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石门障一路往北而去,车队沿着石门水前行。
一路上是蜿蜒行进,钻山出沟。
两侧俱是绵延陡峭的山崖,耸立垂直的峭壁。
石门障所在的这一条道路,又叫稒阳道。
只因其南部的起点,乃是位于九原县以东的稒阳县,因此而得名。
从这里一路北去,便能够穿越阴山,进而抵达塞北漠南之地。
要是在从前的话,过了阴山之后,便会见到有光禄城等地。
那是汉武帝为归顺的南匈奴建立的城池,用以安顿他们的族人。
同时也是让他们成为汉朝北境的屏障!
不过,光禄城等地均已经作废了。
以至于赵国的边界,基本上就是到阴山北麓为止。
相较起阴山其他道路来说,稒阳道较为平坦宽阔,条件比较好。
因此,来往的商旅也更多,更需要加强戒备。
于是,赵国在这条道路的两侧险要之处,建立起了供以守卫了望的烽燧。
烽燧大小不一,却全都处于险要之地,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
当守卫的塞卒见到他们一行人到来,便显得格外的高兴了。
毕竟,这些塞卒们守卫在这深山之中,并不能随便离开。
加之赵国的兵役繁重,往往这些人驻守此地之后,几年之间都无法调离。
所以,见到有袍泽过来,有些说话的人,让这烽燧中添些新鲜气息,便如过年节一般。
当天晚上,陈谦等人便在中途的一座烽燧中安歇。
燧长显得格外的热情,特地带人去周围打了些野味,用以款待大家。
第二天一早,陈谦让那些民夫都先回去了。
剩下的粮食,由他们这些士卒来押运也就足够了。
走一程歇一程,每一个烽燧中总要歇息那么一阵子。
等到第二天的下午之时,终于是赶到了石门障管辖之下,最北面的一座烽燧。
山北燧乃是一座大型的烽燧!
此地位于阴山北麓的山腰上,如同一座小小的关城,扼守住了稒阳道。
烽燧外两侧皆是绝壁,猿猱难攀。
敌人想要打过去的话,便只能够先拿下这山北燧才行。
而在烽燧里面,却刚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地。
驻守在此的塞卒们,便是居住在这个地方的。
整个山北燧的塞卒,比之前见到的烽燧加起来都要多。
甚至于,比石门障那里的都差不了多少了。
七八十号人守卫在这里,算是捍卫着赵国的一座北大门。
“这次送粮来的及时!不瞒你们说,粮食若再不送来的话,只怕我们又得去山上打猎了!”
见到送粮而来的队伍,燧长十分高兴。
幸好这边都是深山老林,真要想找吃的,倒也是容易。
陈谦对一众塞卒拱手道:“送粮之事不敢耽搁,公文一下达,我便立刻押运过来了!诸位戍守此地,辛苦了!”
这些塞卒哪里受过这待遇,此时见状,都不由的愣了一下。
“县尉多礼了!俱是为了大赵,何来辛苦之言!”
燧长反应过来,连忙还礼。
其他塞卒们这才纷纷拱手,有样学样。
陈谦这一个举动,却是将他与一众塞卒们的距离给拉近了。
毕竟,过往来的那些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吏而已,也没有人如此尊重他们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陈谦对于这些戍守边境的战士,向来最是佩服不已。
无论哪一个时代,无论哪一个世界,这些人都是付出最多的那一群人啊!
所以,这句辛苦倒并不是作假,而是真心实意的。
燧长吩咐塞卒帮忙卸粮,自己则带着陈谦往关墙上走去。
这关墙中间有一座大门,居然还是铁的,足见对这里的重视了。
关墙高约四丈,外面地势又更低,加在一起的话,这关城更加险要了。
“此地倒是十分险要,设关于此,只需数十名士兵,敌人便是来千军万马,怕是也不得过!”
站在关墙上,陈谦向外张望,不由感叹了一句。
听到这话,燧长笑了:“呵呵,县尉说的是!这山北燧名为烽燧,其实我们私下里都叫山北关呢!”
“不瞒你说,鲜卑人视此如眼中之钉,多次想要将这里攻下,只是都没有成功而已!”
陈谦倒是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毕竟,眼前所见便是如此。
这烽燧之上的视野十分的开阔,放眼望去,数里之外便是一片平坦的草原。
如今正是五月,草木茂盛的季节,那里显得一片青绿。
但就到了这关墙之下,地势便开始上升不说,而且也变得光秃秃的了。
因为在这关墙之外一里多的地方,地面都被铲平了,上面铺了一层黄沙。
这个东西叫作天田,乃是烽燧警告设施的一种。
它的作用,就是如果有人经过,必然会留下脚印在上面,无法掩饰行踪。
这对于夜间视野不好的情况,作用还是不错的。
塞卒们有一项重要的工作,便是每天早上要检查天田。
一旦发现有异常,便要立刻记录禀报,同时还要将天田给修复好。
单单就眼前的地形来说,关墙之下怕是能够屯扎数万大军。
但真正能够在关墙下作战的,怕是很少。
在燧长的带领之下,陈谦又参观了一下烽火台、望楼等等的设施。
基本上来说,这座烽燧的守卫还算十分的严密。
毕竟,长年以来已经形成一定的体系了。
对于戍守这种地方,塞卒们的经验很是丰富。
只要他们自己不出问题,或者说敌人不是太过强悍的话,基本上这个地方就安全了。
而这里没有问题,后面的那一座座烽燧自然也安全。
阴山以北的赵国郡县,当然也没有问题了。
当然,世界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但再坚固的堡垒,归根到底还是得靠人。
最难攻破的堡垒是人,最容易攻破的堡垒,却同样也是人。
在燧长的讲述之下,陈谦似乎看见了在这烽燧内外拼杀的一位位将士。
似乎看到,从春秋战国,再到如今的赵国。
不知道有多少的生命抛洒热血于此,埋骨关墙内外。
正当他在观察这座烽燧之时,忽然之间,号角之声竟然响起,一下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怎么回事?”陈谦有些好奇。
一旁的燧长本来颇为轻松,分辨了一下这号角声后,神情严肃起来:“是鲜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