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想要说的,前人们都说过了。”在情绪上来讲,不管多么与众不同的遭遇,总有人经历过,此情此景,多少人看过感叹过,历史本无新鲜事,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总能找到千年前的脚印,再沉重的孤独,也有人扶摇而上,不管是新汤旧药还是旧汤新药,少不了糟糕蹩脚的重复,不过,至少,后来有了不少的新名词,甚至连说话的方式也在改变,何必苦苦拿着旧的模子,唾弃残留的相似的气息。

毋庸置疑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将前人的房子给后人住,任凭后人重新装修,改造甚至重建,本意应该是这样吧,所以愉悦,将学习砌墙的艺,行建设之事,自从走进那一米来宽的红色的木门,那里将有一个全新的熔炉,还会加进各种各样的新潮药材,打磨每一根骨刺,使之契合这天空的齿轮,无论在什么位置,都严丝合缝,运转于冥冥之中,偶有卡壳,也在意料之中,完全有数不尽的预案去应对。就像小孩子要描述一艘航空母舰一样,只能兴奋却又吞吐地说一艘很大很大的船,比整个村子还要大,上面还养了鸟,那鸟比只见过一次的那只鹰还大,飞得还快,只是没有眼睛,所以显得更神奇,它能认清路吗?

这是一项久远的制度,也许是五百年,也许是五千年,对于它的描述也只是自言自语,或者自说自话,开始的时候,它可能是一项生存本能,就像信息的传递,文字的产生,后来慢慢显现了巨大的作用,就像成建制的军队一样,那恢弘的气势,正是它的功劳之一,所以无论是大潮,还是小国,稍有智慧者,都试图掌握那巨大的力量,是谁推动了历史的巨轮,碾压了所有高山与蝼蚁。与个体的思考相对,它甚至直接告诉你整个群体的来路,在驳杂的诸多说法中选择一路进化或是终生祈福,把时空拉近,帝王将相也是凡种,血肉鲜活,生龙活虎,蝼蚁贪生,生死离别,可歌可泣,又把画面定格,盛世华音,烟雾缭绕,香气弥漫,从千年前的琥珀中溢出,子孙们贪婪地嗅取,这包含无数痛苦与煎熬的味道,浅吟低唱,诉说无尽的繁华与苍凉。后来时常被困于各种各样的笼子里,有次出现一只纸鸢飞来飞去,哼出失传的音符,跟着念出那不明意义的音节,在一阵火光中笼子化成灰,才明了所有笼子原来只是为了点起这把火,所有的自我设限让我们在这纸糊的笼子里画地为牢,直到听到那最古老的音符,原来,一切都深埋于心,原来所有的答案都在第一滴奶水里,虽然一生只有一滴,一生只见一次,但这机会是均等的,只是那时候的山央没有任何意识,很多人后来再也找不到,深嗅,这贪婪,才是最令人垂涎的美味。

越来越有趣了,最复杂的往往在是最简单的,追寻了一生的东西原来一直在身上,一辈子也掌握不了的力量,原来早早就装在我们的心里,道与技的本原不言而喻,所有关于技击术的吹嘘显得多么可笑,偏偏荒唐了一生,到死也没有捡起童年的那颗有星星的弹珠,再看一眼那最初的星空璀璨。

永无止境,这可能是传承的意义,把所有的错误都尝试过,让所有的眼泪都流进嘴里,跟自己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最后回到自己的怀抱,是否能算一种成长,所有的成绩本就不值一提,成长值一点一点积累,才打造出一个真正的存在,免于恐惧,逃出虚妄,一脚踏出,风平浪静,天朗气清,乾坤微颤不显于人间。那个清晨,应该是充满着兴奋,踏进红门之中,听残钟连绵不绝,一张张同样兴奋的脸颊便一一出现,城堡之中,花骨朵们羞羞答答,还残存着首次大规模社交的泥土气,女与每一个单独的个体都是一种排列,加成,指数增长,变成了无限可能,所以每一双眼睛里都有光芒,每一条视线都有火花,没有失败的苦恼,因为失败未曾出现过,那只是后来的大人们为了教坏小孩子而故意讲的谎话,就像农村故事里那只永远没出现过的老猴一样,还有永远存在的坏叔叔和坏阿姨一样,一次一个模样,转身又是另一番模样。眼前的,都是可牵的手,可吻的唇,可抚摸的头发,没有一张洗得干干净净的脸,小脸上永远带着不知道那里摸来的黑,一直有人笑话,却从没有人认真在意过。接着就是既定的组合,开始的时候,那也不算什么,那种力量在最傻气的笑容面前,弹指间灰飞烟灭,所以没有一个位置坐着固定的人,当然,那是在黄昏之后,在光亮之中,安静地守候着自己的树桩,等待迟来的兔子,那不是懒也不是蠢,只是因为相信,因为尊重,因为简单而美好。

