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样本记录十四 名为艺术的毒

我们向几个船员打听之后,终于找到了医务室。

胖胖的伍先生守在门口,旁边还有谦和刚刚看到的那位金发医生,看他们正在交谈什么的样子,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插入为好。大门还是挺宽敞的,而且有视觉死角,所以我决定和先生直接偷偷潜入。

我们的计划很成功,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我们进到了里面。

小贝似乎有点不太安分,他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迎面和我们撞上了。不过,这也说明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小贝,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

我用一种恳求的语气问他,我真的不希望自己脑海里的那个会成为现实。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难看,甚至不敢直视我——不,绝对不要这样,他的举动在证实我的猜想。

“夏洛小姐,还记得你说过的吗?把其他一切的因素排除之后,剩下的结果无论有多么不可思议,那都是答案。”

先生再次叮嘱我,这个我当然明白,我装模作样咳嗽两下,我要把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露出来。

“小贝,那个沙拉的事情,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吧!”

他的眼神恍惚了,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已经想到过有人会这样问他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狡辩,是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吃下了催吐药,就意味着他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因为其他人没有可能下毒。只有你自己有可能。”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也知道了毒的来源只有小贝自己有可能弄到。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等等!我们被发现了!

“你们怎么进来的?还有,贝,你怎么从床上下来了!”

伍先生大发雷霆,他的双手已经招呼过来了,要不是一旁的金发医生挡住他,我们两个估计已经被轰出去了。

“请听我们说完可以吗?”

先生这个时候在替我说话了。

“也许,我们需要点时间来理一下,这里到底有什么矛盾。”

“矛盾?你在说什么玄乎事情?什么矛盾?你们进来干什么?”

伍先生的脾气挺大的,如果不说点什么的话......

“他们是来抓犯人的,下毒的犯人。”

小贝......他想说什么?

“犯人?你们找到犯人了?”

小贝再次替我们接了话。

“犯人,就是我自己。”

他低下了头,似乎有点委屈。

“小贝!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完全知道了。”

我终于还是接受了自己推理出的结果,没错,一个难以理解又似乎合情合理的结果。

“各位,请听我说。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双眼无神。

“对不起,夏洛小姐,我不该把你拖下水的。”

什么?拖下水?我什么时候被......

............

“砰!”

“噗通!”

............

望着被一拳打倒在地上的小贝,我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做什么。

“先生!”

我赶紧去抓住先生的手臂,以免先生再挥第二拳。

............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在下,在下的名字叫亚夜。”

先生用一块白色的手帕擦了擦自己刚刚挥出的拳头。刚刚那一拳,是真的狠!

“我不知道你对这位小姐说了什么,不过,从现场的状况来说,你太让这位小姐失望了!”

先生的语气很低沉,不像是责备。他的立足点放在我身上,大概是因为先生只是个冲动的十六岁孩子吧......

“到底怎么回事?”

伍先生一脸雾水,他焦急地问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今天吃凯撒沙拉中毒了,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没错。”

金发的医生接话了。

“他确实是中毒了,不过幸好他吐了出来,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先生冷冰冰地看着小贝。

“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就是你对粉丝的回应?还是说,你所谓的生命,就和你的画一样,一文不值呢?”

这是踩雷!小贝的画......

此刻,我的内心百感交集,对不起,小贝,这个时候,我不能帮你说什么。

“画?他还想着画画的事情?”

伍先生听到“画”这个字,一下子大发雷霆,他跺了下地面,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赶紧放弃画画,把心思放在少年团上!你怎么,就听不懂劝呢!”

“因为那不是我爱的艺术!也不是我们爱着的美少年团!”

“沉默的雄狮,终于还是反抗了。”

先生说了这么一句我听不太懂的话。

“对不起,我们只负责案子,你们的事情,我看你们自己解决为好。”

先生又恢复了平时的那种笑容,看着我,大概是想让我把整个案子说明白。

“那么,请让我先说明本次案子的经过吧。”

好紧张,第一次真正像侦探一样推理案件,呼呼呼。心扑通扑通乱跳,我尽可能地去克制它。

“首先,小贝,不,贝先生找了个机会避开美少年团其他人的视线。然后他从服务生那边拿到了一盘像是干草一样的凯撒沙拉。当然,他还要避免和别人点的混淆,所以,他做了一个特别的小动作,他放了一个装了‘橄榄油’的油碟,这样一来,他的那盘就不会被别人勿拿了。”

不过其实干草堆一样的凯撒沙拉,估计也不会有别人去拿吧。

“那之后,他只需要把‘橄榄油’加到沙拉里吃掉就可以了。不过......”

我停顿了一下。

“也许你的计划本该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因为粉丝的出现,你的内心出现了动摇。你本可以选择与世长辞的,不过为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小贝。”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湿润,也可以体会到内心的那种矛盾。

“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夏洛小姐。”

他叹了口气,刚刚无神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自从上一张专辑出来时,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所谓的艺术,究竟是什么?是美术和音乐的分歧吗?不是的,是古典和现代的碰撞吗?也不是......”

他说的这些,我似乎听出了什么。

矛盾,音乐与美术的矛盾,古典与现代的矛盾。也许,这一次的活动并不是他们这些美少年的意思,而是那位胖胖的伍先生的意图,是的,这么鲜明的碰撞,怎么不会吸引眼球呢?宝石,也不就是这个世界最天然的美术品吗?

“对不起,伍先生,我不愿意放弃我的美学,我也不愿意放弃我的音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随后抬头看着我......

“你是怎么知道油有问题的?”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我给了个笑脸,再次接受眼前这位未来的艺术家。

“还记得你的画架吗?还有那个小研钵。里面的东西,就是你的毒吧?”

我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下去。

“蓖麻油,和橄榄油相近的东西,这就是用于绘制艺术的毒。”

把蓖麻种子放在研钵里研磨,就能得到最纯正的蓖麻油,纯蓖麻油的气味并不明显,哪怕是放进了装有橄榄油的油碟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贝先生,你在死亡的前沿,抓住了先生给的催吐药,这说明你还并不想死,因为你的艺术还没有完全诠释。”

“我的心里一直很矛盾,我想要画画,想要音乐,我觉得这并不矛盾,并不会有冲突,直到......”

他长叹了一口气。

“当我的艺术被视为垃圾,被无情的双手撕毁,变成纸片;当自己想要的音乐因为不存在的矛盾而被迫变成制造热度的话题......”

“才不是呢!”

我打断他的话,是的,我一定要打断。

“我喜欢的那个小贝,不是一个垂头丧气的家伙,而是一份有着热爱,有着创作美感的美少年!说实话,我对音乐真的没懂多少,但是只要耳边听到音乐的声音,我的心就会触动,我觉得这是来自灵魂深处对于爱的共鸣。没有爱,是不会有创作的,所以,求求你,小贝,坚持下去吧!”

这算是告白吗?不知道,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了,像是个瘫痪的病人一样,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