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大阪城丰臣氏的灭亡

一、大阪城丰臣氏

丰臣秀赖已经没有希望被任命为关白了，今后该做的事情是想方设法确保丰臣氏的安全。然而，丰臣秀赖并未死心，他还想让朝廷任命自己为关白。因而，丰臣秀赖在表面上对德川家康表示顺从，而背地里一有机会就想恢复丰臣氏往日的权势，野心勃勃。丰臣秀赖的家臣片桐且元非常老练。片桐且元认为德川家康年事已高，只要德川家康一死，天下就唾手可得。因此，片桐且元决定慢慢等待时机，暂时先服从德川家康，以打消德川家康对自己的怀疑。然而，丰臣秀赖的其他家臣并不像片桐且元这样深谋远虑，他们都在梦想丰臣秀吉时期的好时光还会再来。遍观原来属于丰臣氏的大名，他们都认为在德川家康大权在握的情况下，如果因为以前受到丰臣秀吉的眷顾就站在丰臣秀赖一边，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灾难。而如果站在德川家康一边，现在丰臣氏的势力还在，终究对自己是一个隐患，一有可乘之机就想打倒丰臣氏。因此，丰臣氏的旧臣和大阪城丰臣氏的关系变幻不定。头脑灵活的丰臣氏旧臣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自然就会避免和大阪城丰臣氏接触，而靠近德川家康一方。

大阪城丰臣氏表面上服从德川家康，实际上阳奉阴违，无视德川家康的法令。德川家康要求天下大名都要在誓约书上签字，表示愿意承认德川氏为征夷大将军，遵守德川氏的法令。而大阪城方面的丰臣秀赖及丰臣秀赖的老臣片桐且元等没有在誓约书上签字，表示无论何时都要遵守丰臣秀吉的遗嘱。德川家康对此非常不满，他下令：

片桐且元等丰臣秀赖的家臣们，尔等的主君丰臣秀赖还年幼，尔等中没有一个人出来主事。家臣们我行我素，不受管束，今后俸禄在一万石以上的家臣都要和其他各地大名一样轮流到江户、骏府执勤。

然而，大阪城方面认为这是德川家康隔断丰臣秀赖君臣联系的诡计，没有人遵守这一命令。每年年初，丰臣秀赖都会派使者到江户、骏府，以此来缓和德川幕府对自己的不满。虽然事实上德川家康让丰臣秀赖的家臣到江户、骏府执勤是隔断丰臣秀赖君臣联系的计谋，但当时德川幕府已经创立，丰臣秀赖及家臣不在遵守德川幕府法令的誓约书上签字，也不接受德川幕府的劝告，这一做法是不理智的。

二、治外法权之地

大阪城丰臣氏不签署遵守德川幕府法令的誓约书，使大阪城事实上成为不受德川幕府法令约束的治外法权之地。细川与五郎与父亲细川忠兴不和，便离开细川忠兴，来到大阪城，把大阪城当作暂时的藏身之所。黑田长政的家臣后藤基次憎恨主君黑田长政，便离开黑田长政，来到大阪城。南部信直的家臣南部左卫门和主君不和，离开南部信直，也来到大阪城。这是因为丰臣秀赖的大阪城是治外法权之地，主君无法将自己的家臣追回。同时，这也说明了已故的丰臣秀吉尚有余威。德川幕府创立之初就开始禁止基督教的传播，而大阪城中有大量的基督教教徒。外国传教士公然在大阪城中设立教会，进行传教活动。不仅如此，在大阪城的领地内的神官、僧人、普通百姓，都不受德川幕府的管辖。当大阪城的百姓和德川幕府的领地内的寺庙、神社或者普通百姓在土地界限上发生纠纷时，都不由德川幕府进行审理，大阪城的百姓要求大阪奉行进行审理。这样一来，一个国家就出现了两个政府。在大阪有皇室的部分领地、神社、寺院，这里的百姓在发生纠纷时，按理说应该由京都所司代受理。然而，在大阪的皇室领地上的百姓却不接受京都所司代的审理。这些都是对德川幕府权威的挑战。

三、钟铭事件

大阪城已经成了德川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丰臣秀赖影响了德川幕府的统治，德川家康讨伐丰臣秀赖是必然的。德川家康年近古稀，如果不趁自己活着期间尽早处理掉丰臣秀赖这个障碍，把问题留给自己的儿子德川秀忠，就很难获得成功。如果德川秀忠处理不当，还有可能导致德川氏灭亡。事到如今，德川家康也不能顾忌人情世故了，他只能拿大阪城的丰臣秀赖开刀了。庆长十七年（1612年）左右，德川家康开始向丰臣秀赖挑衅，要求丰臣秀赖的家臣中俸禄在一万石以上的要和其他大名一样到骏府、江户执勤。德川家康要求丰臣秀赖和其他大名一样为德川幕府的各项工程出钱、出力。德川家康称自己已经年老，要求德川秀忠、丰臣秀赖等献上金银，供自己养老，而且禁止丰臣秀赖接受其他大名的捐赠。德川家康对丰臣秀赖采取的这些措施比以前严厉了很多，可以说是采取了高压手段。丰臣秀赖很难立刻答应德川家康提出的这些要求，总是找出这样那样的借口进行推辞，尽量避免和德川家康发生冲突。丰臣秀赖越是婉言拒绝，德川家康越是生气，越要找碴整治丰臣秀赖。

