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凉纪·张重华张祚张玄靓张天锡

重华字泰临，骏之第二子也。宽和懿重，沈毅少言。父卒，时年十六。既立，尊母严氏为太王太后，居永训宫；所生母马氏为王太后，居永寿宫。轻赋敛，除关税，省园囿，以恤贫穷。

遣使奉章于赵。六月，赵使王擢袭武街，执护军曹权、胡宣，赵将麻秋、孙伏都别攻金城，太守张冲降之，县令车济伏剑而死。于是凉州震动。王扫境内，使征南裴恒御之。恒壁于广武，欲以持久弊之。乃以主簿谢艾为中坚将军，配步骑五千击麻秋，战，大破之，斩首五千级。封艾为福禄伯。麻秋进攻大夏，大夏护军梁式执太守宋晏，以城应秋。

三十五（347）年夏四月，麻秋进攻枹罕，武城太守张悛、宁戎校尉张璩固守，秋不能克，退保大夏。

赵复以其将石宁为征西将军，帅并、司州兵二万馀人为秋等后继，将军宋秦等帅户二万降于赵。王乃以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帅步骑三万以拒之。艾与麻秋战于河水，大破之，斩其将杜勋、汲鱼，获首虏一万三千级，秋单马奔大夏。

五月，麻秋有众十二万，进屯河内（南），遣王擢、刘宁略地晋兴、广武，越洪池岭，至于曲柳。王使将军牛旋御之，退守枹罕，姑臧大震。复以谢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索遐为军正将军，率步骑二万拒之。别将杨康败赵将刘宁于沙阜，宁退屯金城。

秋七月，赵复遣征西孙伏都、将军刘浑帅步骑二万会麻秋军，长驱济河，城于长最。谢艾击王擢于神鸟，破之，擢遁还河南。八月戊午，艾进击麻秋，又大破之，秋遁归金城。艾还，讨叛虏斯骨真部等万馀落，皆破平之。九月，麻秋袭将军张瑁，败之，斩瑁等三千馀级。枹罕护军李逵帅众七千降，自河以南氐、羌皆附于赵。（此谓国力差距，最终枹罕、金城仍为赵有）

冬十月乙丑，建康遣侍御史俞归至凉州，授王为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三十七（349）年夏五月，赵主季龙死，赵国大乱。

秋九月，官属共上王为丞相、凉王、雍、秦、凉三州牧。王自以连破强敌，颇怠政事，希接宾客。

是岁，燕主俊遣使至凉州，约王共击赵。赵将苻健入关，即尊号于长安，史称前秦。

四十（352）年，是岁，前秦丞相雄攻赵故将王擢于陇西（即枹罕），擢奔凉州，雄还屯陇东（即上邽）。王以擢为征虏将军、秦州刺史、假节，特宠待之。

四十一（353）年春二月，遣秦州刺史王擢率将军张弘、宋修会王擢帅骑万五千伐秦，擢败于龙黎，单骑而还，弘、悠皆没。王痛之，素服为战亡吏士举哀号恸，各遣吊问其家。

夏五月，复使王擢帅众二万伐上邽，秦州郡县多应之，遂克上邽。遣使上疏建康曰：“季龙自毙，遗烬游魂，取乱侮亡，睹机则发。臣今遣前都锋督裴恒步骑七万，遥出陇上，以俟圣朝赫然之威。山东骚扰不足厝怀，长安膏腴，宜速平荡。臣守任西荒，山川悠远，大誓六军，不及听受之末；猛将鹰扬，不豫告成之次，瞻云望日，孤愤义伤，弹剑慷慨，中情蕴结。“于是晋康献皇后诏报，遣使进王为凉州牧。

冬十月，王将受诏，未及而疾病，子曜灵才十岁，立为世子，赦其境内。王庶兄长宁侯祚，有勇力、吏干，而倾巧善事内外，与重华嬖臣赵长、尉缉等结异姓兄弟。十一月己未，王疾甚，手令征艾为卫将军，监（督）中外诸军事，辅政，祚、长等匿而不宜。

丁卯，王卒，时年二十七，在位十一年。谥曰昭公，后改曰桓公，穆帝赐谥曰敬烈。世子曜灵立，称大司马、凉州刺史、西平公。赵长等矫先王遗令，以长宁侯祚为都督中外诸军事、抚军大将军，辅政。