山与央打招呼,刃又牵起女的手,刃刮下山的沙,女帮央缝了一只沙包,央站在城堡上,望着山,握着刃,把所有的女们都向下丢去,穿过所有人的窗户,大家在山脚下狂呼大笑,纵身一跳,便躲过了所有难堪与淤泥。大家共同努力打了一口井,擦过所有的窗户,明亮得就像大家的眼睛,将深山里那颗最老的树带出来,移到红门之前,收集它的落叶与枯枝,给城堡升起了火,后来的所有寒冬,大家都聚在一起取暖,就像最开始那样,挤挤闹闹,尽量将手伸向世界中心,让这凉透了,冻僵了的躯体重新开始流动,多希望还可以轻轻一跳就躲开那些自作自受的轻佻,那不以为然,自作聪明的苦果,难以下咽的迷惘,只是那笑容渐显尴尬,苦涩,最难的是疏远,出现了可耻的无动于衷,无关痛痒,无足轻重,偏偏信得那么认真,就像一个珠峰顶上的黑色笑话,那一座座冰雕都裂开了花。握掌成拳,轰碎这可笑的尴尬,泼酒为醉,渲染着归来的可贵,执手承欢,舞动在荒野的狂欢,一眼万年,圆满生命的轮回,真的,不愿醒来。

一草一木,尽在我心,沧海桑田,岁月难尽,留我一人还在高声喊,呼唤迷途忘返的魂灵,幼时在院子里栽了上百棵柏苗,现在已长成了一道城墙,连成一片,守护着那时埋在树下的秘密,那里新建了一座庙,年初一的起点我也曾去祭拜,月儿高,亮如白昼,不是为了祈福,只是顺便看看那些婆娑的树影,暗影交杂,荡漾在夜空里。有时候真的不敢睁开眼睛,一睁开,你就明白,要失去,悲观的念头一上来,宁愿沉入永夜,如果生活意味着不断地失去,那要这生活有何用,只是,活人总不能一直沉睡,总要面对,慢慢就开始习惯,如果早已注定,一切都将逝去,没关系,那就先让它存在,循着甚至创造最美的模样,一场海市蜃楼也罢,总算不枉此生,不负黄金时代。那年有个白头翁,说来有点想念,那是人生的第一份肯定与看重,也实在幸运,在后来的所有清晨午后黄昏黑夜都有过类似的荣耀,那种正面互动,真的是一剂强大的兴奋期,虽然不知道是从外由内,还是由内及外,不过那时的优良传统总保留了一些,可能就从那时候起,相信了船到桥头的人与自然的合力,并总喜欢站在船头,阴晴圆缺都好。还能想起几件有趣的事,自己做了小小的坏事,借了小小的聪明,仗着小小的红花,偶尔也能避开那白头发的睿智,那是粉笔飞舞的时代,大家还都一身正气,喜欢慷慨激昂,有时候争得面红耳赤,便让面更红耳更赤,记得那时候总少不了这样的事,在白发时代,有一次,竟把两张脸面对面挂在墙上,不过一指之遥,四目相对,气鼓鼓地瞪着对方,仅仅过了一个中午,便因饥饿与无聊开始和解,好像那时候的所有仇恨都会和解,而且远远快于出鞘的速度。在那间茅草屋里,他偷偷拿出了一本书,是两匹狼的故事,不是生命力与意志的竞争,也不是狼性的彰显,那是一个真实的记录在案的普通故事,大多数的物种中都流传过这样的故事,母狼与狼崽,山,应该是刃吧,一个人被关在草房子里,没有人解释种种误会,只有自己在荒野里独自张望,看着母狼远去的身影与欲盖弥彰的沙迹,并没有很快地开窍,不过也算种下了一颗种子,在未来的某个时段,如预期开了花。从来不觉得那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就像快要结束时那个精准的三分球,应声破网,他不是很有活力,但是沉稳有力,即使是在同时代的人群垂垂老矣之时,偶然有幸再次相见,只匆匆一瞥,依然能看到那严肃的光亮,那时想起来的竟然是亲手铸造的武器,被他握在手里,狠狠击穿一颗膨胀的气球。人对人的影响真的是巨大的,尤其是在新生的生命之中,那时恰好能包含一切美好与变化,恰好东风压不倒西风,西风也压不倒东风,于是合力向上,每一天都还有清晨,凌晨世界都熄了灯。力有竭时,那一次的转手,是对自己的明确认知,也是对别人的负责,城堡里渐渐起了风,吹乱了那一头整齐干净的白发,他明白,时机到了,便放下了最甜的果子和最苦的药,还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于是四季开始了下一个轮回。那里的头发有点稀疏,坦白讲有点滑稽,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学会滑稽这个词,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能清楚表达的尴尬,所以更加滑稽,当然那只是外在的,实际上,那时候的那类类群并不滑稽,并且有很大一部分有着军人的纪律严明,很多事情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因为有一部分确是军人转业而来,与后来的真正滑稽可笑的那些白脸小丑有着差别,就像饮食与活着的不同次序排列一样,所以值得尊重,值得敬仰,他们受过的委屈和讲过的丧气话是这种区别的一部分答案,他们在无聊悲伤时也会抱怨,偶尔也会消极怠工,虽然有些懦弱,但是好歹坦然,也算洁身自好,这不争,偏偏成就了投机者,小丑们笑开了花,接受金灿灿的奖章,当然不可否认有一部分小丑们功力确实够格,甚至比军人们内力更高深,但是繁华深处,必有肮脏,这里只是替一些无名能力者倒了些酸水,那时的感受还不深切,只是后来出现频繁,才慢慢开始反思,庆幸自己的幸运,最初的基调实在朴素,后来的那一套套再怎么美丽多变,也敌不过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力量,开始那只是一点小小的倔强,坚持的时间长了,便成了骨气,也开始懂得背后的孤寂,总是那么强硬,明明都脆弱,硬邦邦的皮鞋,硬邦邦的风衣,硬邦邦的面孔,总是那么干脆,明明都拖沓,干脆的脚步,干脆的语言,干脆的表情,大尾巴狼又被皮鞭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及时刹住了车,才能在后来兵荒马乱的岁月中车技纯熟,张弛有度,从来不戴那些耀眼的头盔,因为上面不印你们的图腾,只是道路越来越窄了,我知道,在下个路口的等待,上天总喜欢亏待老实人,如你们,没关系,还有下下个路口,真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那片奇迹之地,若不能,便想造一个出来,其实也不确定,但不会停下脚步,看多了关于你们的悲情故事,但也不想去做什么悲情角,我明白那种无奈,但不会屈服,我敬畏,但从不仰视,山央选择了传承,女刃报以敬重,所以总要试试,看今时的风吹不吹得起上个世纪的猪,就像你像刃一样在昏暗中将所有缺乏真诚的练习扔向火炉,还砸到了太阳的角,那真是少见的充满激情的一刻,像你朗诵的那首诗一样,情绪一度激昂,声音从心脏发出,震动了城堡里所有的窗户,所有眼睛和玻璃都在晃动颤抖,城堡前的雕塑也笑得流下两行眼泪,声音远达红门之外,至今还缠绕在门前的那颗古树上。