庆长十九年（1614年）四月，丰臣秀赖进退维谷，只好写信向前田利长求助，他要求前田利长到大阪城商量相关事宜。大野治长写给前田利长的信也夹在丰臣秀赖的信中。前田利长一接到丰臣秀赖和大野治长的来信，就让家臣到骏府将信转交给德川家康。然后，前田利长回信给丰臣秀赖说：

虽然您让我去大阪城商量大事，但我现在已经退居二线，无法去大阪城。不过，您要是需要金银，您就和我的嗣子说，他会照办的。

德川家康意识到动手的时机成熟了，便命令丰臣秀赖再次修建京都的大佛。当时，佛堂已经竣工了。在铸造大佛的时候，冶炼工在德川家康的授意下操作失误，造成失火，佛堂化为灰烬。德川家康命令丰臣秀赖再次修建佛堂、铸造佛像，并进行供奉、维护。德川家康把这项工作交给片桐且元负责实施。德川家康在供奉大佛的细节上一直给片桐且元挑刺。片桐且元吓得战战兢兢。庆长十七年（1612年）八月十五日，片桐且元请来天台宗、真言宗的僧人做法会。在这一天，德川家康的使者板仓重昌来到京都，传达德川家康的命令：

在大钟的铭文上有诅咒德川家康的文字，在处理好这件事情之前暂且停止法会。

片桐且元非常震惊。法会并非个人的行为，需要奏请朝廷批准。公卿们都会参加这场法会，而且庆长十七年八月十六日就要举行法会。然而，德川家康却命令中止法会。片桐且元说：

法会是天皇批准的，只能如期举行。法会结束后，我就查出诅咒德川家康的人，命其剖腹自杀，以平息德川家康的愤怒。

板仓重昌回答说：

我是奉命来停止法会的，其他事情与我无关。

片桐且元只得奏请朝廷延期举办法会。德川家康命令片桐且元到骏府就钟铭上的诅咒文字做出说明。片桐且元带着钟铭的作者清韩长老来到骏府。片桐且元虽然来到了骏府，但唯恐德川家康怪罪，不敢进骏府城，而是留在阿部川驿站，像罪人一样到寺庙里思过。之后德川家康也没有接见片桐且元。德川家康派人指出在钟铭中诅咒自己之处：其一，在钟铭中将德川家康称作“右仆射源朝臣家康”，在日语中可以理解为“仆人丰臣秀赖要射德川家康”，所以是诅咒之词；其二，钟铭里有“国家安康”四个字，意思是把德川“家康”劈为两半；其三，钟铭里有“君臣丰乐”四个字，意思是“以丰臣为君而乐”。

片桐且元解释说自己是个文盲，根本看不出钟铭中会有这些名堂。只能拜托清韩长老写钟铭，他写什么就用什么；丰臣秀赖君臣根本不敢诅咒德川家康，而且丰臣秀赖根本没有野心，并不想位居德川家康之上。最终，德川家康决定将清韩长老投入狱中。片桐且元躲过了此劫。其实，德川家康对钟铭的解释牵强附会，使清韩长老蒙受了不白之冤。

四、德川幕府提出的要求

听说片桐且元被叫到了骏府，受到了责备，淀殿非常担忧。淀殿派了一个得力的女管家到骏府，找到德川家康的爱妾茶阿局，讲了钟铭事件的具体经过，并委托茶阿局向德川家康解释。德川家康的脸上丝毫没有怒色。德川家康托人带话给淀殿，让她不要为钟铭事件担忧。德川家康还命淀殿的女管家去江户见淀殿的妹妹，也就是德川秀忠的妻子。淀殿的女管家没有觉察出被德川家康欺骗了，高高兴兴地回到大阪城。德川家康叫来片桐且元，说道：

我知道你是文盲，不理解钟铭里的含义。不过，近来丰臣秀赖君臣形迹可疑，你要制订长期计划，确保不会发生战事。这就是长久和平之道。

不久，德川家康派本多正纯到片桐且元下榻的客栈，又向片桐且元传达了一遍德川家康的话。片桐且元不理解“长久和平之道”到底是什么意思。片桐且元对本多正纯说：

请明示长久和平之道是什么意思。

本多正纯只是含糊其词地回答说：

希望丰臣秀赖君臣不忘初衷，遵守规矩。

片桐且元说道：

大御所德川家康是不是希望丰臣秀赖和其他大名一样，到江户、骏府执勤，并且把母亲淀殿作为人质送到江户？这样做是最稳妥的长久和平之道。然而，这件事情我无权决定。

本多正纯说道：

是的，这就是长久和平之道。希望阁下无论如何都要促成此事。丰臣秀赖住在天下第一的名城大阪，不用说江户、骏府了，就连伏见城丰臣秀赖都不去。有关丰臣秀赖的各种各样的传闻都传到了大御所德川家康的耳朵里了。希望你速回大阪城办好此事。

