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形而上谓之道,从阴阳之道审视《伤寒论》,提高临床辨治能力

到了晚年,吴佩衡先生把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注解《伤寒论》上。云南中医学院和云南省卫生厅专门给他派了助手,这些助手有的是老中医,有的是学儒学的,还有的是学古文的,一起帮助他注解,非常辛苦。在他的《伤寒论讲义》概论里说到:“《伤寒论》是以《内经》理论为基础,结合临床实践而进一步阐发的医学论著,其中具体运用八纲八法,以作六经分证,创立辨证论治的规律,以指导临床,洵为理法方药具备的经典医籍……故足以体现《伤寒论》一书在中医学中之价值矣。”吴佩衡先生在《伤寒论》的研究方面,被我们云南公认为开本省经方研究之先河。他从四川来云南的时候,云南从事《伤寒论》研究的学者很少,他来了以后,通过临证治疗疗效,树立了学经方的榜样,掀起了学经方的热潮。

我认为凡扶阳大师都是伤寒的大家。诸如郑钦安、卢铸之、范仲林、祝味菊等,他们都是研究伤寒研究得非常清楚的人,下了很多功夫。但是伤寒大师不一定是扶阳大师,为什么?因为有些学者更重视三阳证,重视少阳这一阳枢,对阴枢的研究不够。我们知道,六经开合枢。有一个阳枢是少阳,有一个阴枢是少阴。阳枢是疾病进退表里的一个枢机,阴枢是人体生死存亡的一个枢机。所以为什么少阴病死证多,原因就是这个。病到三阴,尤其是到了少阴,为什么四逆汤能够起作用,为什么火神派医家在三阴寒化重证的治疗中能力挽狂澜?所以我今天发出呼吁,热爱扶阳的同道要增加理论的积淀,要学习《伤寒论》,这是非常重要的。不要以为你用30g附子我就用60g,你用100g我就用300g,这样我就是火神派了,这是不对的。其实中医临床的扶阳观念来源于《伤寒论》,仲景就是重扶阳的一位临床大家,在三阴寒化证中他提出的方子,其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至今还影响甚广。《伤寒论讲义》这本书还没有正式出版,因为《伤寒论》的条文还要补充一部分,这本书有什么特点呢?特点就是它是紧紧结合临床来写的。我们知道,研究《伤寒杂病论》的著家有大约500多家,注解《伤寒论》的有2000多家。这么多的著家大约可分为:错检重订派,也就是校正重订;维护旧论派;辨证论治派;还有以喻嘉言、柯韵伯、徐灵胎为代表的方证对应派;再有一个气化学说派,包括张隐庵、陈修园、黄坤载等,但是我还要补充一个新的派别——就是阴阳辨识派,有两个代表,一个就是郑钦安的《伤寒恒论》,一个是吴佩衡的《伤寒论讲义》。对这本著作,我是这样评价的:“编著伤寒,倾心注血;上溯《内》《难》,博考诸家;谨守病机,把握阴阳;注释公允,贴近临证;‘按语’精辟,彰显造诣;六经辨证,守约之道;后学研读,必益临床”。这本书为什么说紧贴临床呢?因为我们知道研究伤寒的有以方测证派,就是随文解释,而吴佩衡先生却是结合临床来解释。在少阴三急下病证的解析里,如第320条:“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第321条“少阴病,自利清水,色纯青,心下必痛,口干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第322条:“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急下之,大承气汤”。吴佩衡先生在注解这些条文的时候特别提到,少阴是生死的枢机,辨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生死反掌,不可救矣。他认为这3条所给出的症状表述字简而意奥,鉴于汉书是用竹简所著,要准确理解条文,必须前后文互参,以方测证之随文注述容易使后学难于把握。他认为少阴热化证的“三急下”,必须兼有口渴思饮的状态、恶寒恶热的差异、口气蒸手与否、谵语郑声的区别、舌质舌苔的老嫩、脉象浮中沉指力的变异等,必须有阳热证据才能用下法。如果只看到口燥咽干就急下,必易误治夺命。类似的情况在《伤寒论讲义》里还很多,如五泻心汤证、三结胸证,都进行了详细的四诊合参、阴阳辨证,指导我们在临床上如何把握。这本书我觉得非常有意义,但是面世太少,好在现在国家的64个“全国中医流派传承室”中,吴佩衡先生是云南的代表,流派传承室有团队、有经费,我相信经过努力这本书应该面世有望。在《伤寒论讲义》中,他还特别提出了一个辨阴阳十六字决,这个可能大家都熟悉了。辨别寒热证的十六字要诀:寒证“身重恶寒,目瞑嗜卧,声低息短,少气懒言”;热证“身轻恶热,张目不眠,声音洪亮,口臭气粗”。这十六字诀也印证了我说的温阳大师必定是伤寒大师这句话。吴佩衡先生自己对《伤寒论》有一个评价,他说:“伤寒二字立津梁,六气循环妙里藏,不是长沙留一线,如今焉有作医郎”。《伤寒论》重不重要?显然重要;《伤寒论》读起来难不难?肯定难。但是要在温阳大法上有建树,临床温阳理念要升华,我觉得读《伤寒论》非常重要。我们不要偷懒,不要认为扶阳就是简单地用附子。有人问我,大回阳饮能不能讲一下,还说为什么吴老师不讲附子了,他开始讲“理”了。这是因为理是最重要的,理就是道,道者,阴阳天地之道也,我们讲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在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