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林马不停蹄,中途只短暂的休息过一次,在天未全黑的时候终于进了省府。
一进城,周有林马车掉头向西,轻车熟路在一座大院门前停了下来。
大院的牌匾上竟然写的也是周府,不过牌匾很新,看起来这座大院是刚买的。
马车刚停,就有家丁迎了出来,还没等周有林开口,家丁立马露出热情的笑容。
“周爷,您过来了,我这就进去通报,大家一路辛苦了,进来喝杯茶。”家丁面带微笑讨好道。
后面的马车也跟了过来,大家都下了马车,聂广生主仆二人再次跟周有林道谢,就要离开。
周有林却再次挽留,一来天色已黑,二来二人所去投靠的城东挚友离这里尚还有一段距离,不如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去。
但聂广生脸皮薄,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过多打扰,坚持要离开,在一推二往中,家丁口中的少爷已经出来迎接。
这个少爷周天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周有财口中的小叔周大友。
“呀,周爷您过来了呀,您之前派人送话说是要五六天时间到省府,今日没接到人,我还正打算明天一早再安排人到城门候着呢,没想要周爷办事利落,行事如风。”周大友笑脸相迎。
“行了,咱俩也就不用客套了,你给大家安排下。”周有林摆手道。
“那是自然,咱们什么关系,多年的老搭档了。”
“小六,把马车牵下去,另外跟大伙说下把院子里面最好的几间房间腾出来,把周爷的人行礼拿进去。”周大友吩咐道。
“周爷你们一路奔波想必累了,我让下人准备些酒菜给你们接风,咱们进去说。”周大友说完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就不打扰璋亭兄跟友人的叙旧了,感谢璋亭兄一路以来的照顾,后会有期!”聂广生拱手告别。
“这位是?”周大友疑惑道。
“路上结识的好友,聂广生,聂兄,也是前来参加岁考的。”周有林介绍道。
“既如此,那就后会有期了!”见对方态度坚决,周有林也就不再强求。
周大友倒也很有眼力,一眼看去感觉此人不凡,而且又是周有林的朋友,他令下人备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去城东。
聂广生主仆二人再次谢过。
“这位又是?”周大友又指了指一直站在最后面的秦坚,刚开始他以为是周有林的仆人,但他的样子又不像。
“秦坚,秦兄。同乡一同前来参加岁考的,顺路带了一程,大友,你给他也安排个住的地方。”周有林回答道。
“哦,叫小六也给那谁安排个地方。”周大友对下人又吩咐道。
周大友明显的带有差别的态度让秦坚心生不满。
他跟周大友也算是同乡,尽管周大友不认识他,但他是知道听说过周大友的。
“呸,一个势利眼的商贩罢了,什么东西。”秦坚内心这样想着,要不是实在舍不得马车里面的这些书,他宁愿找个破庙也不受这种气,这些书他越看越对胃口,即使今年考不上,来年还可以用的上。
尽管周天泽告诉他这些书可以随意拿走,但他可不会当真,看看可以,君子要取之有道。
进了大院,周大友已让下人备上酒菜,周大友跟周有林单独在一块喝酒,边喝边聊,似乎聊的很投机。
周天泽不太饿,随意吃了两口,周济胃口很大,此时还拿着个鸡腿在啃。
这时,一个熟悉的小胖墩进屋,竟然是周有财,他也来省府了。
“咦?阿财,怎么是你?”周济惊呼道。
“咦,你怎么也来了?”周有财也是同样惊呼的口气。
“我?我怕泽哥儿路上寂寞,就陪他一起来了,也好路上有个说话的伴。”周济回答道。
“得了吧你,肯定是你自己贪玩,死皮赖脸要跟着来,我还能不了解你。”周有财当场戳破了周济。
“那。。那你还不是一样,死皮赖脸跟着你小叔来了。”周济不服气反驳道。
“谁跟你一样,我是周家未来的接班人,将来要接手我们周家的生意,我本来是跟我爹过来熟悉咱家的生意,学习生意场上的门道。”周有财也不服气道。
“你爹?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周济疑惑道。
“来不了了,咱家杭州那边的布庄铺子出了点问题,我爹赶去杭州了,这边的生丝收购临时交给了我小叔子,所以我才跟小叔子过来的。”周有财进一步解释道。
“有财,我问你个问题,我大伯什么时候跟你小叔走的这么近了,我怎么不知道?”周天泽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对呀,我爹什么时候跟你家关系这么好了?”周济也是好奇道。
“嗨,别说你们了,就连我爹我爷爷都不知道,我也是前几天才刚知道的原来我小叔和你大伯单独还有生意合作,而且还合作好几年了。”周有财回答道。
“什么生意?这么神秘?”周天泽更加好奇了。
“这我哪里知道,这还是前几天无意中听我小叔和别人在屋里谈话我偷听到的,你要想知道,你自己问你大伯。”周有财摇了摇头。
周天泽这下疑心更重了,他回头看了眼正在边吃边聊的大伯和周大友两人。
同时周天泽终于知道大伯为什么这么有钱了,照理说大伯在家人眼里一事无成,花钱还大手大脚,应该是很缺钱的,但相反周有林这几年从来没跟账房主动要过钱,而且还经常往家里补贴很多东西,家里人问起来的时候,他便说跟他人合伙在外面做生意,那时候还以为大伯胡口瞎编的,没想到是真的。
在另外一个桌子上,周有林小饮一口酒,对着对面的周大友开口道:“你说你大哥去了杭州,生意上出问题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咱的布庄跟另外一家的庄子发生了点摩擦,生意场上常有的事,周爷,你放心,这不影响咱们之间的私人生意,你下个季度的分红银子一分不少下个月转交给你。”周大友笑脸道。
周有林点了点头,把头稍微往前伸了一点开口道:“大友,你能不能帮我办件事?”
