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头,望着窗外殷红似血的枫海,只觉得那满目的红色映着阳光,如同一片流动的血海。
“自我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拼了性命也会为你寻到,亲手捧到你面前来!只要你高兴,我愿意不惜一切。焕茹,我真的不知道还要如何爱你。”
钟焕茹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缓缓伸出手,想再去拉一拉他的衣袖。就像小时候,他和二哥带着自己和金钰在花园捉蝴蝶,自己跑累了,便会拉着他的衣袖,撒娇要他背,每一次,他都耐不住她撒娇,笑着蹲下身,点一点她的鼻尖:“好!我背你,上来吧!”。他的背温暖宽厚,趴在上面,舒服又安心。可是这一次,她极力伸长了手臂,却仍然无法触及那遥不可及的背影,昔日的温暖宽厚变成了如今的冷漠疏离。
她缓缓收回了手臂,忍不住红了眼眶。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你若爱我,就放人,否则,钟府再无你立锥之地,我们只能一别两宽,再不相干。”
他缓缓转过头,眼里隐隐生了寒意:“你说什么?”
钟焕茹不看他,别过了脸,望着窗外那片如火的枫海,只觉得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艳红,好似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冲天的火焰灼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呼吸困难,浑身无力。
她伸手扶住冰冷的办公桌,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声音虽轻,却极清晰:“你不放人,我们就散了。”
他不动声色,但瞳仁幽暗如无边暗夜,声音低沉压抑:“焕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不动,漆黑如镜的桌面上隐约倒映出她清丽苍白的脸庞:“你不放人……”
他突然冲过来,一只大手牢牢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声音带着腾腾怒气,如同突然炸响的惊雷:“你为了别人的事要跟我散了!焕茹!我们十年的感情!两小无猜!你竟然轻言离散?”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极力挣扎着。隆震海出身行武,一双大手经过多年战场厮杀洗礼,孔武有力,岂是她一个娇弱女流能抗衡的。任凭她用尽全力挣扎,还是无法摆脱他的钳制。
他手上用力:“你告诉我,如此轻言放弃,你当我们十年的感情是什么?当我是什么?”
她身后是冰冷的办公桌,无处逃避,也挣扎不得,只得含泪看着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不是别人,那是我二哥,我的至亲手足!你不肯放过他,就是不肯放过我,既然如此,何苦还要跟我在一起!”
“你!”他气极,双眼似要喷出火焰一般,紧紧盯着她。
钟焕茹别过脸,紧紧咬着小巧的唇瓣,极力忍住眼里的泪水,另一只手抵在他胸前,明显能感觉到他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他不说话,只捉住她另一只手,牢牢控于掌心。
“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他的呼吸都几乎喷在了她脸上,目光好似要噬人一般犀利,双手的钳制让她动弹不得,面对如此尴尬被动的局面,她急切的想要脱身。
他不为所动,眼神愈发幽暗,深不可测,死死盯着她,咬牙说道:“焕茹,你说对了!这辈子,我都没打算放过你!”
“隆震海!你,呜……”他突然猝不及防的吻了下来,仿佛铺天盖地一般,将她压倒在冰冷宽大的办公桌上。她只觉眼前一黑,连心跳都似乎停止了跳动,头脑一片空白。
钟家是名门望族,礼法森严,即便允许子女们自由恋爱,出入社交场合,但绝不允许子女做有违礼法,辱没家声的事情,尤其对女儿更是家教严明。所以钟焕茹和隆震海即便从小一同长大,情投意合,却一直谨守礼法,不曾逾越半分,除了小时候整日一起嬉笑玩耍,长大后二人相处都是规规矩矩,别说接吻这样亲密逾矩的行为了。
钟焕茹大惊之下,本能的拼命挣扎,双手狠命推他,打他,可是力弱不敌,被他轻易压制住,整个人被他困在怀里,死死压在办公桌上动弹不得。
隆震海的吻霸道炙热,贪婪痴缠,小巧的唇瓣被他肆意吞吐啃噬,唇齿间被他肆意侵略纠缠,任他予取予求。仿佛要将她的气息全部掠夺殆尽,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他的霸道痴缠让她束手无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甚至力量悬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惊慌羞愤之下,流下了眼泪。
她的眼泪终于让他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伸手轻柔的去拭她眼角的泪水,声音也软了下来:“对不起!焕茹,对不起……”指尖触到她不断流下的泪水,深深叹了口气。
“你放开我!”钟焕茹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柔软,让他的心也软了下来。
“我放开你,我任打任罚,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钟焕茹看着他,流着泪说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可以这样对我?”
隆震海看着她,眼神复杂:“焕茹,对不起!你想怎样都可以,做什么都行,只是不能离开我!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保证会将一切处理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哄小孩子,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放开我,我的手好疼!”。
他终于放开手,扶她起来,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还疼吗?”
