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要相信自己值得

李秀芳想让安漓大学考去深圳。她对桉桦城、对建安乡是没有任何留念的,更不愿回来,但随着年龄表达,越来越思念安漓。所以想让她去深圳读书,方便见面。

安漓不太愿意,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常伴父母身旁反倒受拘束。

姚凤推翻了一开始毕了业就考护士证的计划,打算继续升学。她和安漓约定好,高三这一年减少见面、一起玩的时间,用尽最大努力奔赴想去的未来。

高三对于安漓而言,是苦闷又充满希望的一年。

各科试卷和资料在课桌上摞成小山,连课桌下面也用纸箱装满了书。上课时,老师常常以看不清大家的动向为由,让他们把桌上的书清理干净。实在无处可放时,安漓就用膝盖顶住课桌底下,将书全都放在腿上,然后弯着腰背,伏在课桌上。

凌靖总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每当安漓的头趴在了桌上,他都会悄悄将凳子后移,然后趁老师不注意,用笔在安漓头上狠狠一敲。说不上为什么,她也并不生气,甚至有时会觉得他有点可爱?这个词和凌靖联系在一起,荒谬又滑稽,但的的确确,安漓会很容易就被热烈的一切所吸引,或许是互补法则的缘故。

喜欢是什么,她也是从面对凌靖时的局促慌张开始领悟的。这件事让安漓很开心,不为期待和凌靖的关系会发生什么改变,只为确认了自己拥有喜欢别人的能力,她喜欢这种能力,喜欢感受心间有花朵朵绽开的滋味。

各类题型到了高三都已经屡见不鲜,但始终无法做到触类旁通,每一次做题,每一次考试,都会出错,安漓的错题本不知被她翻了多少次,却也避免不了犯同样的错。老师说,万变不离其宗,可这个“宗”,她始终不得要领。

偶尔,她也会焦虑,着急,但不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些炽热的期待。自从高三这个名头被加在了他们头上,学校里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在了同一处:中午他们提被允许前五分钟放学去食堂占座,吃饭;教室的电也比别的年级晚一点断;连大课间的集合活动,也可以不去参加,就算去了,也可以拿书或册子在手上看;尤其是夏天,其他年级还没到时间使用风扇时,高三所有班的空调都已经可以打开了。

当全世界都在为了他们的梦想让步时,安漓想,不使劲浑身解数,不足以回馈那些善意。

安漓当医生的梦想,是因奶奶而生的——当初奶奶直到去世,也没查出来身体日渐虚弱的原因,如果不是底子伤了,摔一跤也不会那么快就走了,而她也不至于到最后都没跟老人说上一句话。安漓想,去见更多疑难杂症,去完成更多救死扶伤,用自己的努力,减少别人的遗憾。

相比安漓所在的榆林中学,姚凤就读的卫校无论从老师的重视程度或是同学们的学习氛围,都远远不足。姚凤偶尔也心中失落,如果当初更努力一点,如果聪明一点,如果中考没有胡思乱想,会不会有机会考入更好的学校。

但惋惜没有绊住她前行的脚步。她千万次在心中感念,如果没有碰见陈函娇和安漓,如果没有借她们的勇气点燃自己的火炬,她也会以为,建安就是全部,结婚就是成长的第一步。

二零一七年七月,好消息不断传来。安漓考上了离桉桦不远的一所医科大学的临床专业;姚凤如愿进入护理院校读大专,她听母亲说,余小玉高考失利,决定复读;张国培发挥特长,走体育教育的方向;樊军,则发了张某一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空间里。三个人的录取结果都出来之前,邱媛媛的第一个孩子呱呱坠地。

微信群更热闹了,嫁了人的女孩子们在里面交流生活经:怎么腌泡菜,怎么衲鞋垫,丈夫的工资是多少,婆婆好不好…男孩子们则讨论起了什么生计好赚钱,谁又自己当老板了,谁家买房了…偶尔,会有人在里面打听另一位同学的联系方式;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请帖的链接被发送到里面。

安漓和姚凤不止一次地感叹:倘若当初一时偏执,只顾眼前,选了看上去更轻松的活法,现在会不会也和大家一样,或是为了柴米油盐忧心,或是为了家长里短发愁。

“人生没有完全正确的选择,也没有完全对的路,每个人要生长为什么模样亦没有统一的标准。但是,如果我选了辍学,选了和早早去和社会碰撞,我的选择应该会少很多,可能永远无法知道这世界原本有多宽广,人生又能有多少种可能性。

你说谢谢我们见证了你人生中最精彩的部分,可是娇娇,我更想要谢谢你。

谢谢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梦想是因你而生根的。尽管当初幻灭过,迷茫过,亦自暴自弃过,但终究都是因为梦想没有得到浇灌才选择任性而为,本质上来讲,我都是在为没有和你一起追逐到我们的彩虹而不平。

如果没有看见过你畅想未来时的神圣模样,我会安于在建安读书,安于停留在自己的小世界,见不到人生百态,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也要谢谢你留给我的朋友,小凤。在柏杨镇上学的日子,多亏她时时和我联络,与我互相陪伴,做我自我封闭时的一双眼睛,帮我看见更多别人的世界。

你说你后来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好了,不是这样的。只是琐碎的生活一不小心关上了你欣赏自己的那扇窗户,你看不到自己有多好,可我们都能看到。

跟你说个小秘密吧,你不要觉得我八卦哦。张国培这个人,小时候虽然讨嫌,但他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他自己没有说过什么,我跟小凤都能感觉到。在我们都没有想好未来的具体发展方向时,他就很笃定地跟我们说,要考回榆林中学当老师。

一直都有人在默默爱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自己值得。

从前一直都是你在活跃气氛,顾及我们的感受,以后一定要记得好好爱自己。”

时隔一年,安漓给陈函娇回了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