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天公作美。一大早,金鱼花和妈妈都习惯性地早早醒来,两人带着鱼儿出门去散步。金鱼花查着手机,将看到的景区信息讲给妈妈听。“妈,这片风景区的地貌,属于赤壁丹霞地貌。”苏香玉看女儿认真的样子,心里面早已感慨万千。这孩子的身上,有太多她爸爸的影子了。“妈,看那些奇特的山峰,像不像屏风,那陡崖怕是有90度吧,太奇妙了。”金鱼花小嘴不停。
“妈妈想到你爸爸了。”金鱼花听见月亮鱼的声音,于是看向妈妈,妈妈正对着山崖凝视,眼神悠远,表情无法细说。苏香玉确实正在想丈夫老金。老金是搞地质的,若果他看见这些风景,一定会给她科普一大篇东西。但斯人已逝,杳如黄鹤,她只期盼着上天有灵,他化身了闲云野鹤,云游在天地之间。
金鱼花看妈妈发呆,有些心酸,突然听见妈妈说:“最遗憾的是,我们一家三口,没有机会一起旅游,那应该很有趣。”
金鱼花揽着妈妈的胳膊,头靠在妈妈肩头,无言地安慰。
妈妈看她笑笑,说:“你看我现在,病一场就多愁善感了。”
“妈,你看见那悬崖上的黄色小花没?”金鱼花用欢快的语气打破了刚才的凝滞。
“哇,好漂亮,不知道是什么花?”妈妈感叹。
“是萱草花。”后面有人跟了上来,加入了母女俩的交谈。回头发现是文森特,他也出来散步了。
“阿姨早,金鱼花早。”文森特总是礼貌周全。
他继续说,“萱草花也叫忘忧草,是我们中国的母亲花。我们经常念的那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诗里面的寸草就是指这种萱草。古人有习俗,游子离家,要种下萱草,代表对母亲的挂念。”
苏香玉听得很认真:“这花儿不但美,原来还那么有意思。小文,你懂得真多啊。”
文森特被赞了,有些不好意思。
金鱼花听他一口气讲了那么多,有些好笑,但顺着他的话题接口道:“妈妈,下次回老家,我就在阳台种些萱草吧。”
“阿姨,你们老家在哪里?”文森特自觉找了些话头。
“秋县。”苏香玉回答。
“秋县?!”文森特显然很吃惊。
“秋县怎么了?”金鱼花觉得奇怪。
“我妈妈老家就在秋县,不过现在大家都出来了,只有些远亲。我们也有十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当文森特知道金鱼花老家正是自己的故地,对这种巧合,很惊喜。
“哦。”金鱼花答,也没有特别惊讶。秋县在外的人特别多,读书的、打工的、创业的,都在外漂着。老家只有矿业,在年轻人眼中算是夕阳行业了,所以读书的年轻人都依着自己的兴趣,在各大城市发展。只有过年,老家才是一片人丁兴旺的景象。
金鱼花收到远姚微信:“你们在哪啦,赶快回来吃早餐啦。就在民宿旁边的‘老李家饭店’。”
回来早餐。本地特色的现磨豆腐花赢得大家的交口称赞。
远姚说:“我们上午就去搭游船,阿姨爬不得山,我们搞点不要耗体力的活动。”
苏香玉看孩子们迁就自己,就说:“游了船,你们几个年轻人去爬山吧,这景区主要就是山景,不爬就白来了。我呢,下午歇歇,就近逛逛。”
游船缓行在雾江上。这条江,天阴就雾气缭绕,有如仙境。今日天高云淡,则显出另一番风貌,但见两岸悬崖耸峙,如同刀切般的红色陡崖上,斑斑驳驳,远望如漫长画卷。远姚和金鱼花两个女孩一路感叹鬼斧神工,一路拍了好些照片。船继续前行,水势变得越来越开阔,平缓无波,两岸的植物倒映,显得深不可测。导游兼船长停了发动机,让大家听听水声、鸟鸣,颇有人在画中游的美妙。
行到一处,导游道,“请看左边,陡峭山崖之间,依着山洞建的庙宇,就是妙音寺,是一座尼姑庵。可谓山中有佛,妙音千里。”
远姚听了,说:“妙音寺,真美的名字。若果出家,该来这个地方。”
金鱼花笑道:“出家清修,也是人生一种选择。”
那边里,老邵一听着急了,嚷嚷:“你可不能来,远姚。你若来了,我只能到那崖上去打坐念佛了。”
文森特心里很同意这话,嘴里莫名就说:“来不得、来不得。”
大家看他痴样,一笑了之。
文森特悄悄看向金鱼花,金鱼花在明媚的山水间,灿若桃花,浑身都被光晕笼罩一样,鲜活娇艳。文森特已经分不清这是金鱼花的本来,还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金鱼花无意中对视到这炽热的目光,心下一紧,忙收了眼神,无奈却一阵心猿意马,不得安宁。文森特看金鱼花躲避自己的眼光,心里有几分黯然,难道这个女孩,眼里从来看不见自己?
导游继续介绍:“右前方这座小山峰看见吗,你们觉得象什么?