耀灵字元舒。既立，而赵长、尉缉待议以耀灵冲幼，时难未夷，宜立长君。抚军张祚先烝先王重华母马氏，马氏遂从缉议，命废耀灵为凉宁侯而立祚。

祚字太伯，小字螽斯，博学雄武，有政事之才。既立，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凉公。淫暴不道，又通重华妻裴氏，自阁内媵妾及骏、重华未嫁子女，无不暴乱，国人相目，咸赋《墙茨》之诗。祚寻杀裴氏及谢艾。

和平元（354）年春正月，公纳尉缉、赵长等议，称帝位，立宗庙，舞八佾，置百官，下书曰：“昔金行失驭，戎狄乱华，胡、羯、氐、羌咸怀窃玺。我武公以神武拨乱，保宁西夏，贡款勤王，旬朔不绝。四祖承光，忠诚弥著。往受晋禅，天下所知，谦冲逊让，四十年于兹矣。今中原丧乱，华裔无主，群后佥以九州之望无所依归，神祇岳渎罔所凭系，逼孤摄行大统，以一四海之心。辞不获已，勉从群议。待扫秽二京，荡清周魏，然后迎帝旧都，谢罪天阙，思与兆庶，同兹更始。“改元，赦殊死，赐鳏寡帛，加文武爵各一级，追崇曾祖轨为武王，祖寔为昭王，从祖茂为成王，父骏为文王，弟重华为明王。

立妻辛氏为皇后，弟天锡为长宁王，子泰和为太子，庭坚为建康王，耀灵弟玄靓为凉武侯。其夜，天有光如车盖，声若雷霆，震动城邑。明日，大风拔木。灾异屡见，而帝凶虐愈甚。尚书马岌以切谏免官，郎中丁琪又谏，帝斩之。

遣将和昊率众伐丽靬（qian二声）戎于南山，大败而还。

夏，晋太尉桓温入关伐秦。秦州刺史王擢遣使告帝，言温善用兵，其志难测。帝惧，且畏擢之叛己，遣人刺之。事泄，帝益惧，大发兵，声言东伐，实欲西保敦煌，会温还而止。

冬，遣平东将军秦州刺史牛霸、司兵张芳率三千人击王擢，破之，擢奔长安。

是岁，国中五月霜降，杀苗稼果实。帝**无道，上下怨愤。

二（355）年秋七月，帝遣将易揣、张玲率步骑万三千以袭河州刺史张瓘于枹罕。时有神降于玄武殿，自称玄冥，与人交语。帝日夜祈之，神言与之福利，帝甚信之。帝先遣张掖太守索孚代瓘，为瓘所杀。玲等济河未毕，又为瓘兵所破，单骑奔还，瓘军蹑之，姑臧震惧。

八月，骁骑宋混起兵城西以应瓘。帝遣杨秋胡将曜灵于东苑，拉其腰而杀之，埋于沙坑，谥曰哀公。

宋混军于武始大泽，为曜灵发哀。闰月，混军至姑臧，瓘弟琚及子嵩开门内之。众遂入城，帝按剑殿上，大呼，令左右死战。帝既失众心，莫有斗志，于是遇弑。枭其首，宣示内外，暴尸道左，国内咸称万岁。帝立三年而亡，以庶人礼葬之，并杀其二子泰和、庭坚。混、琚上玄靓为大都督、大将军、校尉、凉州牧、西平公，赦境内，复称建兴四十三年。玄靓字元安，始七岁。

瓘至姑臧，推玄靓为凉王，自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将军、领尚书令、行大将军事、凉州牧、张掖郡公，改易僚属。以宋混为尚书仆射。

陇西人李俨据郡，不受瓘命，遣牛霸讨之，未至，西平人卫綝亦据郡叛，霸众溃，单骑而还。

建兴四十四（356）年春二月，秦征东参军阎负、梁殊使于凉，以书说王。张瓘见之，以王命遣使称藩于秦，秦因其所称官爵而授之。

是岁，张瓘遣弟琚讨卫綝于西平，灭之。酒泉太守马基起兵以应綝，又遣司马张姚、王国击斩之，遂振旅而旋。

四十七（359）年夏六月，辅国宋混诛尚书令张瓘。以混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酒泉郡侯，代瓘辅政。王去年号，自称凉州牧。

