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位个小青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着,彼此和睦相处,毕恭毕敬。生活变得风平浪静。没有争吵的生活,漫长的工作时间让我莫名其妙的杞人忧天。我不知道我一天忧什么天!人生就这样往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只要一天离不开这里,我永远爆发不起来,更不用说什么灭亡。这里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困兽之地,迟早有一天会被这里的生活驯服,再也没了向前的冲劲。为了有点能让我蹦起来的资金,我不得不这样强压住内心的无奈,时间对我来说每时每刻都是磨炼。如果有钱,这个节骨眼我一定会跑出去的,宁愿天天被未知的风险折磨,也不待在这坐进观天。
我看见掉了轮子的传送机,我有的是劲,猫足了劲抬起放下,再抬起放下。天热的汗流浃背,我拼命的扔包,转身弯腰,拿起包,再转身弯腰,拿起包,耳边呼呼生风。每一个动作我都做的铿锵有力,手上的包就像扔铁饼一样甩出。快要倒塌的大垛,我总要拽掉最后一个支撑的包,玻璃棉像山体滑坡一样哗啦啦倒下一大堆,我享受躲在大垛跟底被埋没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往前冲,像大力士从废墟中破土而出。我默不作声,没人会明白我内心多暴躁,又多无聊。
装卸队招聘到三位小青年,不到二十岁。小小年纪正是学知识的大好年华,却来到这里打工,我觉得这个年龄段应该学个手艺,或者到一些有晋升空间的厂子打工也行,到这里面除了能挣点钱,对往后的生活没有一点用处。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在群里说话。我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有原因的,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是最佳的选择。这是他们进装卸队一个星期后的事,我当时认为他们几个待个两三天就走了,真没想到会干一个星期,到现在为止我一点也看不出他们要离开的迹象。有时候他们几个晚上下班有点累,把被子卷起来放到床头边用纸盒子盖住,然后裹着衣服就睡了。
“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娃娃能吃下这苦,不一般”大伙私底下都这样竖大拇指,“这个年龄大多数都找个轻松的工作干,有个钱够花,一天无忧无虑的吃吃喝喝,谈个情说个爱。”
他们几位也很少说话,说干就干,不是一般的卖力。我好奇的试探的同他们说话,他们用一些不痛不痒的理由打发我。
“家里兄弟姐妹多,哥哥姐姐都打工挣钱给自己谋生活。我也不想念书了,念书太遥远了,最起码还得念七八年,这七八年出来未必能找上好工作,”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几位一起进厂子的,在厂子里顺其自然就走到一起了。两个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看了看另一位。
“我小学毕业都不想念了,没办法,老头子拿棒又把我赶到学校,九年义务教育是铁的任务,我只好坚持又读了三年书。”
我笑着也说了句:“我也是老爹背着铺盖卷把我送到学校的,”
和我一样想着学习对我们来说是没有出路的。学习是给一小部分人创造出路的,大部分人要趁早为自己打算谋生的出路。
我看见他们几个有空闲时间就躲在大垛后面聊天。他们真是遇到了知己有说不完的话。生活倒是无忧无虑,直到这天,一位突然在微信群里打破了他们的平静,他应该是有十万个想不明白,才发到群里的,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就这天被打破了,这晚过后,他们三位不久就一同离开了厂子,他们是患难兄弟,他们要一同去打天下。这是他们仨离开前给我说的一句话。我很欣慰,他们能告诉我他们的想法。以前我也这样出走过。理想有多大,眼前的世界都是自己的,上刀山下火海,练就一身刀枪不入之躯,过五关斩六将,浩浩荡荡踏马而归。理想是轰轰烈烈的,现实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路自己去走不管结果如何绝不会给人生留下遗憾。
他们那晚群里发信息。其中一位小青年是毫无征兆的突然群里就这样发了一句。
“我滴个妈呀!我怎会摊上这么一个爹!”夜间十二点以后了,群里这么晚很少有人发信息,我想群里有信息,大多数人和我一样都很好奇,小青年叫李佳泽。他接着又发了一连串。“这么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我认为良心发现关心我,说的戒指没了怀疑是我拿的,说家里再没别人了,操他妈的真心寒。”
我觉得平时和他说过话应该回复他一句:“年轻人你得罪人了是不?”
