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其实很理解李冀津,在这种圈子里,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太难,何况,李冀津去求学时,已是有年纪了。
经受过的东西越多,自然对生活里的要求就有了自己的认知,也分得清哪一个是自己能驾驭的。
王竹桥当初是真的喜欢李冀津的聪明,一个差两分就能读自己喜欢的学校毛头小子,满脸的稚气和他说理想时,那种人之初的稚嫩是最动人的。
只是后来他做事的方法违背了最开始,就是人性最初,若言。
若不是李冀津自己主动说要做父亲那样的人,可能王竹桥的愧疚就不浓了。
李冀津忙完了,坐下后神情露出来些小心的问道:“老师现在都好吧,他的腿怎么样了?”
“老师都好,就是上回摔了一跤,那条腿有时就不太好使啦。”江北又说道。
李冀津的眼睛有些红,自己是用王竹桥的名声带出来的,虽然老师因为自己做事的方式不愿意搭理自己,可是,有的恩情是不能忘的。
“嗯,老师那条腿还是当初为了救我父亲导致的,是很多年前的事啦,师弟你知道吗?”
江北笑笑点点头。
李冀津站起来,呼吸有些急促,他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的说:“过些天我一定要去看老师。”
“嗯,好的,我们一起去。”江北点头答应着。
李冀津很在乎王竹桥的,况且,老师的名头在自己的仕途上那就是一块招牌。
谈话间李冀津再次的仔细看江北,他心里不免生出来一丝的嫉妒。
江北个头高高的,眉眼清晰,浑身散发一股子清新的味道。
这是当年他身上也有的啊,那时的青春都去哪了,是那个女人干扰了他吗?
李冀津心里想起了那个让他心动的女人,这女人的男人此时也在这楼里。
他想起了那年他被赶出来的窘态,如同丧家犬,可如今自己还不是来到这了,哼!
他的眼睛很快弯起来瞧着江北,心里想,以后这个江北可能就是他和老师之间的纽带了。
李冀津带着江北去孟啸天那里时,孟啸天也是很吃惊的。
自从李冀津去过自己家里以后,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别扭总在李冀津的脸上出现。
孟啸天也没有猜出来是为了什么,他那天带回去的人可有好几个。
孟啸天对这个曾经的小兄弟一直是很在意的,他来这里时自己是帮了大忙的。
李冀津刚来时就像一棵竹钉子,扎到哪里就在那里生根发芽,如今的律所都是李冀津的门生了。
有一阵子孟啸天心里也是很别扭,好些人只知道李冀津而忘了他是谁。
好在李冀津和他不知为何有了一段距离,让一些人私底下说了些闲话后,孟啸天也借着机会开了会,这些人又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孟啸天是谁了。
其实孟啸天是不喜欢这样做事的,有才干的人就要学会有担当,他喜欢年轻人身上的活力。
当然,孟啸天也很欣赏李冀津,总是能笼络一大帮年轻人,这也是一种能力。
让孟啸天感到难以理解的是眼前李冀津的变化,他一进门的脸上洋溢着莫名的亲近。
亲近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但是孟啸天能感觉到,这份开心不是见到他。
“啊哈,老领导,你看看,这里我还没都给你配齐呢,这各个办公室的标配都是有的,你这里我可是很注意的。“李冀津进了门就指着一处地方亲热地说。
”别人那我还需要拖沓的,你这儿我可是总想着呢。”李冀津说完看向孟啸天的眼睛,他的眼镜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咦?你今天不休息啊?”孟啸天问他。
“啊,我哪能休息呀,你不也没休息嘛。”李冀津拉着江北进来后随手把孟啸天的门关上。
“再干一会,我那小千金要回来过节的,我得把明天的时间腾出来。”孟啸天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就是啊,我要是不对你好啊,我那大侄女又来薅我的胡子啦。”李冀津哈哈的笑着,手就去摸他那干净的下巴。
孟啸天也跟着笑了,他的眼睛在李冀津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心里升起了疑问。
李冀津一直很干净的,哪里能见到过他的邋遢,就说现在吧居然逆生长,越来越精神。
“那时就你惯着她,一来就抱着,到现在也是,来了就总去你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她爸爸呢。”孟啸天说笑着,他的声音干爽的让一旁的江北也跟着笑了。
