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一身面粉的安七跑出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跑到江北跟前的安七笑嘻嘻的喊他:“哥……回来了”
安七拉着江北说:“哥你先坐下,我刚才包了些饺子呢,你等一会啊。”
江北瞧了自己的手上的白面,舍不得的看进厨房里的安七。
他换了衣服坐在沙发那的桌子旁,看到桌上有个本子,是安七的。
江北翻开本子,拿起来就读了出来:“在一个小镇上,有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脸上是绝望的神情在路上徘徊……
她单薄的衣服在风里瑟瑟抖着,她的眼神呆滞看向道路的尽头。
长长的头发遮挡在她苍白的脸颊,怀里的孩子因为刚被她喂饱酣睡着,细小的眉头皱起来,握成小拳头的手搁在嘴边。
看得出两个人都是瘦弱的,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两个人在凄冷的风里等待一个回不来的人,风声像哀乐一样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没有人站下来给他们一句关爱,甚至一个回头都是最好的安慰,这个女人在冰冷的冷漠中,散发自己身体上的余温……”
江北的脸色发白,他握紧了那个本。
安七很快的在厨房里端出了一盘饺子,饺子上的热气散发出来了面和白菜的香味。
盘子放到桌上,安七一脸开心的样子瞧着江北,伸手做了请的姿势给江北。
江北的眼睛从饺子看到安七的脸说道:“安七,你到底是谁?”
江北没动筷子问道,他的声音并不严厉。
安七被他突然的问话整懵了,眼睛眨了好几下,看看江北的脸又看看那个本子,一脸的无辜看着江北。
安七伸手摸了下江北的额头,问道:“哥,你怎么啦?”
江北没有躲,他用温和的声音说:“安七呀,我说过有些东西你不能碰,这个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江北说完,又用手指着那个写了好多东西的本。
安七恍然的笑了,毫不在意地大咧咧说:“啊!这个呀,是你讲的故事呀,我和你说过的我以前的工作就是编写东西呀。”
才两天的时间安七就已经不在乎江北的态度了,这个哥哥虽说老爱绷着脸,可是对自己也是百依百顺的疼爱的。
安七对江北的感情就像亲兄妹了,她甚至都觉得江北就是老天安排来疼她的。
可能上天就是这样的会安排,陪你到老的人未必懂你,反倒陌生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心思。
安七拉着江北的手,很骄傲地说:“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墙上的东西怎么连在一起呀,我可以给你编故事呀,然后你就从里面找你需要的。”
江北此时很狼狈的看着天真的安七,一脸的欠笑,他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堪。
“哥,你这表情是发现了捡个天才妹妹,还是被我这个天才编的故事惊艳到了……”安七见江北一脸的尴尬,就很想偷笑。
江北也觉得自己是有点一惊一乍的,就故意的撇撇嘴白了安七一眼。
江北夸大自己的面部表情,调侃的样子说:“你是天才,是老天刚才下了雪露出来的你。”
他是被安七说的不好意思,他伸手拿起了筷子,先喂了安七一个,自己才开始吃饺子。
“我刚才还以为你也知道朝阳镇呢……”江北吞咽着饺子口齿不清地说。
安七很快的吃掉嘴里的饺子,她是想和江北说说自己发现的事。
江北见她吃得很快,赶忙又给她夹了个热腾腾的饺子递到她的嘴边,安七吹了一下还是让江北吃。
“朝阳镇?我知道呀,我爸爸说过。”安七说的时候就坐在江北旁边,看着江北狼吞虎咽的吃饺子。
谁知江北一听安七也知道朝阳镇的地方,他猛地吞下口里的饺子。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顺手喂了安七一个,然后就满脸都是期待就等安七说话。
安七为了能帮到江北感到高兴,也学着他吞下了饺子,就叽叽喳喳的说了。
“哥哥你知道吗?我爸爸以前是个包工头,跟着一个当地老板干活。
后来在老板手上接了一个工程,因为质量问题没有过安检,爸爸那时很慌张的。
是那个老板说的话,爸爸只是交些罚款就了事了,他们俩个人就成了比较说得来的生意朋友。
有一天半夜那个老板把爸爸找过去,交给我爸爸一个孩子。
说我妈妈一直没有生养,正好有了这么一个孩子,说不定还能带来些好消息呢。
当时吓坏的爸爸问这孩子跟哪捡的,万一人家大人又反悔了怎么办。
老板黑红着脸强硬的说是人家不要了的才捡来的,他还说若是我妈不喜欢送人也可以,随便给谁养活就行。
但是很奇怪,这个人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很微妙,说不出来是厌恶还是怎么的。
这孩子老板给爸爸的时候是嘱咐了好几遍的,说不要声张的。
爸爸和妈妈说那个孩子很小,看着就不足月的,抱在手上都没有感觉。”
安七比画着叽里咕噜地说完,又咽下个江北喂过来的一个饺子。
她被江北一个劲喂她饺子噎的难受,就使劲地瞟了一眼江北。
就见江北把空盘子端起来,夹着一个饺子的筷子在上面不自觉的划拉着。
“我爸爸说那不足月的孩子长得白晶晶的,就像透明的,脸上的汗毛都看得很清楚。”
她没有注意江北的眼睛已经睁大,张开的嘴里还放着一个白胖的饺子。
原来江北紧张的根本没有吞咽先前吃掉的饺子,那个饺子一直含在嗓子眼的。
盘子里的饺子都喂给了讲话的安七。
江北口齿不清楚的问:“你说的那个哥哥就是这个孩子?他也是90 年在朝阳镇出生的?”
