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主雅客来勤

郡王连夜带回程颖的消息很快全府的都知道了,连舒秋都不免得意起来了。

她觉得王爷和程颖两个人奇奇怪怪的,有时好到不分你我,有时又生疏的很。清晨进院子的时候,是王爷拥着程颖进来的。程颖和平时同郡王斗的乌眼鸡一般的状态不同,有点委屈惹人怜惜的神态。虽然身上脏兮兮还有些臭,郡王也不嫌弃,哄着她半日才走的。

通过这件事,她认定郡王是很在乎程颖姑娘的。那行荔、行知再怎么颐气指使的,郡王何曾这样对过她们。

黄芙蓉被付东进叫去,回来的时候,惊恐还未从脸上抹去。黄家被灭门了!大人小孩,除了她一个未留。

付东进将她的家产悉数给了她,并且交待,杀戮之事不能和程颖提起半分,就说是王爷出面了摆平了,黄家人给了两千两银子,从此不相欠、不相见。若是她说漏了一个字,王爷连她也不会留。

而且郡王还特意嘱咐,这些银子不能借给程颖!她要离开可以,但不能带上程颖。

她一个人好好哭了一场,想了许多,然后接受事实。故作高兴同程颖说起王爷替她讨回了公道的事。

程颖笑说:“还是我没用,最后还是要靠王爷。不过殊途同归,讨回了公道就成。”

又见芙蓉眼眶有点红,自己也不免有些伤感:“可是你要出去自立门户了,我……”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我同你一起出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这里本不是我的家。我求王爷,把舒秋一起带去出。”

芙蓉摇摇头:“到了贵秀山,我便知道你们日后有大事要做。你虽不说,我也知道你舍不得王爷,我也舍不得你,你在哪我在哪里。我陪着你!”

程颖惊喜地晃着她的手:“当真?那我们就过完这个年再说!”

还有两日过年,天越发的冷,管事又送来新的冬衣,程颖看着只皱眉,这又得加上好一笔欠账。

舒秋摸着皮子笑着:“姐姐,你又皱着眉干什么。这衣服,多漂亮,这皮毛一摸就是上好的货,行荔也不能得到。连着我也跟着享福,得了件好冬衣。

说着将分给她的那件棉袄子披在身上试试。舒秋虽不至于貌美,样貌也算端正,皮肤雪白。绿色的袄子配上冷冷的空气,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

程颖夸赞:“好看,显白。”

舒秋道:“姐姐才好看,五官明丽,倒像是窗外那树娇艳的红梅。”

“你何必乱夸我?”

“我这哪里是夸?姐姐自己太不懂得修饰了。人说女子七分靠妆扮,我以前做三等女使的时候,伺候行荔她们,天天给她们打扮,各个花枝招展跟个妖精似的,都是为了爬上郡王…”她压低声音:“爬上郡王的床。她们各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但没人把姐姐放在眼里,为何?姐姐可是王爷唯一放在身边单独开辟院子的。就因为你太粗糙了,不懂得打理自己。明明模样不比她们差,但谁也瞧不出个真切。大家说郡王把你留在身边,但从来没碰过你,就是因为你……不像个女子!以前我也不信,自打把我给了你,我才相信,你过得哪像个姑娘家,日日时时只知道看书写字,天老爷,还领兵打仗!从不收拾自己,连个面都不匀。你是这个院子的主子,但妆扮连我和芙蓉姐姐都比不过。你不想改变改变?”

“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与她们不同,不必以色事人。”

正说着,郡王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过来请到:“郡王说年前还有最后一个雅集,都是些名仕,想着程姑娘必感兴趣,让你一同去。”

舒秋顿时兴致更起,追着程颖:“你瞧瞧,我说什么?虽说这些天郡王都没过来,但这些场合想着的还是你。你读过那么多书,自然知道妇容,即便不是为了别人,也要讲些礼仪。郡王带出去的,代表是郡王的脸面。别说是你,就是付东进出门也得收拾好行头。”

说着给芙蓉使眼色,芙蓉无心加入她们,不接话。程颖被她磨得不行,同意了坐下来让她捯饬。

舒秋以前在一群争奇斗艳的一等婢女下面伺候,练就了一手化妆的好本事,程颖不停地提醒她,不必太过了。舒秋又给她找出件得体的粉红衣裳,改一改平日里十分单调的深色。不出两刻钟,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便出现在镜子里:“姐姐您瞧,可不是个美人?”

程颖也有些吃惊,她从小就觉得自己样貌不出众,母亲总是骂她黄毛丫头,家里从不给她买新衣、水粉,穿着多是母亲的旧衣服,甚至是祖母、姑母留下来的,在村里一直被其他姑娘笑话,平日连镜子也不照。随着年岁见长,不知不觉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怪不得施澜生这段时日,看她的眼神愈发的轻狂起来,果真这个登徒子!

施澜生见到程颖的时候,明显有些失神,让程颖跟她同乘,虽只是简单妆扮,已让程颖异常不好意思,第一次在施澜生面前扭捏起来,不时掀开窗帘角往外看。

“你这样打扮起来,挺好。”

“哦。”

“这几日,都做些什么?”

“依旧看看书,无事可做。”

“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就时常带你出来。”

“我正是要和你说这些事。我身在王府,吃穿用度都是你给的,又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你还给我开了院子,给了婢女,现在又有芙蓉。原就欠你三百两,再这么欠下去,我怕是怎么也还不清了。不如你还是给我找点事情做吧,那怕做个使女也行。”

“你就这么怕欠我的?你既然这么固执,以后就到我身边伺候吧。”

“这…还真不一定合适我。你身边已经有许多人,我不知礼数,又爱管闲事,怕是让你烦心。”

“我身边这些人,不中用。她们各个都不十分识字,和她们说话也牛头不对马嘴的。你是个女先生,识文断字,又懂我的心思。再好不过。”

“是吗?不怕我多管闲事?”

“不怕,我不听就是。”

程颖忍不住笑了。

施澜生也跟着笑道:“笑了就好。”

所谓的雅集,不过是新来的胡太守,借着府里的各色梅花都开了的名义,摆进暖阁里。加之前几日亲手猎得两头野鹿,做了各种吃法。虽没有大文章可做,但因是冬日,济济一堂喝着老酒吃着肉,写诗谱曲倒也合景。

轮到施澜生,施澜生让程颖替自己来一首,程颖也不推迟,提笔写上:“才食梅花肉,又吐锦绣章。酒香人自醉,主雅客来勤。”

大家一致叫好,纷纷推这首。钱太守拱手:“这是诗虽是简单明了,但好就好在简单明了。下官原不知王府上还有此等佳人,才貌双全,王爷从未带出来过,可见是舍不得,金屋藏娇啊!”

众人皆附和赞叹,一时间施澜生颇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