德川家康也认为这个“长久和平之道”非常合理，他让片桐且元回到大阪城。据《大阪之役军记》讲，本多正纯向片桐且元表示，德川家康希望丰臣秀赖把大阪城献出来，德川家康可以把丰臣秀赖改封至大和国的郡山或者播磨国的姬路城。德川家康还答应把大阪城的领地上的物产归丰臣秀赖所有。而丰臣秀赖要像一般大名那样到江户、骏府执勤，还要将自己的母亲淀殿送到江户做人质。片桐且元觉得前三个条件都很难向丰臣秀赖传达，而让淀殿到江户做人质这个条件可以向丰臣秀赖传达。原因是片桐且元认为德川家康已经七十岁了，来日无多，暂且先答应让淀殿做人质这个条件，然后在江户为淀殿建府邸，这需要花一年多的时间。当府邸建好后，偷偷放一把火，把淀殿的府邸烧掉，重新修建，又得花一年时间。如果德川家康在此期间离世，淀殿就不必到江户做人质了。这样丰臣秀赖就可以去京都，要求朝廷任命自己为关白，公布丰臣秀吉的遗嘱，讨伐关东。届时丰臣秀吉在世时为丰臣氏效力的大名都会纷纷前来助战，顺利地打败德川氏。然而，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五、片桐且元离开大阪城

片桐且元在回大阪城的路上顺便来到京都，受到了板仓胜重等的热情款待。跟随片桐且元一起去关东的两个人也顺便来到京都。然而，板仓胜重根本不理这两个人，让这两个人感觉到有很大的反差。这一措施是在德川家康的授意下采取的。片桐且元是一个老实人，只想讨好德川幕府，让丰臣秀赖渡过难关。为此，片桐且元在京都逗留了两三天。这时，淀殿的女管家回到大阪城复命，传达了德川家康的口信：

淀殿是一个妇道人家，丰臣秀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绝对没有参与钟铭诅咒一事。德川幕府不会追究相关责任，不要担心。

听完这一番话，人们都放下心来。这时，片桐且元回到了大阪城。他看到城中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很吃惊。片桐且元叫来丰臣秀赖的七个近臣，告诉他们这次要想大阪城平安无事，就必须送淀殿到江户做人质。片桐且元的这番话和淀殿的女管家所说的话内容差距很大，大阪城的人们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当时，淀殿的舅舅、织田信长的弟弟织田长益住在大阪城。织田信雄和淀殿是表兄妹的关系，也住在大阪城。织田长益德高望重，野心勃勃，想掌握大阪城的实权。片桐且元和弟弟片桐贞隆以丰臣秀吉的遗嘱为根据，与织田长益争权夺利。片桐且元兄弟二人与德川家康的关系很好。织田长益拿片桐且元没有办法。织田信雄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一直野心勃勃，想掌握大阪城的实权。结果，织田信雄想和片桐且元兄弟联手扳倒织田长益。丰臣秀赖的七个近臣把片桐且元的话告诉丰臣秀赖之后，丰臣秀赖感到很奇怪，把淀殿的女管家叫来又问了一遍情况。之后，丰臣秀赖把片桐且元所说的话讲给淀殿的女管家。女管家说：

德川家康和以前一样，对大阪城持友好态度。而本多正纯等对大阪城的态度比较冷淡。本多正纯等和片桐且元的关系很好，我看见本多正纯等到片桐且元下榻的客栈。特别是片桐且元在回大阪城途中路过京都的时候，受到了京都所司代板仓胜重的热情款待。板仓胜重对我则十分冷淡。

大野治长认为女管家所说的话属实，而片桐且元是在和本多正纯等勾结，为了讨好德川家康，把丰臣秀赖的母亲淀殿送到江户做人质。织田长益也同意大野治长的看法。于是，丰臣秀赖等商定在第二天早上片桐且元来谒见丰臣秀赖时，在走廊处埋伏刀斧手杀死片桐且元。在丰臣秀赖君臣商议此事时，织田信雄也在场，织田信雄偷偷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片桐且元。片桐且元颇感意外，大吃一惊，但事到如今，他无计可施，只能称病不去见丰臣秀赖。片桐且元又安排士兵把守自己的府邸，加强防范。淀殿等发现情况异常，知道已经走漏消息，只好设法将片桐且元骗来。淀殿派和片桐且元关系好的近臣带着淀殿和丰臣秀赖亲笔写的誓约书到片桐且元那里，誓约书上写着“绝不加害片桐且元”。片桐且元看出其中有诈，不肯去见丰臣秀赖，还进一步加强了自己府邸的防范。淀殿越发不能饶恕片桐且元，派了七个近臣前去踏平片桐且元的府邸，冲突一触即发。织田信雄劝谏说：