再者好不容易群里看见这小青年说话,我总要弄清楚个结果,他们的世界如同我的过去,在他们的身上我可以看见天下大多数父母都一样。天下的年轻人大多数都一样。自己可笑的过去,自以为是的思想,看清了自己对父母无理的行为,还不能接受身边知道自己的荒唐过去。每一位成长的年轻人都会经历这一阶段,我有什么可要去在乎的。我心里嘀咕着:“又是一个脱离父母,为自己打天下的小青年。我自己何尝不是,那时候又多可笑。”
我很关心李佳泽,眉清目秀,头发长的一直卷到肩头旁,他喜欢头发打着卷沉甸甸的感觉,衣领总是翻起来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走路像风一样潇洒。他把自己包装的神神秘秘,每当从我身旁经过,这样的感觉总是那么熟悉而又可笑。
我接着又发了句:“瓜田李下,有口说不清,不要去理睬。”
“没有,自己亲爹。”
“什么?”我很惊奇但这一点也不意外,我们发的是文字。“你爹!你一定是误会了?”
“没有,让我立马回去,不回去就报警,我回去个屁!老子就不回去。”
“你……”遇上这种事,我把我自己已经推了出去,不回话这小青年是不是很无助,我发的应该是父母想表达的真实目的,只是直接说出来让自己觉得很没面子,做父母的总喜欢骂自己的孩子,长辈对孩子严肃的尊严很难一时放下。“他是不是让你回家,觉得你还小在外不放心,只是叫你回家的方法不对!”
“兄弟们我从小到大别人家的东西我都没偷过。他妈的让我滚回去,我他妈出来就不回去,让报警去,从此谁不认识谁!”
“再怎么着,那是你父亲啊!”我说。我曾经也发过誓如果再干涉我的生活,我就和他们断绝关系,永不见他们。更别说冤枉我的事,就算他们看见我把一圈的羊打了个遍,羊群受了惊吓,一天不吃不喝,他们也不敢说我的不是,我想着觉得我不逞心如意,就自己干去。总是拿他们身边的猫呀!狗呀!鸡鸭发泄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
“今天被自己人怀疑是家贼,我偷了他的戒指兄弟们。不拿出来说要报警。”
“该回去,回去说清楚,说清楚就行了那是你爹,再怎么着不会把你往死搞。”装卸工里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发了句。“你还没我孩子大,叔了解。”
“就不会,”
“别叛逆,别犟,别置气”大叔回道:“平时你爹应该不和你多说话,”
“从没和我好好说过话,一开口就说我这不对那不对,我就是他仇人,见不得我为什么生我?”
“你们这些娃都一样”大叔发的这句话字字感触,我何尝不是这样,到现在为止和家人也没好好说过话,“不知道父母看见你们能长大成人多高兴,”
“这是叛逆吗?有人说你手脚不干净是在侮辱你懂吗?”
大叔没有回话。
“而且朝夕相处的人他还不相信你,”小青年很激动,“大叔!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事,我回去之后就像审犯人一样还对我搜身,这是对我的侮辱。这下知道我为什么不念书出来打工的原因了吗?”
大叔再没有说话。我也没再说话,宿舍没睡的都在看。
“我老爹比你老爹牛逼”另一个小青年这时候发了一句话,群里备注着他的名字,是户嘉欣,十七八岁的样子,户嘉欣接着又发了句,“我老爹把亲儿子赶出来上班,在家养别人的儿子(他在这发了一个一手捂着眼睛傻笑的表情包)这些事自己憋着吧,讲出去自己也不好意思。(随后发了一连串上面的发的那个表情包)”
“但是说出来会舒服一点”户嘉欣稍后又发了一句。
“唉!谁说不是呢!我和我爹大半年不联系,他把我早都忘了”说这话的叫田浩,也是新来的一个小嘎子。他们仨敞开心扉聊的很轻松。田浩接着又打了一连串字:“兄弟们这种事我也有,我只能自己装着,给谁说去,说多了别人也不相信。”
“田浩需要我安慰你吗?”户嘉欣随后发了一个傻笑的表情包。
“这!”田浩打字很快,随着就发了出来,“这种事我只能说别犟别倔,说句难听的你还有多少时间能够陪在他们身边,想通了就好。”
“你这种只限于和父母闹别扭”户嘉欣发的话有点过激,“不像我说句难听的,我迫不得他早点死。”
“他养你没?”田浩究其原因,“这种事,没经历不能妄下结论?”