游客:“屏障。”
导游:“对了,全名桃花障。这座山形似屏风,薄薄的,像刀削一般,后山那边有条登山之路,难于上天,山上也只有立锥之地。但古人还是想办法上去了,看来古人也是爱冒险的。游人几乎都无法上去,就在山下游玩,山脚种满桃花,尤其春天,桃红柳绿,风光最美。”
金鱼花感叹,“这名字取得有意思。不知道现在去,有桃子没。”
导游:“没到季节。迟个把月来,就有好吃的鹰嘴桃了。”
文森特看向金鱼花道:“迟点再来一次,吃桃吧。”
金鱼花笑笑,未接话。
游船缓缓游,山风拂面。江风吹起两个女孩子的头发和裙踞,老邵这个专职摄影师拍了好些张照片,连呼来得值得。金鱼花和妈妈也拍了些合照留念。苏香玉给四个年轻人拍了张合照,文森特站在金鱼花边上,心花怒放,满面春风。
终于船行归程,到了码头,大家次第上岸。金鱼花刚要跨出去,船突然被旁边的一艘船碰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金鱼花惊得:“啊!”文森特跟在她后面,赶快去扶,金鱼花被船工一把抓住,站稳了没事,文森特却一个不小心落了水。文森特一落入水中,形态大乱,手乱抓脚乱蹬,显然不会游水,大家慌张要施救,船工却沉着冷静一把把他捞了起来。这个码头,水浅,大约1米5。
大家慌乱地把文森特扶上码头,只见他脸色煞白,双目呆滞,想来是吓得不浅。休息了大约一个钟,其间老邵驱车去民宿拿了干净毛巾衣服,将文森特裹严实了,回了民宿。文森特的症状却不见减轻,竟然发起烧来,众人只好就近送去了市区的医院。
金鱼花心下歉疚,觉得文森特是为了扶自己才落水的,看他症状,想来是极为怕水。看他缩在病床白色的被窝里,像个小孩子,有些心疼。医生说,检查身体没有异样,只是发烧,估计是受凉了。毕竟四、五月的水还是冷的。
几个人草草吃了点中饭,就把苏香玉送回客栈休息。金鱼花负责守着文森特,老邵怕出事,就第一时间联络了文家人,然后和远姚跑前跑后,处理各种检查。
文森特缩在病床上,心里确是清明的,只是手脚有些瘫软无力,不想说话。他看见金鱼花趴在床边睡着了,侧颜的线条柔和,眉心有点紧,她的头发正在他的手边,他努力动了动手指,想摸摸她的头,才碰到她就醒了。
“你好些没。”她看见文森特看着自己,连忙问。
“好些了。”文森特有气无力。
“吓死我们了,谢谢你,你是为了扶我才没站稳的。”金鱼花说。
文森特猛摇头解释,“不关你的事,只是我怕水。”
“老邵已经联络了你家人。”金鱼花说。
“不要。”文森特显然很着急,“让他不要联络。”
金鱼花看他急,就安慰他,“我这就电话他。”
“老邵,文森特说,不要告诉他家里。”
“哦。但我已经联络上他哥哥,他哥哥已经准备过来了。”老邵说。“而且,他可是尊贵的少爷,家里的宝贝,若不说,以后麻烦。”
“也是的。”金鱼花挂了电话,抱歉的对文森特说:“你哥哥知道了,他这就过来。”
“唉。”文森特大大叹口气,怕金鱼花不舒服,就没有抱怨了。他内心,完全就怕家里知道,尤其怕母亲知道。
傍晚时分,文森特的家人到了。当时金鱼花在发呆,文森特躺着。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文森宇护着一个妇人进来了,后面是老邵和远姚。那妇人穿着贵重,满脸惊慌,进门就凄声喊:“宝贝。”扑到病床边,抱住文森特,捧着他的脸看,嘴里念着,“儿,没事吧。”金鱼花吓得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来人正是文森特的妈妈文太和哥哥文森宇。
文森特看到母亲,安慰她,“妈,你怎么也来了,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凉。”
文森特又看向文森宇,叫一声“大哥。”
文森宇知道弟弟想问自己为什么连母亲都来了,随口解释道,“我接到电话,刚好妈也在旁边,她知道了就一定要来。”
文太恼怒看向文森宇,“你弟弟若有个什么事,要我怎么活。”掉了眼泪。
所有的年轻人都被文太的情形镇住了,文氏兄弟很无奈,金鱼花他们三人很尴尬,悄悄退出了病房。过一阵,文森宇出来跟他们说,文太不相信小地方的医疗,坚持马上出院回Z市。三个人帮着办理了手续。临上车,他们和文家人告别,文太看着他们三,很严肃地说:“我儿子从小身体不好,请以后不要再约他,出事了你们也负不了责。”
文森特一听母亲这话,又羞又急,大声喊道:“妈。”然后脚步踉跄地下了车,“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们是我的朋友!”文森宇也对母亲无语,赶紧过来替赔不是,众人皆苦笑。
触了这霉头,三人回到客栈,心情低落。苏香玉听了缘由,温柔的安慰这三个年轻人,“小文没事就是最好的事。无礼的指责,千万别挂在心上,我们既然来了,明天就去爬山吧,我也去,搭缆车去。”夜风清凉,三个人缓缓神,又吃了些水果,心情好起来。
晚上,老邵拉的微信群收到文森特的道歉,“朋友们,非常非常抱歉,我妈这人说话就是这样,得罪各位了,我已到这边医院,你们明天一定要好好玩啊,要不,我会极度愧疚的。”
老邵:“没事啦,我们明天就去爬山。”
远姚:“祝安好。”
金鱼花:“好好休息。”
第二日上得山去,只见群峰巍然,层峦叠嶂,风景无限。山中有个茶馆,几个人落座休息,喝茶吃饼,看着满目奇峰竞秀、飞泉如玉,胸中那一口闷气完全散了去。这场远足,虽有遗憾,但风景确实极美的。
老邵在回程感叹:“多亏今天去爬了山,我低落的心情终于好起来啦,真是托了苏阿姨的福。”
远姚说:“金鱼花,怪不得你那么可爱,因为有苏阿姨。”
金鱼花看着妈妈,心里很有安全感。
苏香玉满眼慈爱地看着三个年轻人,轻轻地说:“人与人啊,都是互相托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