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来到律师事务所,他在人事部办公室门口外的走廊里忐忑的等着。
王竹桥说这个李冀津除了人很聪明,为人也很通透。
江北知道,老师没有说出口的这个通透就是八面玲珑。
他身后的门里有一双眼睛正盯在桌子上的一封信,这双眼睛发出精光,锐利中渗透出深邃。
江北的推荐信放到人事部主管李冀津的桌子上,寥寥几笔却有千斤重量。
李冀津读着信嘴角就翘起来了,他的笑声搁在肚子里开始了翻滚。
自己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让王竹桥嫡亲的弟子喊自己师哥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这封信就是王竹桥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一个认可。
李冀津白净的脸上泛出一抹红晕,这是他心里的状态,他太兴奋了。
父亲那里他也可以交代了,以后再回去就不用老看父亲的脸色啦。
还有那个女人,对自己一副嫌弃的模样。
女人国色天香的模样,再配上那种怜悯的表情就更让男人迷醉。
他记得自己被嫌弃时,心虚的不敢看时的自卑,是很可怜无助的。
不对!还有一个女人,李冀津的心里被刺疼了一下。
那时自己刚刚毕业,恰好机缘巧合的知道女人的一段历史。
李冀津不再敢去想过去的事,他现下看到王竹桥的信就感到了自己的后背僵直。
他脸上闪现出诡谲的笑,自己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说王竹桥是他的老师啦。
他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一个高高的男孩,一脸的干净看着他。
“哎呀,师弟呀,不是说让你直接进来的嘛,你看你还叫人递来老师的信。”李冀津说话时就拉起了江北的手。
“师兄好,我是江北,老师说要好好的听你的话。”江北认为自己是要恭敬李冀津的。
“哈哈哈,快进来,咱们以后就在一起工作啦,以后在这我可就有家人啦。”李冀津的眼角扫了一下江北的衣着。
江北穿了一身利落休闲的衣服,牛仔裤配白色卫衣,脚上也穿了双白色运动鞋。
李冀津很满意这个师弟,看着就养眼,是个没有浊气的书生。
江北也看到了李冀津对自己瞄的那眼,那眼神里的评估是犀利的。
看来老师说他精明和圆滑是真的,而且还是随时的。
江北刚才在走廊墙上照片那就看到了李冀津,白净利落的样子,眼神里都是温柔。
江北觉得一个这样的人要是在一个实力均衡的圈子里还能站得住脚,他的平衡力一定是很高。
李冀津,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个子适中,得体的衣着带出来他刻意保持的优雅,无框的眼镜戴在白净的四方脸上,嘴角含着微笑总给人一种深远的感觉。
李冀津白净的脸上和煦的笑容给人的感觉更年轻些,就像四十出头的一个人。
江北的脑海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可能死了的刘一周。
刘一周老了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神秘还有点亲近。
李冀津也发现了江北在审视他,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王竹桥是怎样给江北介绍自己的。
不管那些啦,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也正说明,王竹桥已经承认了自己的。
“哎,师弟呀,老师有没有和你介绍我呀?”他还是问出来自己心里的忐忑。
“有啊,这不我说要来这学习,老师就说你在这呢。”
“啊,是你说的啊,我还以为……”李冀津心里跳了一下。
李冀津笑得有点尴尬,他知道,能让王竹桥多看自己一眼可是一个奢求啊。
江北连忙说:“师兄,老师有好好的介绍了你工作的地方,他说这里可都是人才济济,师兄在这里可是游刃有余。”
李冀津听江北说完,他的心被刺扎了一下,多年前的事又出现在眼前。
自己寒酸的模样,那个女人笑出声的眼角,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李冀津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当年在小镇上算是年轻人里的佼佼者。
可是他家里的生活是很落魄的,父亲一个人带大他已经很是不容易。
嘴笨的父亲做了镇里的调解员,听着很风光,其实那可是一个得罪人的活。