“肯定有什么原因的,十六年没让我和他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我就像个外人,小时候蹲厨房吃……”户嘉欣述说自己在家的待遇。
“这就过分了”户嘉欣还没说完,田浩就为他不平了。
“怎么会这样对你!”李佳泽也是想不明白。
“心情不好就打我,所以说肯定有原因。这只是冰山一角。但是我还是很乐观积极向上努力赚钱,开个自己的小店,慢慢的等他死……”
“……乐观的去面对生活,生活本来就很累,不说了,洗洗睡吧。”田浩最后结束了这次敞开心扉的交流。
这时候凌晨一点了,我应该反思反思我自己的人生了。小时候我一直认为父亲思想封建,啥年代了还不让我们做桌子和她一起吃饭,饭吃完了,就算米饭锅放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伸手盛米饭,也不支声,让我一边吃饭,一边时刻留意他饭碗。我很反感他这样,吃饭一起开开心心多好,总要把一顿饭吃的压抑,他不端碗我们不能先端碗,事真多,因为吃饭这些乱七八糟的讲究我从此不再和他们一起吃饭,一个人端自己房间里吃,进屋我会用木棍死死的顶着木门,吃完饭我自己的碗我自己洗,出门我会锁上自己的房间门。从此我也不希望他们进我的房间,我也不想和他们说一句多余的话。
(二)茫然
昨晚我睡的很迟,感觉天快要亮了我才睡着的。我一直担心自己会睡过头,朦朦胧胧的意识强迫我一会儿睁眼看一下时间,一会儿睁眼看一下时间,就这样折腾了不知多长时间。天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大伙还都没起床,我走出宿舍,爬在楼梯口的窗台前,睡眼惺忪的四处张望。
大门口两边等候的车,都不知道排了几天,仍然一辆挨着一辆停在路边。他们有的好几天拉不上货,这里离城镇很远,他们只能天天睡在车上吃在车上,我知道他们很无奈但又能怎样,他们看的很清楚,车间的机器昼夜不停的在出货,大门口的货车一辆一辆的驶出。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为了生存就得这样。
远处的贺兰山绵延起伏,云雾缭绕。三年前我发誓今生今世浪迹天涯,不谈婚论嫁,与世无争的了却一生。我一个人夸上旅行包,毫不犹豫的朝着贺兰山走去,我看见山底下食草的野山羊,我试探的靠近,它们的警惕性出乎我的预料。我发现一只在石头缝里觅食的狐狸,我悄悄地去观察它,它悠闲自得的从这一个石头缝绕到另一个石头缝,又慢慢的跳过一个小水沟,悠闲自在的从我眼前消失掉。我翻过一座小山沟又一座小山沟,被我打扰的小山沟突然飞起一群野鸡,拼命的向四处飞散,几只野兔也上跳下窜的躲开我,向山顶逃去。生机勃勃的大自然,我计划着向山的最深处出发,那个地方没有人烟,没有喧闹,只有漫山遍野的绿树红花和川流不息的河水。隐居山林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象的这样,我蹒跚着翻过好几座大山,黄昏到来,眼前仍然是望不到边的荒山,没有河流,更看不见半点树木,夜幕降临,贺兰山乌云压顶,我每呼吸一次都好像头上被罩了一个塑料袋,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山顶让人窒息。我探险的生活在经历第一个夜晚时,就戛然而止,次日天蒙蒙亮我就打道回府了。夜晚四周漆黑幽静,偶尔从耳边传来一股嗖嗖的冷风,加上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我是饥饿伴随着恐惧,关键白天根本猎不住一只小可爱。我很欣慰我这次的计划在走之前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三年多过去了,一个人走了三年多,在外真的很孤独,有时候对生活的茫然,觉得自己的生命都快要走到尽头。
哪来的压抑,说不出道不明。多想看看外面的红绿灯,外面路灯下跳广场舞的老年人,青年人还有小孩,多想一个人回家看看,看看他们在干什么?然后再悄悄地离开,只看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走进这个厂子再没有回过老家。就算每月休息的这一两天,筋疲力竭的身体,把所有外出的一切美好幻想都打破了,只想着这两天能踏踏实实的躺在这个床上把这一个月来的疲劳都能补回来。
我不停的在意识里寻找着出路,极力想要打消这漫长而又平静的生活。我想把这份忧虑转移到别处,希望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心境。又想挣钱,心里抱怨活多的何时能干完,自相矛盾的烦躁心情不知要折磨我到何时?
