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句话应该记住:“上级可以欺骗;部属可以欺骗;百姓可以欺骗;只有敌人欺骗不了。”这就是说,和平时期上级、部属、百姓都好对付,但千万别发生战事,一旦发生战事,你欺骗不了敌人。否则就要吃大亏,要满盘皆输。如果将军在我们心目中仅仅是一个官衔——“位次上卿”,仅仅是一个待遇——“衣食无忧”,那军人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甲午战败,水师提督丁汝昌自杀,“定远”管带刘步蟾自杀,“镇远”管带林泰曾、继任管带杨用霖自杀……留下一纸《马关条约》,规模空前的割地赔款,能算军人对国家和民族的交代吗?
庚子事变,李秉衡受命抗击八国联军,京城从皇帝到百姓都对其寄予厚望,但刚到通县张家湾他就自杀,留下遗书——“天下事从此不问罪臣”,全军不战自溃。军人就这样完成责任吗?
牺牲是军人的最高付出,但不是军人的最大奉献,国家和民族养育军队,是让你夺取胜利的,不是让你在关键时刻一死了之的。关键还是习主席说的这句话:“能打仗,打胜仗”。这是对军人最根本的要求,是军人存在于国家的最大意义,除此无他。
能做到这一点,的确不易。
德军名将施里芬[1],某次搭乘火车旅行,副官为了打破旅途沉寂,谈起车外山川的景色如何美丽,施里芬唯一的答复是“微不足道的障碍”。施里芬根本没什么心思看美丽的山川,他看到的就是障碍及如何克服障碍。施里芬这类人,从灵魂里就是军人。我们不少人穿着军装,整天惦念吃喝玩乐,壳子是军人而已,灵魂一天都不曾在军营待过。
我军名将粟裕也是灵魂里都是军人的人。胜利了,进城了,别人在繁华大街上逛商店,看商品,他却琢磨这个街区怎么攻占、哪个要点如何防守。1958年反教条主义受到不公正的对待,粟裕被调到军事科学院当副院长,不指挥部队了,每晚就寝,他仍然将衣服、鞋袜仔细放好,一旦有事,可随手摸到。生命垂危靠别人帮助穿衣服了,他还要按照条令要求,把衬衣、毛衣整整齐齐扎进裤腰。他的思想一天都没有松懈,还是随时准备,枕戈待旦。
绝对不能轻视胜利之前的准备。巴斯德说,机遇偏爱有准备的头脑。看看施里芬的准备,看看粟裕的准备,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人表现。这样的军人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凤毛麟角。所以拿破仑说过一句话:很少找到愿意打仗的将军。拿破仑打了一辈子仗,无数人尾随他成了将军,但他最后感叹,很少找到愿意打仗的将军。湘军悍将胡林翼说:“兵事毕竟归于豪杰一流,气不盛者,遇事而气先慑,而目先逃,而心先摇。……其识力既钝,其胆力必减,固可忧之大矣。”胡林翼强调军人一定要“气盛”,将军一定要“气盛”,有些人看起来很听话,“平时一一秉承,奉命惟谨”,但“临大难而中无主”,表面上与中央保持一致,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你不说怎么干我也不知道怎么干,其实是推诿,放弃职守,一点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都没有,只知保官保命。这是将军所为吗?就这么简单概括将军的基本特质了?我觉得我们从这些反面也可以真正体会一下将军的意义。
注释:
[1]施里芬(1833—1913),德意志帝国陆军元帅,军事家、军事理论家。1861年毕业于军事学院,曾参加普奥战争和普法战争,1863年起在总参谋部任职,1891—1905年任总参谋长,1911年晋升为陆军元帅。经多年酝酿制定了德国东西两线作战的完整战争计划(史称施里芬计划)。其作战思想对两次世界大战交战双方均有影响。著有《坎尼战》《统帅》和《现代战争》等。——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