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后凉列传·子嗣(光诸子)宗室

●太子绍,字永业。与母王氏、叔父世德奔姑臧,光立为太子。光疾甚,立绍为天王。光谓绍曰;“今国家多难,三邻伺隙,吾没之后,使纂统六军,弘管朝政,汝恭己无为,委重二兄,庶几可济。若内相猜忌,则萧墙之变,旦夕至矣。“又谓纂、弘曰:“永业才非拨乱,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今外有强寇,人心未宁,汝兄弟缉睦,则祚流万世;若内自相图,则祸不旋踵矣。“纂、弘泣曰:“不敢。“又执纂手戒之曰:“汝性粗暴,深为吾忧。善辅永业,勿听谗言!“

光死,绍秘不发丧,纂排阁入器,尽哀而出。绍惧,以位让之,曰:“兄功高年长,宜承大统。“纂曰:“陛下国之冢嫡,臣敢奸之?“绍固让,纂不许。骁骑吕超屡请除纂,绍不能从。

司徒弘密遣尚书姜纪密告纂曰:“先帝登遐,主上暗弱,兄总摄内外,威恩被于遐迩,辄欲远追废昌邑之义,以兄为中宗何如?“纂于是夜率壮士数百,逾北城,攻广夏门,弘率东苑之众斫洪范门。左卫齐从守融明观,逆问之曰:“谁也?“众曰:“太原公。“从曰:“国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将为乱邪?“因抽剑直前,斫纂中额。纂左右擒之,纂曰:“义士也,勿杀。“绍遣武贲中郎将吕开率禁兵拒战于端门,吕超率卒二千赴之。众素惮纂,悉皆溃散。

纂入自青角门,升谦光殿。绍登紫阁自杀。谥曰隐王。

纂谓齐从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从泣曰:“隐王,先帝所立;陛下虽应天顺人,而微心未达,唯恐陛下不死,何谓甚也!“纂赏其忠,善遇之。

绍妻张氏有操行,年十四,绍死,便请为尼。隆见而悦之,欲秽其行,张氏曰:“钦乐至道,誓不受辱。“遂升楼自投于地,二胫俱折,口诵佛经,俄然而死。

●常山公弘。初镇张掖。光末,以为司徒。初,光欲立弘,以弘在仇池,遂立绍,弘由是有憾于绍。及绍立,弘遂劝纂弑绍。绍死,纂惮弘兵强,以位让弘。弘曰:“弘以绍弟也,而承大统,众心不顺,是以违先帝遗命而废之,惭负黄泉!今复逾兄而立,岂弘之本志乎!“纂乃使弘出告众曰:“先帝临终,受诏如此。“群臣皆曰:“苟社稷有主,谁敢违者!“纂遂立,以弘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改封番禾郡公。

弘自以功名崇重,恐不为纂所容,纂亦深忌之。弘遂起兵东苑,劫尹文、杨桓以为谋主,乃率兵攻纂。纂遣其将焦辨击弘,弘众溃,出奔广武,欲投秃发氏。弘先诣叔父方,方见之,大哭曰:“天下甚宽,汝何为至此!“乃执弘送狱,纂遣力士康龙就拉杀之。

●陇西公纬。时隆、超既弑纂,纬与叔父巴西公佗皆在北城。或说纬曰:“超为逆乱,公以介弟之亲,仗大义而讨之。姜纪、焦辨在南城,杨桓、田诚在东苑(城),皆吾党也,何患不济!“纬严兵欲与佗共击超。佗妻梁氏止之曰:“纬、超俱兄弟之子,何为舍超助纬,自为祸首乎!“佗乃谓纬曰:“超举事已成,据武库,拥精兵,图之甚难。且吾老矣,无能为也。“超弟邈有宠于纬,说纬曰:“纂贼杀兄弟,隆、超顺人心而讨之,正欲尊立明公耳。方今明公先帝之长子,当主社稷,人无异望,夫复何疑!“纬信之,乃与隆、超结盟,单马入城;超执而杀之。