“这该死的工作我再也不想干了!”我心里焦急的用拳头击打了两下窗台。
我被现实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拽回来。我不知该怎样才能度过这一天又一天的时间,白天在炙热的大太阳底下,还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夜晚万籁俱静时,我们仍然在外面活动着,一切都是这工作所赐。我只能默默地强迫自己去面对这里的一切。我沉默了,对我来说这里的生活变得平淡无忌,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大家都彼此相熟,没必要在互相客气。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着。我暴躁了几天,又安静了几天,生活一直这样反反复复。
我离开窗台,刚看见老李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每天准时准刻,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朝食堂走去。我下了楼梯,走在老李的身后,一天精神饱满,没有烦恼,生活有规律可寻,准时到,上班了就默不作声的开干,没听过他说过累,没见过他愁眉苦脸过,下班了就回家,多晚都要回家。二十年后我的生活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吃了没?”他看见我一手端着饭缸子,坐到他的对面。
我端起饭缸子给他看了看,半缸子稀饭,我没有拿馒头。他抬头看了看,我们相视一笑,然后不再说话了,我们两坐一起就算一天不说话,我也觉得不尴尬,他应该也是吧!
(三)醒悟
元旦过后,活逐渐的少了许多,队长放掉了一批工人。小魏小田两夫妻也提前回家等着过年去了,徐玲留下值班。临近腊月中旬,装卸工留了四位值班,我是其中的一位。原本是想着回家过年的,想起往年在老家过年,身边出现这些讨人厌的嘴脸,心里一万个不爽。回去转一圈子,反而让人背后指指点点,实属遭罪,关键门前有家当面嘲笑你的亲戚,想想都憎恶。高中三年,回家也就是寒假,暑假。从小到大没有出过村口,更别说乡了,村里有个到外面待了一两年,回到村子一时换不过来本地口音,南腔北调让周边村里的人背后说了好几年。
老爹一直盼着我能走出大山,初中毕业了上高中,高中毕业了上大学,家里出个大学生他走到大街上都感觉比别人高一等,他不认识的人都能认识他。像我这样不争强好胜的人,学习马马虎虎,有分数线的高中我是进不去的,老爹说了,考不进一中就上二中,二中不行了还有三中,不管你想不想念,你就给我高中再待三年。老爹语重心长的最后劝我,先出了村子再说,外面出去见识见识,又花不了几个钱,出来了人也大了,往后想干什么就干去,我再也不管你了。
果不其然我应验了老爹最不好的打算,在我的生活里老爹最不想看到的,最后都会如他意,这是我唯一让他不失望的。初三总成绩考的一塌糊涂,我无心学习,一心想着浪迹天涯,人一生有吃有穿的就知足了,何必同一些不相干的人去挣,我看不惯老爹老妈拿我同他们去挣。
初中毕业,像我连自家乡村没有出过的人,突然计划一个人远走高飞,我也有一点踌躇,人生地不熟的,往哪里走?明面上和父母争吵了一个假期,私底下却想了一个假期,到了高中不就出了门了吗?外面高楼大厦,远离父母烦人的唠叨不正合我的意。开学的那一天老爹背着铺盖卷,我跟在后面进了环县二中。
高中第一年,我就没回家,回到家老爹一定会满村子的说,我家的高中生回来了,别人家的大学生都不到处炫耀,你家的高中生岂不是让别人笑话。第二年我仍然没有回家,我觉得亲戚朋友一定会说你家养了一个白眼狼,这句话老爹以前给我说过,他怕别人说我是白眼狼,他很没面子。现实面子是什么?谁也不会看你的面子,他们只会背后一套当面一套,这就是所谓的人前面子,不值,不要也罢。有吃的有穿的,不争不抢,平平淡淡的一生多好,何必让一些话左右人的生活。是不是白眼狼自己知道就行了,别人说就让说去呗,是不是白眼狼又不给他们养老送终。高三第一学期快要放寒假,家门给老祖宗过白事。我不得不回去,这是大事,老爹说了,老祖宗保我们儿孙后代健健康康,繁荣昌盛,你回不回来自己能想明白。我想了这回不管老爹说什么?我也是个回。心情承重的回家祭奠老祖宗,我是虔诚的。当我走进家门时,三叔家的三婶眼尖的第一个就注意到我了。
“这不是我们李家的大学生回来了吗?”
