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澜生前日听负责李娘子住处的仆人们说了,娘子自带了药物来煎,但不让她们插手,只让贴身的女婢亲手煎制。一日两帖,十分神秘。便让付东进去套舒秋的话。
舒秋不像芙蓉那般谨慎守口如瓶,又和付东进关系一直不错,虽未告诉他程颖的身子到了寿命折损严重的实情,但知道了程颖身子还是受到当年那碗药的影响,时时遭受折磨,且知道了她的饮食禁忌。施澜生很是实在心疼,更尽地主之谊,无微不至地给程颖便利。
协议签订后,举行了最后的晚宴,举办这种宴席,施澜生也是很在行的,充分展现出了午国的地大物博、占有四方。这几日,何妨为表示诚意,议事时除了主子和带来的官员和将军,都未带侍卫。但宴席上人多情景复杂,各位的主子面前便有了带刀侍卫。
程颖本无意看施澜生,但施澜生身边的侍卫实在眼熟,忍不住瞧了几眼。施澜生挥挥手,那侍卫朝程颖走过来。
身边的霍斯然立刻起身挡在前面,程颖摇头示意不必紧张。
那侍卫单膝跪下:“长姐。”
程颖眼眶有些湿润,这是她的小弟程煜,几年不见,竟长得这么高了,成了个男子汉。
程颖拉着他的手,在身边坐下,仔细地过问情况。从离开荷叶村的近十年里,程颖和家里人相处也只有从京城回到午国那短暂的半年时光。
程煜告诉他,大弟程烨已担任内史,去年已经成家,施澜生亲自给他找了个姑娘,是午国的一个名门家的闺秀,不久前已经怀孕了。二弟已经也满了十八,去年入了施澜生的禁卫军。
“父母如何?”
“爹娘都好,他们都很想你。前几年很担心你,特别是娘。你失踪的时候,见着国君一次,就闹一次。不过国君也不介意。后来有一天国君很是开心,亲自来同我们说找到你了,成了乞活军的李娘子,我们都不敢相信。听说姐姐晚来,国君亲自点名让我跟来。今日终于见到姐姐,跟做梦一般。”
程颖摸了摸小弟的头,周遭这么多人,程煜有些不好意思:“长姐,我都这么大了,还入了禁军,你不能再摸我头了。”
程颖笑道:“行,我的小弟长大了,长姐还没好好教养你,就长大了。”
“姐夫教我也是一样的。他将我和二哥带在身边,二哥年岁更长,早前当官出去了。但姐夫一直带着我,让人教我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我和二哥不一样,对读书写字可没什么兴趣,我要和长姐、姐夫一样,成为战神。姐夫答应过,只要你同意,他就带我上战场!”
“一,他不是你姐夫,你是午国人,喊他一声国君。二,我和他不仅是懂得骑马打战,他的天文地理可不比国子监的博士差。”
“那,我能上战场吗?你同姐夫说说!”
“你能不能上,得问爹娘,别问我。”
“爹娘早就同意了。可姐夫说了,还得听你的意见。”
“既然你有此心,往后跟着我吧,跟姐姐在一处。”
“不行,长姐那里虽好,但我是午国人,自然要保卫午国,成为午国大将军的。再说姐夫对我这么好,我不能辜负了他的栽培。”
“行,那你去跟他说,我没意见。”
“他……要你亲自去跟他说。”
程颖瞟了一眼施澜生。施澜生正喝着酒瞧着席位中间的舞姬们,眼神带笑。
“不必我去跟他说,你说我同意了,还能骗他不成。”
“国君就是这么说的。他可是国君!长姐,我求你了!帮帮我吧。”
程颖见施澜生嘴角越发上扬,更是不愿意去说。可程煜一直求着,眼神坏可怜的。她很是心疼这个小弟。只得起身,走到施澜生跟前:“多谢午王对我小弟的栽培。”
施澜生示意她坐下,大声说道:“太过吵闹,听不清你说什么。”
程颖只得坐下:“多谢午王对程煜的栽培。”
施澜生把耳朵凑过来:“这乐声太大了。你说程煜?”
“是。”
“哪里话,都是自家弟弟。他说想上战场,我怕你舍不得。”
“每个战士都是家人的心头肉,我麾下三十万将士,多的是比程煜还小的,没有别家姐姐舍得,我却舍不得的道理。”
施澜生点点头:“知道了。”
程颖就要走,施澜生拉住她道:“唉,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求完人就走。”
“我已经说了感谢了。”
“别总不理我。阿颖,同我再说几句话。你的身体如何了?需要天天吃药吗?”
“多谢关心,保养而已。无甚大碍。”
“我听说你时常犯病。”程颖见他眼眶有些泛红,念他心中尚有真情,不忍再用言语伤他。
“阿颖,我恨不得能替你!”
“人各有命数,这些痛苦都是我该得的,你不必介怀。”
“阿颖,我现在承认,你说的都对,每句话都对。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我帮你实现好不好,你就好好的养身子。我给你找了很多的名医在王宫里,就等你回来。或着我跟着你走,好吗,阿颖?!”
程颖摇摇头:“午王说笑了,乞活和午国并不同根。午王酒量素来很大,不可能喝一点酒就失态的。午王照顾程家多年,真心谢过。”
道过谢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曲唱毕,又一舞起,窦尔徒过来敬酒:“李娘子,明日就该别离,我敬你一杯,巾帼英雄、天仙样貌,窦某一时一刻都不会忘了你。”
程颖站起身,客套地喝了点杯子里的水。
“还望日后有机会我们单独再见。”身后的婢女给程颖添酒时,窦尔徒发现了不对劲。
“娘子这酒很是清澈啊!给我来一杯瞧瞧?”
程颖道:“胡王有自己的酒,何必觊觎我的?难不成午国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李娘子英雄豪杰才配和我们一处会盟,若是连杯酒都暗中操作换成水,你怎能配与我们同为一室?”
程颖冷道:“我能在此处,是孟丞相相邀。若不是他,你我永无同处一处的必要。”
窦尔徒本就对她三番五次拒绝自己感到火大,此时更是生气:“四方会盟,连杯酒都能做假,一个毫无诚信的妇人,协议签了又有何用?”
施澜生起身:“窦尔徒,我是东道主,席上所有饮食都由午国提供,你是有什么疑惑吗?”
“本王说她喝的就不是酒!”
“我说她喝的就是酒!”
“那倒出来尝尝!”
“在午国境内,我说的话,便是真理,无人可以挑战!胡王是想此刻就挑战挑战我吗?”
“施澜生,你tm恐吓谁呢?”
话音一落,午国将士刷的抽出刀剑,程煜更是冲在施澜生和程颖前头,程颖将他拉在身后。胡国人立马持刀剑相对,乞活军也状也各个操起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