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et 14

Not from the stars do I my judgement pluck;

And yet, methinks I have astronomy,

But not to tell of good or evil luck,

Of plagues, of dearths, or seasons' quality;

Nor can I fortune to brief minutes tell,

Pointing to each his thunder, rain and wind;

Or say with princes if it shall go well

By aught predict that I in heaven find;

But from thine eyes my knowledge I derive,

And, constant stars, in them I read such art

As truth and beauty shall together thrive

If from thyself, to store thou wouldst convert:

Or else of thee this I prognosticate,

Thy end is truth's and beauty's doom and date.

这首诗歌出现的新内容涉及星象和天文学。诗人从一开始就声称自己具有星象学知识，但是他并不从中得出迷信的判断——“我的判断并不是来自星象中；不过我想我自有占星的学说。”（第1—2行）他此后关于星象占卜的内容倒是颇让人感兴趣，也让读者由此了解了莎士比亚时代的各种占卜门类，如预知命运的凶吉，占卜瘟疫疾病、灾荒、季候的特征，关于即时时光的运程掐算（brief minute），预见雷电、下雨、刮风等，测算帝王将相的时运趋势，等等。看来这些占卜古今类似，都是源自人们对生命的敬畏，对世事万象无常的好奇，对把握自己运势的渴望等。

不过精彩的转折在于诗人将星象与友人的双目相比，认为那双眼睛才是他获得知识的源泉。继而友人的双眸直接被表述为“永恒的星辰”（constant stars），其中自然转换衔接毫无过渡的提示。我忽然想到人们形容美人的眼睛为“目如寒星”，关键在这个“寒”字，暗示了女子的飘逸出尘、清高聪颖，那对眸子深邃如夜空，其中星星闪烁。同样，友人的双眸能给予诗人知识，这可是之前从未提及的新信息。阅读之前的诗歌，友人的美好外形一直不断被赞颂，才华和知识却并未涉及。这是诗人第一次将友人的才智与美貌合二为一地赞美，让人们意识到友人的美好禀赋与神形合一，诗人并非仅仅停留在美好形体的表层。

可以想见，他一定长久地凝望友人，望见友人眼睛深处的意义。这种凝望的意义传达，果然被诗人用来表达他反复变奏的主题，第11行中也首度提到真与美应该共同繁衍，从而进一步说明了诗人在审美上的深入，即表层的美貌并非他真正所欣赏的，真实与美好的结合才是应该不断发扬发展的。在如何滋养发展上，诗人给出的建议是“只要你能够转入永久的仓廪”（第12行），即寓意生命繁殖和增长，简言之就是生儿育女。

这里的建议，从语言直接的表述上是希望友人能将自身的真与美转入仓廪，得到增殖，以此来保存和发扬真和美。原句中的“store”本意为储存，在此诗中应释义为增加、繁衍，如此生命繁殖的意思才较为明确。不过我觉得这几句很适用于艺术创作，艺术的真和美是价值的真谛，应该将这一审美准则贯穿于创作中，让更多真诚美好的作品被创作和珍存于世。

真和美缺一不可，这是艺术作品生命的核心。莎士比亚也在他的诗歌创作中不断贯彻着这一核心。无论他通过这一组诗歌劝婚劝育的初衷或契机是什么，至少在他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中，他倾注的是自己的真挚，表达的是他认可的美好。即便是同样的表达，他也可以借助于修辞，推及更深的意义，阐发更远的寓意。

所以，这首诗的结尾双偶句中，诗人坦言：“若这些对真和美的发展繁衍不被实践，那么你生命的终结，就是真和美的终结。”我不由地感叹，能在这样看似平直的表述中，隐藏下见仁见智的巨大解读潜能，都得益于诗人埋藏其中的艺术模糊性。这也是我们跳脱所囿的意义所在，读着字面的这些话语，心灵却早已松绑，奔向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国度。

凝望，一定也是呕心沥血过程中必然的一环，从凝望中得到启示，得到灵感，得到超越了占卜和预知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