长期以来，片桐且元和德川家康的关系都很好，如果在大阪城杀死片桐且元，德川家康会变本加厉地刁难大阪城。最稳妥的办法是把片桐且元赶出大阪城，这才是上策。

如上所述，片桐且元的良苦用心化为泡影。片桐且元在被赶出大阪城后蛰居在其领地摄津国茨木城。片桐且元的俸禄仅有两万石，家臣的人数不多。片桐且元担心如果大野治长和丰臣秀赖的七个近臣派兵前来攻打，自己很快会败亡。于是，片桐且元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京都所司代板仓胜重，请求板仓胜重援助。板仓胜重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骏府。德川家康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听了这一报告非常高兴。德川家康写信给片桐且元兄弟二人，嘉奖了片桐且元兄弟二人多年来的表现。为了安慰片桐且元，德川家康承诺自己亲自出马惩治大阪城中我行我素的年轻一辈。德川家康晓谕各地大名：

大阪城的丰臣秀赖联络各地的浪人，有不轨行为。我和德川秀忠亲自出兵，追究大阪城的责任。

各地大名都想建立功勋，为子孙再挣一份家业，争先恐后出兵协助德川家康。德川家康看到各地大名已经对自己俯首帖耳。为了进一步搞清楚大名的真实意图，巩固对大名的统治根基，德川家康让各地大名在誓约书上签字，让他们发誓遵守德川幕府的法令，听从德川家康的调遣。包括丰臣秀吉的家臣加藤清正、福岛正则等在内的所有大名都咬破手指，在誓约书上签字。这些大名与其说是对德川家康的仁德心悦诚服，不如说是自元龟天正年间以来征战了几十年，朝鲜战争又打了七年，都已经筋疲力尽，厌倦了战争，都希望早日实现天下太平。因此，丰臣秀吉的家臣们不再考虑是否忠于丰臣氏、背弃德川家康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巩固自己的家业，并传给子孙。

六、大阪城招兵

大阪城的丰臣秀赖认为片桐且元背叛了主君，而女管家所说的话是德川家康的真实意图。丰臣秀赖听说片桐且元离开大阪城后，德川家康亲自带兵征讨大阪城，这才醒悟到德川家康的真实意图并非女管家汇报的那样。事到如今，无计可施，丰臣秀赖决定按照丰臣秀吉的遗嘱，与大阪城共存亡。然而，除七个近臣手下的士兵之外，没有其他大名支持丰臣秀赖。丰臣秀赖赶紧写信给岛津氏、毛利氏、黑田氏、池田氏、浅野氏、加藤氏、福岛氏、蜂须贺氏、伊达氏、细川氏等，并各赠送一把名刀。这些大名虽然与丰臣氏关系很好，却都没有给丰臣秀赖回信。岛津氏根本不接信和刀，表示拒绝。伊达氏等绑了使者，交给德川家康。与此同时，丰臣秀赖派人到四方聘请有名的浪人。浪人们都愿意帮忙，从东面、西面纷纷前往大阪城。其中有真田幸村父子、长曾我部盛亲等。京都所司代板仓胜重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授意甲斐国浪人小畑勘兵卫景宪答应丰臣秀赖的邀请，混入队伍中，给德川幕府做内应，就大阪城中的情况一五一十进行汇报。可见德川幕府无孔不入，令人震惊。相反，大阪城的丰臣秀赖等考虑得不够周全，没有想到德川幕府会来这么一手。其实，战斗还没开始，胜败就已见分晓了。

七、德川幕府方面的准备

福岛正则主动请缨，参加征讨大阪城的战役。德川家康考虑他是丰臣秀吉的旧臣，心存芥蒂，没有答应。德川家康借口江户空虚，让福岛正则镇守江户。德川家康命令加藤清正的儿子加藤忠广镇守九州。虽然岛津家久征服琉球有功，但德川家康为了以防万一也没有让岛津家久出兵。平野长元和胁坂安治愿意与丰臣秀赖生死与共，希望出兵援助大阪城。然而，丰臣秀赖没有发出邀请函。于是，平野长元和胁坂安治向德川家康请求留守江户。古田重胜是丰臣氏坚定的支持者，俸禄仅有二万石，在丰臣秀吉在世期间也没有权势。在德川家康和丰臣秀赖刀兵相见之际，曾经得到丰臣秀吉的优厚待遇的大名中，没有一个人帮助弱小的丰臣秀赖，都投靠了势力强大的德川家康。古田重胜认为这些大名忘恩负义，十分愤慨。古田重胜深知自己兵微将寡，即便进入大阪城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想在大阪城外建立奇功。古田重胜率领手下人马进入京都，把手下人马分散到各处，声称等待德川家康、德川秀忠入京，打算暗中在德川家康父子入京之后，在二条城和伏见城两处放火，趁乱冲入城内杀死德川家康父子。与此同时，古田重胜和大阪城的丰臣秀赖约好，大阪城方面看到京都起火，就出兵袭击德川家康的部队。然而，小畑勘兵卫景宪在大阪城为德川幕府做内应，获悉了这一情报，并派人将这一情报报告给板仓胜重。板仓胜重赶紧派士卒搜查古田重胜人马的藏匿之处，并将这些人全部抓获，又把古田重胜骗来抓住。德川家康父子从京都出发之日，将放火的首犯祭旗，将古田重胜赐死。人们在私底下都赞叹古田重胜的侠肝义胆。