●巴西公他。拜左将军,镇北城,后戍东苑。西秦攻姑臧,他率东苑之众先降。

●宝,右将军。与众东讨乞伏氏,败绩,死之。三子:隆、超、邈。

超,小字胡奴。光拜骠骑将军。光子绍嗣位,而太原公纂凶暴,超言于绍曰:“纂统戎积年,威震内外,临丧不哀,步高视远,观其举止乱常,恐成大变,宜早除之,以安社稷。“绍曰:“先帝顾命,音犹在耳,兄弟至亲,岂有此乎!吾弱年而荷大任,方赖二兄以宁家国。纵其图我,我视死如归,终不忍有此意也,卿惧勿过言。“超曰:“纂威名素盛,安忍无亲,今不图之,后必噬脐矣。“绍曰:“吾每念袁尚兄弟,未曾不痛心忘寝食,宁坐而死,岂忍行之。“超曰:“圣人称知机其神,陛下临机不断,臣见大事去矣。“既而纂见绍于湛露堂,超执刀侍绍,目纂请收之,绍弗许。

俄而纂弑绍,超奔叔父征东将军方于广武。纂遣使谓方曰:“超实忠臣,义勇可嘉,但不识国家大体,权变之宜。方赖其用,以济世难,可以此意谕之。“超上疏陈谢,纂复其爵位,出为番禾太守。

超擅伐鲜卑思盘,思盘遣弟乞珍诉超于纂,纂召超将盘入朝。超至姑臧,大惧,自结于殿中监杜尚,纂见超,怒曰:“卿恃兄弟桓桓,欲欺吾也,要当斩卿,然后天下可定。“超顿首不敢。纂因引超及诸臣宴于内殿。超兄中领军隆屡劝纂酒,已至昏醉,乘步輓车将超等游于内。至琨华堂东閤,车不得过,纂亲将窦川、骆腾倚剑于壁,推车过閤。超取剑击纂,纂下车擒超,超刺纂洞胸,奔于宣德堂。川、腾与超格战,超杀之。纂妻杨氏命禁兵讨超,杜尚约兵舍杖。将军魏益多入,斩纂首以徇曰:“纂违先帝之命,杀害太子,荒耽酒猎,昵近小人,轻害忠良,以百姓为草芥。番禾太守超以骨肉之亲,惧社稷颠覆,已除之矣。上以安宗庙,下为太子报仇。凡我士庶,同兹休庆。“

超又杀纂弟陇西公纬,奉兄隆立,隆以超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录尚书书事,封安定公;邈龙骧大将军。俄而西秦来攻姑臧,超出战,大败,遁还,邈为秦人所执。隆收集离散,婴城固守。

时荧惑犯帝坐,有群雀斗于太庙,死者数万。东人多谋外叛,将军魏益多又唱动群心,乃谋杀隆、超,事发,诛之,死者三百余家。于是群臣表求与秦通好,隆弗许。超谏曰:“通塞有时,艰泰相袭,孙权屈身于魏,谯周劝主迎降,岂非大丈夫哉?势屈故也。天锡承七世之资,树恩百载,武旅十万,谋臣盈朝,秦师临境,识者导以见机,而愎谏自专,社稷为墟。前鉴不远,我之元龟也。何惜尺书单使,不以危易安!且令卑辞以退敌,然后内修德政,废兴由人,未损大略。“隆曰:“吾虽常人,属当家国之重,不能嗣守成基,保安社稷,以太祖之业委之于人,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超曰:“应龙以屈伸为灵,大人以知机为美。今连兵积岁,资储内尽,强寇外逼,百姓嗷然无糊口之寄,假使张、陈、韩、白,亦无如之何!陛下宜思权变大纲,割区区常虑。苟卜世有期,不在和好,若天命去矣,宗族可全。“隆从之,乃请降。

隆既不能守姑臧,求内附,秦人徙之长安。以隆为散骑常侍,公如故;超为安定太守;文武三十余人皆擢叙之。隆后坐与常山公弼谋反,伏诛。超亦为齐公恢所杀。

●天水公延。从光伐乞伏乾归,乾归伪走成纪,延信之,引师轻进。司马耿稚谏曰:“乾归雄勇过人,权略难测,破王广,克杨定,皆羸师以诱之,虽蕞尔小国,亦不可轻也。困兽犹斗,况乾归而可望风自散乎!且告者视高而色动,必为奸计。而今宜部阵而前,步骑相接,徐待诸军大集,可一举灭之。“延不从,与乾归相遇,战败,死之。耿稚及将军姜显收集散卒,屯于枹罕。

●方,南中郎将,从征伐,迁为征东将军,镇广武。后秦灭西秦,将西上,方惧,先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