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山,还给山林原有的灵境。
晚上毕竟是和白天不一样,白天至少有阳光能看清肉眼可见的一切事物,可到晚上这整个山头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在下山的路上是完全看不到一点光亮,灰白色的散重乌云把悬挂在上的圆月发出的闪光给挡住了,唯有边边上的那些薄细散云能透出些光亮。
此时马车内,水仙望着余轻清半响也不见余轻清说句话,她道:“有事?”
余轻清眼眸一亮,连连点头道:“有有有。”
从在山上上车开始余轻清不只牵挂水影被抓这一件事,就在刚刚她探出头望向山林后不经意就抬头看向了月亮。
那高高高悬在空中的篮月不自觉就让人产生许多和神明有关的一系列奇幻的联想,这让患有中度中二病的余轻清抓住了犯病的机会;她当时就在想以前对于穿越者的事她也就在入睡时段幻想一下,只觉得没可能;但现在这事就是发生了,还是在她身上发生。说真的,这事在她看来就很玄乎。有时候余轻清半夜失眠就起身坐在床上,然后拉起被子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露张脸在外。新奇地对着房内的所有陈设发呆,直到困意再次来袭她才会从新躺回床睡去。
余轻清这人还真是有点神叨叨的,对于那些神啊鬼啊等一切有关事物都是只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水影当下当然是安全的,石墨边境要找圣女,而水影就是被他俩选中的。这石墨边境要找的圣女和本朝的圣子是一个级别的,谁会想不开,去动一国神圣女。
所以在确保水影现在是处于安全情况下,余轻清开始琢磨起了那处被人遗忘的神庙。
水仙歪着头反问余轻清道:“你说吧。”
余轻清挑眉一喜,将双手放于膝盖上,上半身向前倾斜,神秘兮兮道:“跟我讲讲那神庙里菩萨的故事吧。还有我有注意到隧道里的那十几尊狐狸神象和观里供奉的那尊神象,我第一见这样的,虽然那观里供的也是人面人身和破庙里的那尊神像别无二致,但细细看来它眉细眼长、嘴角弧度上扬。一般神像给人的印象不都是和蔼可亲啊或大慈大悲啊的,但它给我的感觉就很是孤傲。”说到这,余轻清双眼转了一轮,肯定地说道:“只有孤傲。”
车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下了坡之后,再走半炷香就能看到旅州州镇上上方灯火映射的星星点点。
水仙坐于对面认认真真听余轻清说了这许多,直到余轻清叨叨完后她也是一直都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里外都在清楚地表明着‘我不信’三个字。
余轻清知道她这样表示的意思,便再次向她强调道:“我真不知道。”既然你都说那是用来哄骗小孩的,那说于我听听又有何妨?
这时窗外有沙沙树响,那风吹动帷裳连带着挂在车盖处的几盏明灯都摇摇摆摆、忽明忽灭的。车队走到这个位置就已经离城镇很近了,只要再走半炷香就能看路上寥寥几人、街道俩旁的酒家,各色门店和冷风中招摇浮摆不定的各种类招客旗。
余轻清见她许久没反应,希望落空,她只好识趣探回身子端坐好,抬头看向车顶,打起小算盘:回头再让阿娘讲给我听。
她方才那么一想,水仙就开口了,水仙道:“你想先听哪个?”
余轻清原本没指望水仙能回答,但她既出言余轻清当然也会棒场,道:“先讲被遗忘的那个吧。”
水仙道:“你知道若有人有幸被选上圣子或圣女,就能凭一己之力升官加爵改变家族平庸命运吗?”
余轻清道:“我知道。”
水仙道:“自从开国时期就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传说在很久很久千百余年前,一个从天庭下凡的无名小神女和称霸一方的狐狸妖王相知相恋,可神妖殊途结局可想而知,天上的神明们当然不同意,所以就把这个小神女给抓回天上。从此两人天各一方、两两相望。不久后狐狸王在自家的府邸看到了一个放在篮子里的襁褓的小婴儿,那婴儿的耳朵下方有一个绯红色犹如耳朵一般大小的狐狸回首图样。
狐狸大喜。
一看便知,这是吾儿。
他便想要去找小神女一探究竟问个清楚,这一找不免又是一场大战。
这一场闹得惊天动地,人神共知。
人间也是因为这场战役一连好几月都不见天日,那天色始终灰蒙蒙的,人们在这数十天的黑暗里时常能感到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婴儿啼哭、昆虫四起,四季错乱。
这样的日子时常闹得人心惶惶,终日不安宁。
不得已,只能开坛做法请求各路神仙来帮忙,很快在各路神仙的协调下,两位心系彼此相知相爱的恋人见面了。
......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天神们怜悯开恩准每年的一月一日可见一面,可这一方同意另一方又不认同,双方都执有相反意见僵持不下时,小神女站出来道:“我与我夫君可做出让步,我们可以不见面,但我与夫君之间不能断连,我夫若是想见我可通过他自己的方式告知,你们不可阻拦,如何?”
