需要，也是经济的需要。”
“为了更好地贯彻教学、科研、生产三结合的方针，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生产经营，而是一种良性循环，既学到本领，又有经济效益，还能保证人员的稳定。”
钱院长从实际出发，侃侃而谈。
陈云同志说：“院校要拿出技术服务于国家的经济建设。”本着这样的指导思想，工程兵工程学院首当其冲，站在了经济建设技术服务的先行行列。
钱七虎喜欢打桥牌、下围棋。
打桥牌，不仅能锻炼一个人的判断能力，而且还能促进其对“团结”两字的理解；
下围棋，除了那强烈的黑白对衬之外，既能修心养性，还能悟出一些“禅”味。棋盘上的361个交叉点，九个星位，无论是挂角、拆、逼、镇、立、爬、尖、封、飞、跳、碰、打，还是守与侵消，每一步，都极富挑战性；每一步都不能缓；每一步都要看清大场，把急所和弱棋挂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