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面前这个和自己多年未见,从前自己最惦念熟悉的人又再次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还有点小欠,却又偏偏让人找不到挑剔的理由。
依旧是熟悉而精致的眉眼,耳边是他低哑蛊惑的嗓音,他们距离的近到只要她一个轻微的踮脚便能吻上他的左颊,吻上那处她曾经偷偷遐想过好多好多次的小痣。
他背后晕着一层暖暖的光晕,像是有着奇妙的吸引力,心念闪动间,许舟予只觉眼前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面容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过了会儿,许舟予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好像,不受控制地往宋亚轩的身上靠了靠。
时间一直在往前走,绝不会回头。这几年来他们心照不宣的在不同的城市生活着,在穿梭过无数个日夜之后,宋亚轩却跨越了千百公里的距离,又再次来到她的身边。
他不曾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许舟予曾经无比坚定过的想法此时却有些不确定。
因为,刚见到宋亚轩的时候,她确实是想要逃避的。
可她又害怕这次以后他们再也不会见面,害怕宋亚轩这次回来只是想看看从前拒绝伤害过自己的人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过得不好的话,那么他心里大概会觉得幸灾乐祸,再顺便说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让她再次心神波动,最后,达到目的之后便功成身退,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舟予不想用莫名的恶意揣测别人,可面前的人偏偏是宋亚轩,奈何她表面是再装作镇定,心头却还是像是绷紧了几根弦般紧张。
他刚才说了什么来着?许舟予一下想不起来他刚才说的话,本不想做回答,可在这漫长的对视结束之后,许舟予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缓和这莫名微微尴尬的气氛。
就在许舟予思索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宋亚轩忽然有了动作。
许舟予眼神中透露出点戒备,身体往后退了退,下意识地:“嗯。”
宋亚轩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
他好像,没做什么吧?
见状,她盯着他,淡声应道:“我看出来了。”
为了缓解尴尬,在结束不知进行了多久的对视后,许舟予像是总结般地对他说道:“脸皮…确实是挺厚的。”
宋亚轩仍是看着她,唇角笑意未敛,反而有放大的趋势,“你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许舟予绕过他,从夹缝中转了转锁孔里的钥匙,只听见咔嗒一声,门开了。
只要小步,她就能进到家门了。
进门之前,许舟予回头看了看他,难得地笑得开心,两颊上映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她说:“季轩哥哥,哦不,一鸣哥哥,晚安。”
“有机会再见。”趁着慢慢说话的空隙,许舟予闪身进了门,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宋亚轩看出来了,她想不着痕迹地把门关上。
就在许舟予要将门关上,以为自己要功成身退之时,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轻轻把住了门框。
“等等。”男人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似笑非笑地语气同她说着话,脸上明明是若有若无的笑意,许舟予却觉得他更疏远了些。
“许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许舟予在直接关门夹他的手和妥协之间选择了后者。这回,她大大方方的敞开了门。
“你刚刚问了我什么?”
宋亚轩朝她抬了抬眉,眉眼生动间仿佛回忆的是一场怎样精彩纷呈的打戏,缓缓道:“你刚刚,和我离得那么近……”
许舟予明白了。
他指的应该是她刚才那么久不说话,还突然往他身上靠了一下的事情。
没想到他确实挺臭不要脸的,尽捡着这些事情和她说话,而且没有一句话是正经的。
对于宋亚轩变得更加泼皮无赖的这件事,许舟予只能选择再次妥协:“我——”
许舟予故意学他刚才那样拖长了声音说话:“条件反射,就像膝跳反应一样,可以吗?”
她明明就只是随口胡诌的一个理由,宋亚轩却倒是挺有兴致和她扯,语气听起来还挺苦恼地:“许老师,膝跳反应是什么,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作为教师,解答问题是一项必修课,于是教英语的许舟予颇有耐心地跟宋亚轩说了膝跳反应的英语专用名词。
也不知道宋亚轩听不听得懂,他仍是一副和气好说话的模样,眼睛动也不动的瞧着她。
如果对面是任何一个人,许舟予或许都能做到直接关门避而不见。可在宋亚轩面前,她始终有些不忍,怎么都做不到冷漠的将他拒之门外。
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
害怕她关上的这道门,会真真正正的将他们分隔开。
七年前,他的挽留换来她的拒绝,从此他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到如今,她在告诫自己要远离宋亚轩的同时,又一边憧憬着,他还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只喜欢她。还是说,他就是回来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如果不好,那他会很高兴。
毕竟,前任是一个并不会给人留下多么美好的记忆的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还是偏向于希望他能说是前者。
这些无法言说的想法一旦产生,便像发了酵一般,不受控制的滋生蔓延生长。
许舟予忽然很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来。
这个抑制不住却又难以启齿的冲动,让她下一秒便能仓皇而逃。
宋亚轩明明没有说他还喜欢她的那些话,可就在这几个小时里,许舟予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自己臆想了一场又一场不切实际的荒谬大戏。
仿佛过了许久,宋亚轩沉沉开口:“谢谢许老师,我又多学了个新单词。”
不知怎的,男人那张明明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庞变得有些许扭曲,从一张温润含着笑意的脸渐渐变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
女人生得极为漂亮,艳丽带着攻击性的五官,妩媚的眉眼,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合。许舟予紧紧地盯着她,从她口中听到几个字:
“是啊,我是喜欢他。”
女人静静看着她有些诧异的神情,似乎极为满意,略抬了抬下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语气却又带着毫不遮掩的锋芒:“我一直瞒着你的,但是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反正你们两个都已经结束了。”
女人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你会生气。但是,许舟予,你要记住,是你先放开他的。”
女人的话语像是带着蛊惑,许舟予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回复。
只是短短一个瞬间,许舟予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眼神愤怒地望着眼前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扮演贴心善解人意大姐姐的朋友。
她早就有察觉的,只是自己一向不愿去揣测别人的用心是否良善,更何况陈潇晗还是她从小便认识的好朋友。
许舟予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快要被人凌迟致死的鱼,奄奄一息地躺在砧板上等待死亡的宣告。她很少有过这般无力的绝望,甚至让她在悲哀之中感到绵绵而来的恨意。
陈潇晗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许舟予等待着,听她还能说出怎样落井下石的话,可又不知怎的,她的声音变了。变得极为轻,还透露着关切。
“许老师?”
“许老师?你醒醒啊。”
“你们班学生找你有点事。”
逐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许舟予飘飞的思绪一下被拉扯回来。
她猛然坐起身,往四周看了看。
宋亚轩已经不在了,陈潇晗也不在。
此时此刻她正在办公室里。
“许老师?”赵老师又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面的赵老师已经回来了。许舟予这才反应过来。
“赵老师?”从一场混乱的梦中惊醒,许舟予感到大脑有些迟钝,理了理两鬓散乱的碎发,抱歉地笑:“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
见许舟予突然醒来,还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赵老师正为自己是否打扰到了她休息而感到抱歉,又望了望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转过头来,这才说道:“许老师,你先赶快休息下,你们班课代表刚托我给你带个话,说是你们班一个叫宋一鸣的和班上同学吵架,快要打起来了,要找你帮忙解决。”
一般同学之间发生过节都优先由班主任处理,只要不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一般都是不会找上科任老师的。
想了半天许舟予也没想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许舟予索性也就不想了,径直站起身往办公室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