江北说完就把最后的一个饺子又喂给了安七。
安七跺着脚咽下饺子,她没有去管江北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听出来江北声音里失去重音的尖锐。
她很奇怪的想哥哥都快去当律师了,对这样的花边新闻怎么也会这样的热衷。
她似懂非懂江北的意思,这孩子可不是她家的什么秘密,妈妈至今还念叨过那个哥哥呢。
“也就是说你爸爸和妈妈那时候也在那里吗?”江北问道。
“也不是,是那个老板叫人去找我爸爸的。”安七答道。
安七这时才觉得此时的江北脑袋有点短路,问话都是不清楚的。
江北眼睛转着圈想到:朝阳镇的不足月?男孩?
“然后呢?”江北的心提了老高,说话的音调也提高了。
“然后?那孩子在爸爸怀里就没哭过,用瘦瘦的手圈住了爸爸的一根手指,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就看爸爸的脸,然后就笑了,爸爸可稀罕了。
在然后那孩子就没了动静,小肚子也不呼搭了,爸爸和妈妈哭着说,这孩子是个没缘分的。”
“后来哦爸爸就趁着黑,抱着那孩子埋在一处高岗那的树下。
在后来爸爸又怕人家大老板来问,毕竟吃人家的手短,爸爸还要指着人家养家糊口呢。
爸爸就趁天黑去了一家孤儿院那又抱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然后带着妈妈就回了老家,在路上一个陌生的地方把那个孩子送给了一个外地人,是个走街串巷做凉粉的外地人。”
这时的安七讲的很快,她是不想嘴里一直有个饺子,说不好就会咬了舌头。
“我爸爸说哥哥要是还活着,今年就27啦,可惜就留在了朝阳镇那,年头久了也没再去看。”
她停下想了想,又说道。
“只是有一次爸爸说,好像有人在找那个孩子,但是也没有什么消息来找我爸爸,”
江北的脸已经不是红就是白了,他的呼吸急促,手脚发凉。
“安七,你爸爸有没有说捡来的那个孩子是几月份的,来找的那个人是谁?是那个老板吗?
你爸爸去孤儿院抱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比如笔和发卡什么的?”江北问完了从沙发上起来,蹲在安七的跟前着急的问。
安七被他弄得有些紧张,说话就小心翼翼。
“哦,是六月中旬的吧,下了一天的雨,那时晚上还是有些冷的,老板姓啥不知道,我爸爸好像是不大愿意提那个人的。
爸爸他们也没有说是谁来找的,那年有人捐了钱修缮一座孤儿院,那个孤儿院就是我爸爸的工程队干的。
那段时间有人就问爸爸,两年前有没有见过一个孩子,听爸爸说好像来找孩子的人也不止一个。”
江北听到六月份心里就开始了狂跳,又听到孤儿院时,他的脑神经也开始狂跳了。
他自问: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合了?
他继续问安七:“那安七啊,你妈妈还能记得那个孩子的样子吗?”
“我妈妈不记得的,她是没见过的,所有的事都还是听爸爸说的。
开始爸爸是不说的,是因为爸爸的另一个工程又出事了,好像被人家说是偷工减料的,爸爸是怕被人家报复才讲给我妈妈听的。
还说那个孩子可能是大老板的私生子,因为爸爸记得那个老板是黑着脸给他的,眼睛都不瞧一下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爸爸嘱咐妈妈,要时常给那个孩子养父母些钱,万一有事了就把那个寄养的孩子拿来充数什么的。
后来妈妈觉得那样做不好,都是可怜的孩子,就和爸爸说要是有人问就说实话的,就说先前的那个孩子死掉了,不要再和别人说送人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啦。
我妈妈还猜,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孩子,那个老板才和当地派出所做的扣诬陷爸爸。
妈妈就要爸爸找机会远离那个老板,能把自己亲生的孩子送人的人,心都是坏的。
爸爸也同意就再也不跟他干了。
再后来,这件事就被人都忘了似的。
爸爸和妈妈也没再提那个寄养在别人家的孩子,反倒爸爸常说那个没了的孩子,还说那才是老天爷给他的孩子。”
安七一气呵成的讲完了,闭紧了嘴巴看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