钟焕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酸疼的手臂,突然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掌声在空旷的房间听起来愈发响亮,他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也并不意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柔声说道:“焕茹,只要你不离开我,认打认罚,无怨无悔。”
钟焕茹擦了擦眼泪,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不会原谅你,你不放人,我们就散了。”
他上前一步,钟焕茹连忙后退,厉声说道:“站住!你不许再靠近我!”
他没有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焕茹,我说过,你想怎样都可以,只有离开我不行!”
钟焕茹不甘示弱:“要走要留是我的自由,你没有权利干涉!”
隆震海不为所动,盯着她的眼睛渐渐暗如深渊,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最后一次告诉你,焕茹,这一辈子,我任你疯,任你闹,只要你高兴,我可以把天下捧到你面前,任你为所欲为!只有离开我,绝不可能!”
钟焕茹的脸色渐渐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颜色:“我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隆震海连夜带人亲自去了连山,连山地处偏僻,离宁都有至少两天的车程。山脚下是一处宁军废弃多年的飞机场,而机场里有一个当时战斗飞行训练所用的军火库。明明已经废弃多年,可是他却意外查到,宁都城里引发爆炸所用的炸药,都是当年从同济会货仓里查出的宁军丢失之物,追根溯源,竟然都是辗转出自连山的废弃军火库。所以隆震海马不停蹄,连夜赶往连山,只要查明这一切与钟睿博无关,他就可以立马放人,也就可以早日与钟焕茹和好如初。
连山驻地带兵的营长名叫张正,听说隆震海突然来到连山,吓得手忙脚乱,慌忙带人迎出了老远,隆震海和卫戍部队呼啦啦下了车,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向废弃军火库走去,边走边厉声问道:“连山军火库早已废弃,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炸药出库?什么时候入库的?谁批准出库的?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否则,今天就办你个失职之罪,军法处置,绝不宽待!”
张正和身后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连忙说道:“报告督军,连山军火库的确已经废弃很久了,库里能用的军火都运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破铜烂铁,早就没人出入了,已经好几年没有军火入库,也根本没有人来运送出库,实在不知道,督军说的军火是怎么回事。”
隆震海没有理他,径直走到军火库门前:“开门!”
张正慌忙掏出钥匙开门,可是开了半天也打不开,急的额头上都见了汗,长久不开,门锁已经严重锈蚀打不开了。
“给我砸开!”
“是!”
张正身后的几个士兵立刻上前,摘下背后的长枪,举起枪托用力砸了下去。铁锁不堪这样的暴力,应声而断,两个人合力推开了尘封多年的大门。
初秋的夜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可守卫森严的大帅府里依旧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宽敞华丽的西式餐厅里,高高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如同悬在头顶的钻石瀑布,静静流淌着绚烂的灯光。
西式长桌上铺着香槟色的锦缎桌布,在灯光映照下,隐隐流淌着金色的光芒。刚出锅的牛排肉厚多汁,摆在雪白的餐盘里,让人忍不住垂涎欲滴。浓香的海鲜汤在雪白的贝壳汤碗里氤氲着诱人的香气。油绿的青菜里加了彩色的蔬菜丁配色,一眼看上去像一盘五彩斑斓的宝石。
刚刚从监狱里被接出来,钟睿博好像真的饿坏了,此刻也不客气,握着刀叉使劲切着牛排,大口大口吃着。
隆震海把玩着手里的水晶杯,杯中殷红的葡萄酒映着灯光如同流动的红宝石般微微荡漾。他面前的牛排一口未动,只静静坐在那里看着钟睿博风卷残云般吃个干净,又喝了一碗汤,才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隆震海沉吟着开口说道:“睿博,这次又委屈你了,作为兄弟,我对不住你。”
钟睿博随手丢下餐巾,看了看面前的红酒杯,用两根手指轻轻推着杯子晃了晃,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
隆震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决定离开这里去法国,焕茹都告诉我了,这些年,我欠你,欠你们钟家太多了!兄弟一场,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一定会查明真相。”
钟睿博微微笑了笑:“焕茹都告诉你了,她还说了什么?看到你把我抓起来,她没要了你的命?”
隆震海也忍不住苦笑:“你说对了,她不止要我的命,我若是不立刻释放你,她还要离开我,与我一别两宽,再不相干呢!”
钟睿博笑着点头:“焕茹就是这样,他不许你伤我半分,也同样不许我伤你分毫,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单纯美好,没有算计伤害。”
隆震海说道:“我就是喜欢她的单纯美好,又不迂腐蠢钝,自有一种伶俐剔透,心胸风骨。所以,为了她,我绝不会伤你,不会与钟家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