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离也不弃

回来的时候施澜生一直将程颖送进了院子,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的眼睛在夜里特别的明亮,如天上的星星般闪烁。他平日的笑是敷衍的官方的,唯有对她偶尔散发着一派天真,比如现在。

程颖也喝了些酒,有些反应慢半拍地看着这张脸。她想自己一定是被他这张脸给深深诱惑住了,才舍不得抽身。压住内心的半分犹豫:“夜深了,王爷留步吧,回去早些休息。”

“你知道我睡得晚。”

“但我乏了。”

“明明相处的很好,为何到了最后总是拒我千里之外?”

“我不知王爷是何意?今日不是陪王爷出去了吗?”

“你冰雪聪明,却故作不懂。”

“我就是不懂。那王爷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又不懂我的意思。”

施澜生看着程颖那双纯净而又固执的双眼:“罢了!”转身离去。

第二日,程颖没有真的去施澜生那里报道,施澜生也没让人来请。

舒秋问她:“郡王不是让你近前伺候吗?你为何不去?”

程颖笑道:“我和他八字不合,偶尔在一块倒还和气。日日相处,怕是要吵起来,到时候我被赶出去了,你也跟着遭殃。”

舒秋气道:“我也不懂你,郡王明明对你如此照顾体贴,可你们两的关系只要好一步,你便要往后退两步。不如拜把子得了,一了百了!”

程颖被她逗笑:“瞧你急得,跟我娘逼我相亲似的。你啊,终究还不是大懂得我,瞧瞧芙蓉,她可曾说过一句。”

芙蓉正在刺绣,头也不抬:“我若说了,你也不听,还不如不说。舒秋劝着你往前走,我倒是想劝你离开,但就算将来会造再深的孽,也得等你自己舍得放开啊!”

大年三十中午,郡王为了犒劳府上的人,开了家宴。给程颖也设了位子,在付东进的旁边。

行荔坐在王爷的后面,虽是婢女的位置,但处处显示出女主人的气概来,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施澜生。

舒秋小声趴在程颖耳边:“你看这行荔,一边黏着王爷,一边拿眼睛瞟你,可不是挑衅的意思?”

程颖道:“好好吃你的吧,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而后,行知抚琴,行荔给王爷跳了一支新排的舞蹈。施澜生很受用,重重奖赏了她,也奖赏了众人,便要离去。离开前,朝程颖摆了摆手。

舒秋推她:“王爷叫你呢。”

施澜生让人在书房的暖榻上摆上棋盘,拉着程颖一起坐了上来:“我突然想和你一处下棋,你陪陪我吧。”

两盘结束,一输一赢。施澜生笑道:“就喜欢你这样的,其他人下棋,都让着我。不像你,丝毫不给面子。”

“我虽不够聪明,也得知道你让着我。”

“我可不得让着你,你这人一向不肯认输。”

说着,透着薄窗,看着飞雪:“阿颖,你还记得那时我在你家,我的腿摔伤了,哪也去不了,就在一处下棋,像现在一般。”

“难为你还记得。”

“那时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为何离开了荷叶村,你就对我处处生疏起来了,说话也时常没个好生气。我若不进,你就停着,我若对你进一步,你便要疏离我。”

“你明知道的。”

“我说过,我不会辜负你。”

“你的辜负,和我的辜负,不一样。”

“阿颖,你别固执,我们先试试好不好?”

程颖指了指棋盘上的棋子:“你我就如同这黑白棋子。极度的相似,又极度的差异。装在各自的盒子里紧紧挨着,看着好看又和谐。要是摆在棋盘上互相交流融合,那就是一场厮杀。没有你赢一局我赢一局,只有你输一局,我输一局。”

施澜生一阵沉默。而程颖告辞回了院里。舒秋追着问程颖怎么样。

程颖道:“你别打听这些,趁早死了郡王和我在一起的心。”

舒秋撇着嘴:“这可不见得,我看,大有可能。”

芙蓉喝着茶:“我倒希望你说的不是气话,我看着你们这出戏才刚开幕,戏本子还没翻两页,以后的纠葛还长着。”

舒秋问:“芙蓉姐,你最近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我也听不明白。最近是看了什么戏本子吗?”

芙蓉继续对程颖说:“你肯离开他吗?他又肯让你离开吗?但凡你们有一个舍得,我们就不会住在这个院子里。”

“那是因为我救过他,他觉得这是在报恩。恩报完了,就会把我扔出去了。”说着又转过头问舒秋:“到时候我把你也要出去,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舒秋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和姐姐在一起,自然是要的。”

芙蓉问:“你说实话,你心里就没想过接受他?”

程颖心里噔了一下:“我?我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有些分寸。”

“我看王爷,倒是不像在乎你身份人。倒是你自己矜持着。”

“这王府,本来有个女主人的,她叫宁云,我想她才是配得上王爷的人。”

舒秋嚷道:“可不是已经取消婚约了嘛,姐姐还提这事做什么?”

“施澜生…他是个极好的人,那般高贵的出身,女人堆里长大,不知什么情深情浅,对我,不过是一时兴头上,见我和他那些女人不同而已。可我不同,我从小无人疼爱,太过渴望纯粹的爱护。此生一定要找一个人知心的过一辈子。我和他是朋友还好,若真成了他的人…他不肯为我改变,我也不能为他低头,到时我们便连朋友都不是了,或许还会互相…怨恨。我要的,他做不到;他要的,我也做不到。彼此试探再多次,都是徒劳。我明白,他也明白。所以,我会避开他,他也由着我。”

如同程颖说的,她避开施澜生,施澜生也由着她,很少主动寻她。从黄家的事情以后,干脆让陆臻恒保护她,也算掌控了她的一举一动。

陆臻恒是个称职的侍卫。清晨程颖练剑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站在墙头靠着树看着她。

程颖唬了一跳:“陆大哥,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我听有声音,便来瞧瞧。你方才练的剑式确实厉害。避你所短,扬你所长,滴水不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以你现在的底子,能做到如此犀利又无懈可击,不像是付东进教你的。”

“嗯…嗯…我看过很多杂书,记得些招式,脑子有,就练出来了。”

幸而陆臻恒不像付东进是个爱管人的,没再问下去。撒谎,她还不擅长。

练完剑,她又端详起手中的剑。如果孟公子能短时间内为她量身定制剑谱,那他的武艺该有多高强。这个人太神秘了!

她想起施澜生曾找孟公子交谈过,便想向他打听些情况。

施澜生刚从外面回来,理了理袖子,坐下道:“孟照渊?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