“哎呀,这一晃都长大了,我们都老了。”李冀津说这话是真的感触。
自己拼了命的养生,皮肤好了许多,头发也保持的很好,身形也很健硕。
可是,年龄跟着日历长啊,一天也没落下过。
对于这些喜欢做官的人,年龄可是一个人仕途的一大关。
孟啸天听出来李冀津的画外音,李冀津还是以前的李冀津,喜欢当官。
他没有在说话,冲着他们和蔼笑着点头,他的眼角又扫了一下李冀津身后的江北。
他脸上的皮肤还是在警队时那种黑黝黝的,鬓角的白发显出他略微老年人的模样。
不过,他的眉眼里可不像一个快六十岁老头的模样,炯炯有神里还带有审查色。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即便是露出和蔼的笑容时,刀刻上的皱纹里也有着别人惧怕的东西。
李冀津的热络很久不见了,今天这是要唱哪出戏呢?孟啸天笑着想。
这还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对任何事都要审视一点,认真一点,严谨一点,专注一点。
此时的江北也在打量着他们,他能从孟啸天的神色里看出来威严,李冀津的没有,总是笑呵呵的。
“老领导,这是江北,您看是不是很精神啊,这孩子就放在您这,王浩现在出师啦,你呀需要个跑腿的。”
李冀津把身后的江北让到身边,满脸的笑容说完。
自己并没有说需要什么助理的,这些年就要退休的他接手的案子不多了。
孟啸天心里画了魂,觉得李冀津话里有事。
“冀津啊,我都快退休了,别当误了人家好孩子。”孟啸天说完了,也放下手里的笔。
“老领导,您可不能这么说,就你这手活,那几家公司能放你吗?”李冀津顺手把孟啸天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习惯是一个人的身份,是不好改的。
“哈哈哈,你呀,你要说咱这缺了你才是最大的损失。”孟啸天很认真的说。
孟啸天感觉到李冀津今天是真的高兴,可能是因为他身旁的那个年轻人的缘故。
“哎呀,老领导,也就您还记得我,这所里上百号的人都快恨死我啦,背地里说我是容嬷嬷。”李冀津脸上露出苦涩
“还有这事?冀津啊,这也就说明,你在干事呀。”孟啸天笑呵呵着说。
“哎呀,还是老领导这里有我,我也啥事都让您看到了,要不说呢,我是您带出来的兵。”李冀津脸上的笑容更深,更热情。
他侧身拍拍江北,一脸的宠溺看着然后转向孟啸天。
“江北是我的小师弟,看着品相就好,我想着交给您,给把把关。”李冀津像是玩笑也是认真地说。
孟啸天没再说话,他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江北,眼睛里干干净净的样子,脸上充满了自信。
这是一个刚出土的新鲜竹笋,孟啸天心里说。
他冲李冀津点点头说道:“是个不错的孩子,你舍得给我,我就不客气啦。”
他对李冀津还是很在意的,毕竟在一起很多年了。
“那先就这样,江北就给您啦,看看他还需要哪些锻炼的地方,你就随便的使唤。”李冀津那个劲就像介绍自己家孩子似的。
李冀津还是很了解孟啸天,知道孟啸天不会难为人。
孟啸天这个人,当官当得这么久了,架子还是不会搭,一身平民味道。
李冀津心里不觉得笑了,转身嘱咐了江北一声,又拍拍江北的肩,走出了门。
在他关上房门的那刻,嘴角两旁的纹路不自觉的翘起,神情里多了冷峻。
他现在要给王浩打个电话,要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
“你好!我是江北。”江北略弯下腰后,真诚的看向办公桌后面黑黝黝脸的孟啸天。
孟啸天是做民商事诉讼的,他的口碑在圈内是极好的。
孟啸天曾被人们传颂有双火眼金睛,能洞悉一切蛛丝马迹,很适合做刑事诉讼。
可是,他却做了民商律师。
孟啸天以业务熟练稳坐在事务所里最大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因为是这个事务所的最大股东。
江北在收集的那些结案的卷宗里偏好孟啸天的,读着孟啸天写的“诉讼状”句句都是要点,不拖沓的一环扣一环。
他甚至花钱收集了写孟啸天的案卷,就是想通过这些信息去了解孟啸天。
因为,他的爸爸曾经说过,有一个人是很关键的。
他跟在李冀津身后进来,看到孟啸天时,惊讶得闭不上了嘴巴。
江北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跟孟啸天学习,这就像一群人看一场露天的演出,突然下了大雨,只有江北带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