八、大阪城的冬季攻势与和谈

德川家康父子率军一百三十万人攻打大阪城，兵力规模是空前的。丰臣秀吉在世时，处心积虑地为子孙建造了固若金汤的大阪城。德川家康率军天天攻打，但收效甚微。不仅如此，城中射出来的火箭给德川家康的部队造成了重创。德川家康无计可施，只好变换战术，叫来片桐且元，架设大炮，向丰臣秀赖及淀殿的住所开炮，天天如此。京极高次的妻子常高院是浅井长政的二女儿、淀殿的妹妹。德川家康让常高院劝说淀殿困守大阪城是不利的。接着，德川家康命人将书信射入城中，信中写道：

大阪城暂时虽然能够守住，但数年之后，粮食会被吃光，城里的人会饿死的。而且我近日从但马、石见、甲斐等地的金矿、银矿调来了很多掘井人员，准备从地下挖洞进城。那样，城墙和城楼都会坍塌，我的大军会进入城内，大阪城必然会陷落的。

书信中都是恐吓之词，德川家康的目的在于以此来动摇军心。与此同时，德川家康派掘井工后藤庄三郎光次去见织田长益、大野治长等，威胁说：

我们要挖洞进城，你们明明知道大阪城迟早会陷落，何苦一直困守。如果现在答应和谈，还能保住丰臣氏的家业。

起初，大阪城一方坚决拒绝和谈。然而，片桐且元每天炮轰，有的炮弹命中了淀殿的卧室旁边的房间，在场的妇女有一人死亡，其他人负了重伤。淀殿目睹了这一惨状，终于胆怯了，同意与德川家康和谈。来援助丰臣秀赖的浪人真田幸村、长曾我部盛亲等陈述了利害得失，认为与德川家康和谈是不明智的。然而，淀殿同意与德川家康和谈。丰臣秀赖拗不过母亲淀殿，最终决定和谈。淀殿提出的条件是：其一，丰臣秀赖依然居住在大阪城，领地和以前一样；其二，允许丰臣秀赖给招募的浪人俸禄。

丰臣秀赖派木村重成带着和谈的誓约书来到德川家康大营开始和谈。然而，德川家康看到淀殿、丰臣秀赖的和谈誓约书之后，说签字上面没有血印，让木村重成将和谈誓约书带回去。其实，德川家康并非真正希望与丰臣秀赖和谈，实现永久的和平。这时，德川家康派板仓重昌带着书信到大阪城中见丰臣秀赖。丰臣秀赖打开信一看，上面没有发信人的名字，就问道：

发信人是德川家康、德川秀忠吗？

板仓重昌回答说是德川家康一人。板仓重昌让丰臣秀赖和淀殿在原来的书信上摁上血印带了回来。德川家康一见到板仓重昌就问：

我忘了写发信人的名字了，丰臣秀赖对此是怎么说的？

板仓重昌回答说：

丰臣秀赖并没有深究此事，只是问这是大御所德川家康和征夷大将军德川秀忠写的信吗？

从这一点来看，德川家康不太重视和谈，进行和谈也不是为了永久的和平。而今，攻陷大阪城的难度很大。当时德川家康已经七十岁了，老态龙钟，不知能活到何时。如果在德川家康死后，由德川秀忠来攻打大阪城，会遭到丰臣秀吉的旧臣们和各地大名的反对，难度会更大。而由德川家康来攻打大阪城的话，各地大名不敢不听从命令，也不敢说三道四。和谈信上只有德川家康一人的署名，在德川家康死后，即便德川秀忠再攻打大阪城也算不上背信弃义。眼下，德川家康的攻城部队筋疲力尽，只好先和谈，再寻找机会攻打大阪城。大阪城一方的记录说在板仓重昌将德川家康的和谈信递交给丰臣秀赖时，丰臣秀赖拿不准德川家康签名上的血印是否是德川家康本人的，还让内行人上来验证，结果是真的。还说这是木村重成逼迫德川家康摁的血印。这种说法很可能是为了给丰臣秀赖一方挽回面子而捏造的。

九、填埋大阪城的护城河

德川家康和丰臣秀赖双方的和谈成功后，德川家康进一步对丰臣秀赖说：

此次和谈最终给大阪城带来了和平，而我和我儿子德川秀忠率领大军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无功而返。既然我们已经答应了你们大阪城一方的条件，大阪城一方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丰臣秀赖问道：