“哦?什么事,周爷,您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绝不半点含糊。”周大友拍着胸脯道。
“其实也没什么,你能不能帮我买到人参。”
“周爷,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人参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弄来。”周大友笑着道。
“要一甲子的长白参最好,最少也是五十年的长白参,能弄到吗?”周有林神秘兮兮道。
“一甲子的长白参?周爷我没听错吧,这估计只有宫里面的西太后才能享受,这民间可是可遇不可求啊。”听到此话周大友惊呼道。
“我知道,不然我找你干嘛?你帮我问问,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周有林白眼道。
“行,既然周爷发话,改天我托人去城里所有的大药铺和各个药铺商行打听打听,我让他们掌柜和当家的留意一下。”周有财点头回应。
“也别改天了,明天就托人帮我各个方面打听一下,最好在我家天泽考完试离开前帮我找到,你放心,找到了,我有重赏,不亏着各位。”周有林急切道。
“没问题,明天我亲自前去药铺和商行打听,至于重赏不重赏的,周爷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这种话了。”
“周爷你这么急着要这名贵人参,就怕一时间不好找啊,不知道周爷是作何用途?”
周有林轻皱了下眉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哦,我知道了,我听说周老爷子今年要举办大寿,二爷到时候也会回来,想必周爷是打算用这人参给老爷子表孝心?”
“周爷真不愧是一片孝心日月可鉴,周爷您放心,我一定全心全意给你打听打听,我让家里的其他人也多多留意,只要有一点消息,不论多大代价,就冲周爷这片孝心,说啥我也要给你找来。”周大友恍悟道。
“行了,你也别废话了,帮我多多打听留意一下。”周有林摆了摆手。
二人不在这件事情作过多讨论,继续喝起了小酒。
酒足饭饱,周有林半醉状态满身酒气前往后院打算休息。
“大伯,你啥时候跟周有财走到一块了,还合伙做起了生意,大家怎么都不知道啊?”周天泽也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出现在了周有林的面前。
“也就这几年的事情,纯粹是我跟他个人之间的私人合作生意,跟咱家和他家里没有关系,所以我也就没跟你们说呢。”周有林带着满嘴的酒气回答道。
“哦,那二叔呢,二叔知道吗?你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啊?”周天泽又继续好奇的问道。
“是在你二叔他离家之后的事,所以他也不知道,也没什么,我们就是。。”
“嘿,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话里有话?”
“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是担心你大伯我在外面扯你二叔的大旗,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一阵凉风吹来周有林酒气散了些,人也清醒了不少。
“哪有,大伯你想多了,我这不是因为好奇嘛?”周天泽嘿嘿道。
“呵,你小子啊!”
周有林伸出食指指了指面前的周天泽,而后道:“你大伯什么样的为人你小子还不清楚吗?你放心,我跟有海那是什么关系?亲手足!我还能干坑我亲弟弟的事吗?”
“另外你大伯我虽然平时懒散,但咱也干不出那种伤天害理昧着良心的事情来,我直接就跟你小子明说了吧,我有人脉和渠道,他周有财有钱,咱们一起合作江浙一带合作搞了个漕运,如此而已,你小子还有什么疑问,一并说出来,省的疑神疑鬼。”周有林打了个饱嗝。
“没有了!我就是好奇而已,时候也不早了,今天一天奔波也累了,我回去休息了,大伯你也要早点歇息。”周天泽说完风一般就溜了。
说实话,周天泽原本内心确实有些疑虑,自家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竟然周有财家里其他人也不清楚,这就有些古怪,但大伯都这样把话给说开了,周天泽内心的疑虑也就被打消了,大伯的为人周天泽心里还是清楚的。
第二天,大家休息了一天,周天泽也懒得再看书,在周济的要求下,周有财带着周济周天泽在城里到处闲逛了一天。
在馆子里面吃饭的时候,周天泽意外的再次听到了关于洋教的一些事,听到了大家讨论的金坪县揭贴反教,以及本地的教堂种种,因为人多嘴杂,再加上饭馆吵杂的环境,周天泽没有听的太清楚,只知道省府也有教堂,而且还不止一座,跟金坪县相同的一点是,这里的教堂似乎同样很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