众神沉默......
狐王站在小神女身后脸色阴沉悠悠道:“本王看在我家夫人心系苍生才卖你们个面子,要不是当初我家夫人自愿回天,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又能在本王面前过几招?”
众神一听赶忙答应下,他们本就是应了信徒们的请求来解决问题而不在奔着制造问题来的,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听出狐王这字里字外的意思。他们既已作出让步,如若再这样斤斤计较那这事就得从头开始捋,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在这事解决之后,那狐王就带着幼子回到了人间。
据说他再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所爱之人小神女雕刻了一尊神象,并给她提法号就名“屠行先祖”。之后便给她建起神庙,供奉起来。
车队到这,就已经进镇了。
每隔一条街,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阵烟火香气。小街上还有人还没收摊,架在灶上的铁锅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直直向上升,总有摊主会被水蒸气体熏地连忙用手在气体上面挥挥扫扫。而车厢内的故事还未结束,余轻清听得十分至诚,她下意识问道:“没了?”
水仙道:“嗯,都说了是哄小孩的。”
余轻清看着水仙,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信这些吗?”
水仙抬眼无声地望着余轻清半响,眼神淡然,看不出一点情绪,她道:“神明之说最为玄虚,说有也没人见过,说没有......那些习俗法事、祭天神游等一切和神沾边的东西又都留存了下来。”
余轻清道:“你是说,我们每年每月都会举行的各色习俗节日都和屠行先祖有关?”
水仙耐心解答道:“嗯,那是狐王对屠行先祖表达想念的一种方式。”
等水仙语落,车队停了。
车窗外开始传来吵吵嚷嚷的人群声,余轻清侧头抬手掀开帷裳,眼眸顿时被一片刺眼的火光点亮。
这里是衙门,衙门门口此时已是人满为患,余轻清看着那些人只觉得有几个人的穿衣打扮很是眼熟。
那些都是刚从山上下来的左邻右舍们,正在排队录口供提供证据。旅州很少发生这样的事;可以说机率很低,所以这事得查,他们都是目睹现场的人,当然要留下。
余轻清望看着那片火光出神,思绪乱飞中,忽见一大人带一小儿从不远处的房廊下经过。余轻清顿了一秒后,放下手将帷裳放了下来,回过头对着水仙道:“莫非圣子一职也和她有关?”
水仙道:“嗯,传说是这样的。”
在狐王回归凡间不久后便有了开疆拓土的心思,在每一次战役胜利后狐王都会为心爱之人建一座神庙供奉起来。以此类推狐王每打下一座城池就会为他建起一座神庙,不等几年那原本没有品级的小神女在受到人间信徒的香火供奉后,便上升了品级,变成了掌管气运的上神。
而作为报答,屠行先祖在狐王要出征或他的国度会出现什么危机时,就会摘下一叶或一花抛下凡间。被砸中之人便是她选定的圣子女,而他们会替她告诉狐王他即将面临的命数和劫数,又该如何去避免。
山禾王朝也因此在这片大路上千百年来屹立不倒,圣子一职也被视为神明化身,因此他们只屈于天子之下,享有与太子诸君平起平坐的权利。
余轻清:“一个国家的起世竟是建立在一个神话故事上?”
水仙道:“不清楚,千百年前的事传到我们这一代也就只剩神话了。”
话说到这,水仙顿了顿又道:“还曾有人言道‘但凡带皇家血亲的人长得都像狐狸。’”
在听完这许多后,余轻清整个人都呆住了,在这真假参半的故事里她还有问题:“那我们先前跪求的是谁?”
水仙道:“那是狐王,在开国不久后他因机缘得道飞升,他的后人便也为他建神庙开道观。法号为勇得君,保平安保顺遂的。”
马车开始驱动,余轻清问道:“既然这屠行先祖人人供奉,为何会被遗弃在山庙里?”
水仙耸了耸肩回道:“不清楚,我很少关心这些。”
余轻清好奇心较重,但面对水仙的‘不清楚’她也不好再逼问,她理解似地道:“好吧。”
随着车厢移动,余轻清知道这离余府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