那你们希望大阪城方面怎么做呢？

德川家康答复说：

将人质送到江户，并拆掉大阪城的一部分。在进行拆除作业时，由我们关东一方出人。

丰臣秀赖的家臣大野治长等听完这个条件，大吃一惊，坚决反对接受德川家康的这一条件。于是，德川家康答复说：

如果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就意味着你们大阪城一方破坏和谈，而不是我方破坏和谈。由此造成的战争责任由大阪城方面来承担。

事到如今，若战端再启，大阪城方面根本无力再战。于是，大阪城方面向德川家康提出：

把大野治长的儿子作为人质，将大阪城的护城河填埋是否可以？

德川家康答应了大阪城方面的这一条件。德川家康命令本多正纯具体负责大阪城护城河的填埋工作，从关东地区的大名那里调来数万士卒填埋护城河。这数万关东士卒来到大阪城，将城墙和部分敌楼毁掉，用来填埋护城河。不出数日，护城河就被夷为平地。接着，关东士卒进入第二层城郭，开始填埋内侧的护城河。大野治长大惊，急忙派人进行阻拦。关东士卒说：

我们奉了德川家康和本多正纯的命令才这样做的，要想阻止我们填埋内侧护城河，就去跟本多正纯说。我们不会听从你们的命令。我们只听从本多正纯的命令。

大野治长赶紧去见本多正纯。本多正纯公务繁忙，住在住吉的客栈，不在大阪。大野治长未能见到本多正纯。在此期间，数万关东士卒昼夜不停，已经填埋了一半内侧护城河。直到这时，本多正纯才来到大阪城，说：

大御所德川家康命令我们填埋护城河。我有可能理解错了命令。我再派人确认一下，之后给予答复。

不久，确认德川家康的命令的人回来了，说：

只是填埋外面的一道护城河。

本多正纯说：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我先停工，等待大御所德川家康来处理此事。

之后，本多正纯带着数万兵马回到伏见城。于是，大阪城方面遣使到伏见城，在德川家康面前控告本多正纯做事专横跋扈。德川家康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说道：

我对不起淀殿和丰臣秀赖母子，我本来想让本多正纯剖腹自杀来谢罪。然而，和谈是喜事，杀人是不吉利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就原谅本多正纯吧。而且既然双方已经罢兵，护城河也没有用处了。

丰臣秀赖的使者听了德川家康这一套说辞，无可奈何，只好回大阪城复命。

十、大阪城方面下定决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淀殿、丰臣秀赖等才意识到和谈是假的，这只不过是德川家康灭亡大阪城的缓兵之计，而真田幸村等的劝谏是对的，淀殿、丰臣秀赖等后悔没有听从劝谏。于是，淀殿、丰臣秀赖等气急败坏，派使者到骏府，要求德川家康为大阪城的家臣提供经济上的援助。德川家康听说后大怒，说道：

本来去年德川秀忠就主张讨伐淀殿、丰臣秀赖母子，我念及丰臣秀吉在世时的恩情，百般劝阻德川秀忠。淀殿和丰臣秀赖母子这才平安无恙，而且保住了大阪城、领地。我希望丰臣秀赖今后和德川秀忠一样效忠于我。大阪城的家臣在丰臣秀吉在世时就待遇优厚，而今还让我给他们提供经济援助，岂有此理。更何况，丰臣秀赖的部下中还有去年大阪城被围困时从四面八方招募的浪人，这些人都是我和德川秀忠父子不共戴天的敌人，凭什么让我在经济上资助他们？如果丰臣秀赖真的对我感恩，就应该早日将浪人们赶出大阪城。然而，丰臣秀赖不仅一直豢养着这些浪人，还让我提供经济资助，这是什么道理？

丰臣秀赖的使者见德川家康怒气冲冲，吓得无言以对，急着要回大阪城。德川家康扣下一个使者，放回去一个使者。

使者回到大阪城后，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丰臣秀赖君臣都十分愤慨，唉声叹气，但无济于事。丰臣秀吉在遗言中说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父子很实诚，靠得住。丰臣秀吉听信谗言，重用德川家康，才有今日之祸。丰臣秀赖君臣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现在丰臣秀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困守大阪城，与城池共存亡。然而，大阪城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破坏了，外郭、护城河等都被毁掉。即便士兵奋力死守，也无济于事。

十一、大阪城的夏季战役及丰臣氏的灭亡

大阪城再次决定与德川幕府进行对抗的消息传到骏府。德川家康本来就有意激怒丰臣秀赖君臣，这一消息正中德川家康的下怀。德川家康、德川秀忠父子率领庆长十九年（1614年）进攻大阪城时的三分之一的兵力，再次攻打大阪城，并任命井伊直孝、藤堂高虎等为先锋。参战将领几乎没有宿将，都是二流的年轻将领。德川家康想让年轻将领体验战争，经历战争的血腥和残酷。伊达政宗等前来助阵。