四十（361）九夏四月，骠骑大将军宋混卒，玄靓以混弟澄为领军将军，辅政。

秋九月，右司马张邕恶澄专政，起兵攻澄，杀之，并灭其族。玄靓以邕为中护军，叔父天锡为中领军，同辅政。

邕自以功大，骄矜淫纵，又通马氏，树党专权。国人患之。冬十一月，天锡讨邕，杀之，夷其族。玄靓以天锡为使持节、冠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辅政。

十二月，始改建兴四十九年，奉升平年号，诏以玄靓为大都督、督陇右诸军事、凉州刺史、护羌校尉、西平公。玄靓年既幼冲，性又仁弱，天锡遂专政。

升平六（363）年秋八月，玄靓祖母马氏卒，尊庶母郭氏为太妃。郭氏与大臣张钦等谋诛天锡，事泄，钦等伏法。玄靓惧，以位让天锡，天锡不受。右将军刘肃等劝天锡自立。闰月，天锡使肃等夜帅兵入宫，弑玄靓，宣言暴薨，时年十四，在位九年。谥曰冲公，孝武赐谥曰敬悼公。天锡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时年十八。尊母刘美人曰太妃。遣司马纶骞奉章诣建康请命，并送御史俞归东还。

天锡字纯嘏，骏少子也，小名独活。初字公纯嘏，入朝，人笑其三字，因自改焉。

枹罕李俨遣使通好。

七（364）年是岁，秦遣使拜公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晋诏以公为大将军、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护羌校尉、凉州刺史、西平公。

九（366）年冬十月，公遣使至秦境上，告绝于秦。

十二月，秦将敛岐以略阳降李俨，俨遂与凉绝。

十（367）年春三月，公自往讨俨，以别驾杨遹为监前锋军事、前将军，趣金城；晋兴相常据为使持节、征东将军，向左南；游击将军张统出白土，公自率三万人次仓松。秦兵亦出攻敛岐。

夏四月，公攻俨大夏、武始二郡，下之。常据败俨兵于葵谷，公进屯左南。俨惧，退守枹罕，公围之。俨遣其兄子纯谢罪于秦，且请救。秦将王猛、杨安救俨，公遣杨遹逆战于枹罕东，遹军败绩，死者十二三，公乃还。立子大怀为世子。

十四（371）年夏四月，秦灭仇池，遣公将敦煌阴据及甲士五千人还，因以书谕公。公惧，遣使谢罪称藩。秦拜公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平公。

冬十二月，公闻秦徙凉州治金城，知其有兼并之志，大惧，乃立坛刑牲，率典军张宁、中坚马芮等，遥与晋三公盟誓，献书大司马桓温，克六年夏誓同大举，会于上邽。

是岁，废大怀为高昌公，更立嬖妾焦氏之子大豫，以焦氏为左夫人。公之嗣事也，连年地震山崩，水泉涌出，柳化为松，火生泥中。而公荒于声色，不恤政事。

十九（376）年秋七月，秦欲来伐，先遣阎负、梁殊至姑臧，徵公入朝。公诛阎负、梁殊，使龙骧马建（达）帅众二万拒秦。

秦人闻负、殊死，八月，遣将苟苌率毛当、梁熙、姚苌、王统、李辩等众数万济自清石津，攻骁烈梁济于河会城，济降。甲申，苟苌济自石城津，与梁熙等会攻缠缩城，拔之。马建惧，自杨非退屯清塞。公又遣征东掌（常）据帅众三万军于洪池，公自将馀众五万，军于金昌城。苟苌使其将姚苌帅甲士三千为前驱。庚寅，马建帅万人迎降，馀兵皆散走。辛卯，苟苌及常据战于洪池，据及军司席仂皆死之。

癸巳，秦兵入清塞，公遣司兵赵充哲帅众拒之于赤岸，充哲及中卫史景又死之。公惧，出城自战，城内又反。公与数千骑奔还姑臧。甲午，秦兵至姑臧，公素车白马，面缚舆榇，降于军门。苟苌释缚焚梓，送于长安。凉州郡县悉降于秦。初，公所居安昌门及平章殿无故而崩，旬日而国亡。即位凡十三年。自轨为凉州，至天锡，凡九世，七十六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