“三婶好,”我知道她是最爱笑话别人家孩子的人了,在长辈面前我永远要礼貌待人,我看着花白头发的三婶语重心长的感叹了一声,“三婶头发白了,时间真快。”
三婶凑到我跟前,既然伸出她那一只一直抖个不停的右手,拉了我衣角一下,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手有问题,刚开始伸不直,弯弯的像一个生锈的耙子,慢慢的就开始抓不稳东西,到现在只要一抬手就开始不停的抖,三婶向一边看了一眼回过头问我:“大学生,这是啥东西?”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见过的她未必见过,我不能嘲笑长辈,亲戚都在身边走来走去。听见了,他们可真说老爹交了一个没教养的白眼狼,那就太不像话了,有眼色,看情况,不要无所谓的在什么场合都和父母作对,有些话我是听父母的。很庆幸当时父母没有看见我,我彬彬有礼的给三婶解释道:“这是暖风扇,加满水插上电就会加热,风扇就会把水蒸气吹出来,屋子不但会暖烘烘,而且空气清新。”
“是暖风扇!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说着又伸手拉我的衣角,“这是个啥?我这啥也没见过,大学生给咱们讲讲。”
我知道三婶家是有钱人家,村里第一家先装的电话,第一家先买的电视,家里这些东西怎么会没有,只是我没去过他们家罢了,故而她这样问我。我面不改色的一直耐心的回答她好几个三岁小二都知道的问题,最后委婉的给三婶解释:“三婶,我这次回家请了一个星期假,闲了给三婶一个一个解释。三婶想听啥,就讲啥?”
说着我抱歉的走开了。今天过后,我知道她见人就会说谁谁的儿子出了几年门,就是不一样,见过大世面的人,啥都知道,给我说那叫电暖扇,解释的有模有样。我见过她很早之前问过好几个年轻人,她是带着满脸的疑问,然后一本正经的明知故问。
身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号人物,最糟糕的是过年了要给这号人磕头祝福,这就是我过年不回家的主要原因,她两手一直在抖,最近几年我见她抖得越加厉害了,上天好像一直在眷顾三婶,三婶是我三叔的二房,进门时带了两儿子,一个丫头,大儿子结婚没几年不幸亡故,小儿子娶了一个当家的媳妇,村里人人都说娶了个好儿媳,老了够她受的。我也是个旁观者看的很清楚,我有时候真想劝劝三婶,趁现在能动,该吃吃就吃吃,动不了了你这儿媳妇不是伺候你的那号人。常言道人在做天在看,上天自有上天的安排,我们凡人又奈何了。
回头看看我自己,好几个年又没回家了,三婶逢人就说,说我们老四两个儿子,老大谁也不认,过年也不回家给老祖宗磕头。我曾经给老爹说过人一生就这样,不要多想,小的时候父母背着走,会走了就让一个走去,等父母走不动了,他自然会回来背着父母走的。现在都能自食其力何必要天天守在一起,守在一起就说有情有义,你在黄河北,我在黄河南就无情无义了,再说都在一个地球何必要说距离的远近。我的大谈扩论向来父母无言以对,只能无奈的接受。
过年在我的思想里,就这样慢慢没了意义,我希望认识我的人意识里都没有过年这两个字。我也想了,只要再熬一段时间,有了资本我就会离开这,不再四处流浪,我会安安稳稳的找份正常点的工作,然后再回头平平静静的过我的日子,我也希望有一天下班打开房门,能看见我的家人呆在屋子里打闹。外面漂泊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何时才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面对现实,做一个让身边人感觉我是一个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