大阪城方面抱定必死的决心，勇气不减。大阪城防守很困难。德川家康的部队刚来到大阪城下，丰臣秀赖就派出部队主动出击，只进不退，德川家康的部队一度处于被动局面。然而，丰臣秀赖一方没有援军，后藤基次、薄田兼相等已经战死，后继无人，军心涣散。战局朝着有利于德川家康的方向发展。不过，德川家康最担心的是丰臣秀赖亲自出马。丰臣秀吉的旧臣都是德川家康拉拢过来的，他们都在誓约书上签了字，按理说他们对德川家康没有二心。而今这是丰臣秀赖的最后一战，如果丰臣秀赖亲自出马，伊达政宗、藤堂高虎等丰臣秀吉的旧臣们如何对丰臣秀赖下手？丰臣秀吉的旧臣们有可能会反戈一击，攻打德川家康，或者让出一条路，让丰臣秀赖的部队攻打德川家康的大营。丰臣秀赖的部队必然会拼死冲杀。而德川家康的旗本武士已经打了很久的仗了，无法应对这支生力军。万一德川家康战败了，必然会有叛徒趁火打劫。于是，德川家康命令做人质的大野治长的儿子大野治安写一封信给大野治长，内容是：

如果真田幸村等出城作战、等待丰臣秀赖出马，这对丰臣秀赖是最不利的。真田幸村等告诉丰臣秀赖大阪城是守不住的，劝丰臣秀赖出城，并打算把丰臣秀赖交给德川家康，这样就可以换取自己的性命。这件事情已经有人报告给我了。果真如此。即便德川家康、德川秀忠想救丰臣秀赖，也救不了了。因此，希望你劝说丰臣秀赖不要听信真田幸村等的鬼话，最好留在城里。只有这样才比较妥当。毕竟这次战端是在浪人们的劝说下由丰臣秀赖发起的，并非丰臣秀赖的本意。德川家康非常清楚这一点。丰臣秀吉有恩于我们，我们怎能不为丰臣秀赖着想。而今，这件事情只能由你一人决定。

然后，德川家康让大野治安的仆人将这封信送到大阪城中。这时大阪城中正在为丰臣秀赖出征做准备。大野治长看到儿子大野治安写的这封信，半信半疑，不知如何是好。真田幸村等在城外派人催促大阪城中的大野治长等机不可失，丰臣秀赖应尽速出征。大野治长等只考虑如何才能保住淀殿和丰臣秀赖母子的性命，迟迟没有让丰臣秀赖出城。真田幸村意识到丰臣秀赖不按照约定出城作战，说明丰臣秀赖怀疑自己的忠诚，于是将自己的儿子真田幸昌送入大阪城中做人质，敦促丰臣秀赖出兵。此时，大野治长等决定不让丰臣秀赖出城，只求能够保全丰臣秀赖等的性命。真田幸村等十分气愤，但无能为力，于是杀向德川家康的大营，在乱军中战死。这时，大阪城败局已定。城中心怀歹意之人开始放火。丰臣秀赖等如坐针毡。大野治长等完全相信大野治安信上所说的话，派使者到德川家康的大营，求德川家康饶恕淀殿和丰臣秀赖的性命。德川家康的计策完全奏效。为了让城中人员放心，主要是为了不让丰臣秀赖出城作战，德川家康让片桐且元向大野治长确认城中的人数，假意答应饶恕城中人的性命。而今，德川家康一方完全获胜，没有必要担忧丰臣秀赖出城会扰乱军心，于是便原形毕露，命令淀殿、丰臣秀赖母子出城前往高野山。大野治长答复说：

