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et 6

Then let not winter's ragged hand deface

In thee thy summer, ere thou be distilled:

Make sweet some vial, treasure thou some place

With beauty's treasure, ere it be self-killed.

That use is not forbidden usury

Which happies those that pay the willing loan;

That's for thy self to breed another thee,

Or ten times happier, be it ten for one:

Ten times thyself were happier than thou art,

If ten of thine ten times refigured thee;

Then what could death do if thou shouldst depart,

Leaving thee living in posterity?

Be not self-willed, for thou art much too fair

To be death's conquest and make worms thine heir.

这首诗与第5首紧密衔接，也突然让我对某个意象有了前所未有的领悟。第5首中提到的从玫瑰花露中提炼香精，在这首十四行诗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强调，所以诗歌第2行中出现“蒸馏”（distilled）一词并不令人费解，可是第3行中的“make sweet some vial”让我忽然意识到，前一首中第10行的香水瓶，竟然可以被含蓄地解读为是女性子宫的象征，于是香精藏于瓶中的意象有了不同的含义。这种深度隐含的表述，似乎蕴藏着难以直白表述的劝婚建议。如此推演，可看出其逻辑在于：你不成婚生育，就是浪费生命。这也是一直受到人们认可和接受的意义：婚姻中的琴瑟和谐，受到法律保护，得到人们祝福。而第5行也明确表述了这种汲取精华获利的行为并非是被禁止的放高利贷行为。其理由也很浅显，正如第6行所言，这样做会让人们乐于还贷，取悦他人。既然这里“those”是复数，难道被恩宠者不止一个？不知此间的人们是乐意看到家庭美满、子嗣满堂的家人，还是妻妾成群的父权社会的幸福图景？无论何者，总归是读来有些含混。

诗人的意愿是宏大的，鼓励生育之后，还希望能看到从一繁衍到十，并说欢乐也由此十倍增长，死亡也为此奈何不得。再看结论点题的最后两句，这是早已预见的结论，我们甚至可以意料到诗人的感叹：“哎，别再固执己见，你该明智的（第11行的“fair”在此可能既有美丽又含明智有判断力之意，我个人更偏向后者），不至于让死亡征服了你，让你入土腐烂，徒留蛆虫。”最后两句的警示较之前的表述都更为恐怖凶险，死亡和腐烂的气息直接扑面而来，让吟诵结束的读者心情沉重。

想象并没有在此停步，如此结尾的对偶，总让人觉着被附加了太多的沉重气息，让我不由觉得这个英俊美好的男子好像一直刚愎自用、任性妄为，友人的反复规劝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可是，从第5首起我的解读就开始跳脱结婚生子的规劝模式，觉得生育可以有更隐喻的拓展。这种十倍于自我价值、十倍增值的美好与不怕生命终结的从容，就像我之前所认为的，可以从其他形式的创作，尤其是艺术创作中得到实现和拓展，就像莎士比亚所写下的十四行诗，几百年后的今天依然被人阐发着新意，也远远超越了它们十倍的价值，其增值和衍生是惊人的。

正如第4行诗句所言，美好的财富要在有限的生命中得以提炼。那个珍藏香精的玻璃瓶，我想也早已超越了具象的香水瓶和女性子宫，可以是一切创造的载体，文字、音乐、画布……欣赏美好的人乐见价值的增值，愿意为美好付出，这是多么丰富自由的转喻，仿佛天地一下子宽旷了。

确实，人这一血肉之躯，到头来是一副臭皮囊，若是虚掷光阴，不让自己投入或承担些什么，最终必将面临荒芜腐烂。在造物赋予我们的生命规律中，人类也必将以造物给予的能力繁衍生息，更优秀的人们在推动历史，为后世留下更多的财富，无论有形无形。

目光重新回到最后那句曾让我不寒而栗的诗行，死亡最终会征服生命，可是我们有不同的方式来超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