后来自己又继续读了书,家里的担子就都落在了父亲一个人身上的。
那些年他们的苦他是无法说的,直到遇到了王竹桥,他改变了自己的梦想。
在李冀津的心里还是很感激王竹桥的,他笑眯眯的眼睛看江北,里面都是热情。
“还是让老师跟着操心啦,我呀这里总是……不说啦,快进来啦。”他有些激动的用手点点自己的胸口。
江北说:“我也是听其他师兄们说,这家律所是本市最好的,才和老师说的。”
“呀,师弟,你不直接找我是怕我吃了你不成。”他的言语里有亲昵也有责怪。
李冀津伸手拍着江北的胳膊,使劲的把江北拉进了屋。
他细看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年轻人,眉清目秀的一脸的正气。
老师真有眼光啊,这个小师弟是能带出手的人才。
不过他心里也是有一个计划的,这个计划可是他好久前就想好的。
江北清秀的脸上挂着青涩的微笑,不沾染世俗里丝丝缕缕的尘埃。
“师兄,老师说你也不容易,在这里工作也很忙,让我尽量不要给你添麻烦。”江北谦卑的说,谦卑的坐下。
这话是王竹桥说的,王竹桥的意思让江北多观察。
“哪里忙呀,我在这就是一个打杂的,别看外人怎么称呼我,说我是这里的什么什么,其实啊,我就是比他们多知道点这里一些人的信息。”李冀津小声的说,脸上做了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李冀津是管理整个律所大小事宜的人事部总监,也是两个上市集团法务顾问。
他自己也有一个小团队,接手的案件也不少,可是他还是死死把着事务所的人力部,这是江北来之前打听过的。
“小师弟啊,老师都好吗?我老忙,没倒出时间去拜访老师啊。”李冀津一脸的诚恳。
李冀津说的是实话,他没去看王竹桥,当然是他的不对,至于王竹桥要不要他去看可不是李冀津的错。
做人还是要感恩的,哪怕在心里,再说,做这行大空闲的时间是真没有的。
资历浅的时候每天都钻进一堆文件了,寻找针眼大的空隙,好给那些濒临条款边缘的衣食父母们找个门窗口透透气的。
李冀津刚来的时候,把自己的状态形容成虾米,他虽然打着王竹桥高徒的旗号,但是明眼人还是都懂得。
为了能更好的让人家知道他是谁,他的那些应酬都是从一摞档案里挤出来的时间。
和那些都是带着需求的人坐在一起,除了吹牛的本事见长,就剩下更深沉的包容心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李冀津是一个很上进的人,他太在乎自己的位置和身份。
他看见年轻的江北心里就渐渐升起了嫉妒,他想要是哪天这个小师弟能请来王竹桥,自己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哪怕是被带着去见王竹桥,得到老师的认可才算是自己多年的忍辱负重换来的成功。
李冀津始终觉得自己不算一个成功的人,最起码他的办公室不是最高层的。
李冀津还在给江北泡茶,他的动作很儒雅。
“嗯,老师总会被请去讲座的,有时间还编写新的教程,我早就想来见师兄的,就怕给你添麻烦的。”江北很尊重的说。
“哪里会是麻烦呀,我能见到你就是老师对我的认可呀。”李冀津说的是真心话,这功夫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江北轻微的点点头,很谦虚的笑了。
趁李冀津做事时,江北环视了一下李冀津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一面墙那都是书柜,书柜每个格子里都塞满了书籍,不过那些书籍的摆放都是错落有致的。
另一面墙那放了张大的办公桌,桌子上面摆了本打开的书和一些纸张,一支笔的旁边还有个小盆栽。
小盆栽里是一棵文竹,枝叶翠绿得生机勃勃。
他和李冀津坐在门口这的临时会客室,一盆浓浓绿色的菲白竹摆放在角落里,刚劲挺拔。
他转头去看窗口那,落地窗前摆了架天文望远镜,一旁还有一个鎏金的地球仪。
江北心里寻思了一下,赞了一声:“嗯,这是一个很有文化氛围的办公室。”
他在心里禁不住的笑了,王竹桥不喜欢李冀津,可是李冀津偏偏什么都模仿他,就房间里的这些摆设,这盆里的竹子。
他回头看李冀津的的手,一直在忙着。
他觉得眼前一直表现很随和的李冀津身上有股子官僚味道,和这些书上的墨香好像有点远。
江北心里想:“嘿嘿,老师若是看到师哥有这么多书,会不会说他是充门面的呢。”
因为王竹桥说过,书是用来读的不是收藏的。
江北知道老师不想见李冀津,是有很多原因的。
王竹桥潜意识里是在自责,怪自己没有做好引路人。
李冀津最开始是要做学问的,谁知学问没有做成,却做成了一名唯利是图的大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