大阪城内起火，轿子已经烧毁。尽管丰臣秀赖是败军之将，怎能让淀殿和丰臣秀赖母子在众目睽睽下出城。希望大御所德川家康赐给两顶轿子。

德川家康答复说：

我一顶轿子也没有，片桐且元有一顶轿子，淀殿可以乘这顶轿子。丰臣秀赖要步行出城。

这个条件是大阪城方面无法答应的。于是，德川家康命令井伊直孝向城中开枪。淀殿、丰臣秀赖等主从二十余人自杀身亡。当时正值庆长二十年（1615年）五月八日。

十二、关于丰臣秀赖逃遁的传闻

坊间传闻丰臣秀赖没有死，而是逃出了大阪城。据《备前老人物语》讲，大野治长等将手持一把短刀、赤裸着的丰臣秀赖包在席子里，从城中的水门放入护城河。织田长益用船将丰臣秀赖救起来并藏在船底。在河口丰臣秀赖又换乘加藤清正的船，船底是双层结构，丰臣秀赖藏在最底部，最后又换乘大船到了肥后。据《落穗杂谈一言集》讲，丰臣秀赖用同样的方法乘岛津氏的船去了萨摩，在谷山隐居，活到了八十余岁。据《厌蚀太平记》讲，丰臣秀赖、真田幸村父子等都没有死，都逃到了萨摩，只有薄田兼相一人战死，连被活捉后处死的长曾我部盛亲也没有死，而是逃走了。上述这些说法都是无稽之谈。当时称丰臣秀赖逃遁的流言蜚语在坊间非常流行，在日本居住的基督教传教士写的《日本国西教史》第十四章中说：“有人说在大阪城陷落时，丰臣秀赖并没有死，而是逃到了西国的一个大名之处。”这一说法不可信。另外，《明史·日本传》中记载说：“丰臣秀赖实不死，遁至大和，遂不知所终。”明朝商人来日本做贸易，听到这一传闻后带回明朝，《明史·日本传》就采用了这一说法。当时，德川幕府并没有禁止称丰臣秀赖还活着的说法的传播，这一点耐人寻味。称丰臣秀赖逃遁到西国这一传言是德川家康最愿意接受的。在西国与丰臣氏关系最深的大名就是加藤氏。这时加藤清正已经去世了，加藤清正的儿子加藤忠广被分封在肥后国。加藤忠广手下的很多猛将早在丰臣秀吉时代就很有名。德川氏非常担心加藤氏日益强大、稳如磐石。称丰臣秀赖逃到了西国加藤氏那里的传闻可以为德川幕府日后消灭加藤氏提供口实。

时至今日，仍然有不少人认为丰臣秀赖没有自杀，而是逃走了。这一观点的根据是德川家康是宽仁大度的名将，没有必要杀死丰臣秀赖，把事情做绝。丰臣氏是德川家康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大阪之役中丰臣氏已经灭亡了，丰臣秀赖这一“竖子”的生死无关紧要。这样说的根据是德川家康一看到大阪城天守阁起火，就认定丰臣秀赖已经剖腹自杀，大功告成，带着板仓重昌回到京都。当时，旁边的人提醒德川家康说丰臣秀赖是死是活还没有确认，是不是再等等？德川家康说：“大阪城的天守阁起火，足以证明敌人的主将已经死了，不必再等。”之后，德川家康就回到了京都。据《骏府政事录》讲，德川家康这样说是给丰臣秀赖留了一条活路。上述观点和论据乍一看似乎有道理，但持这些观点的人并不了解当时战争的实际情况，片面地认为德川家康宽仁大度。天守阁起火说明敌将已经自杀，这是当时的战争中的惯例。天守阁是城堡的精神象征，受到将士的尊崇。因此，在攻城时，必然先向天守阁放箭，这意味着战斗的开始。之后，无论怎样攻城，也不会再向天守阁放炮或者放箭，否则就违反了武士的道德和礼仪，会受到敌人和自己人的谴责。在任何一场战役中，敌人绝不烧毁天守阁就是这个原因。德川家康看到天守阁起火，就知道丰臣秀赖已经自杀，于是就撤军了。这是符合当时的战争惯例的。在丰臣秀吉攻打柴田胜家的越前国北庄城时，柴田胜家在天守阁放火自杀。看到天守阁起火，丰臣秀吉率军回到加能。这也是同样的道理。这绝非是为了给敌人留条活路而退兵。即便德川家康想给丰臣秀赖留一条活路，威风凛凛的主将在城堡陷落后，灰溜溜地逃遁，让无名的敌人士卒追赶、追杀，也有损武士名节。

事实上，德川家康先是骗丰臣秀赖说给他一条活路，后来又逼迫他自杀。当时，丰臣秀赖的妾所生的儿子丰臣国松仅仅六岁。丰臣国松在大阪城陷落之际，混出城去，躲在了伏见的农家。结果，德川家康派人搜捕，抓住了丰臣国松，在三条河原将其斩首。这说明德川家康十分残忍。如果是敌将的儿子，杀了也无可厚非。然而，丰臣国松是右大臣丰臣秀赖的儿子，德川家康还曾是丰臣秀赖的家臣。而且丰臣国松不是让有身份的人杀的，而是让龌龊的刽子手杀死的，这说明德川家康没有把丰臣国松当人看，说明德川家康非常冷酷无情。片桐且元对德川家康的话信以为真，派家臣到大阪城中记录了淀殿、丰臣秀赖、随从男女的姓名，请求德川家康饶恕这些人的性命。然而，德川家康却食言而肥，翻脸不认人，逼迫丰臣秀赖等自杀。片桐且元愤愤不平，而且羞愧难当，在庆长二十年（1615年）五月二十日绝食而亡。

由上述可知，德川家康不仅不打算给丰臣秀赖留活路，而且对丰臣氏的后代斩草除根。德川家康按照计划攻克了大阪城，断绝了丰臣秀吉的旧臣对丰臣氏的念想。不仅如此，德川家康还命人拆毁了位于京都东山的祭祀丰臣秀吉的丰国大明神的大殿，奏请朝廷撤销丰臣秀吉的神号，将国祀的神主丰臣秀吉迁往大佛方广寺的一个角落。德川家康的所作所为绝对算不上宽仁大度，几乎与鞭尸相差无几。这说明德川家康在宣泄自己曾经是丰臣氏臣下的郁闷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