记得那时候除了那四个人的路途,就是那出末时盛世荣光下的缠绵,最大的浪潮还是那场独立战争,百年的恩恩怨怨被抹去了很多色彩,主旋律的节奏下只剩下符号化与白痴化,直到几十年后的反思声音仍然寥寥无几,偶有应和,掀起一阵波澜,但在娱乐化的时代,画面更新太快,或许是被娱乐化的时代,大家不再习惯用姓来指代人物,而是加上各种各样的后缀,俏皮,幽默,愉悦,为什么山的眼里只看到失望,无奈,麻木,都奔着那个花酒酿的死海里去,岸边的人,隔着天幕嘲笑剧本里的演员,这是极坏的一些编剧,他们是最伟大的梦想家,也是最卑劣的商人,最擅长挑起纷争,两边下注,强力输出,牟取暴利。这范围太大了,毕竟还没能走到楼顶去看看,窗外的风声雨声终究是窗外的,那一串串蚂蚱却是真实存在的,味道并不怎么好,还颇费了一番力气,伴着蜡汁燃烧的味道,搅搅拌拌,便送它去,一场有趣的流浪,都扛了枪,埋伏在树上,后来空荡荡的牛棚里,还有山上那棵核桃树,那个古朴的两层小楼,当然更多的是麦秆堆里,矮墙后面,玉米地里,就是在那片玉米地里,夏日的一个闷热上午,拼命地追那只白色的兔子,它是有野性的,会从你的胯下钻过,从你的指间穿过,甚至从你的头顶一跃而过,不过最后兔子并没有逃出那个简易的包围圈,只是当你以为胜利的果实在你手里时,那并不是长久的,甚至是不存在的,总有人跳出来轻易地摘取,香甜地咬一口,那汁液流出,染黑了一口白牙与粉嫩的唇,还是及时将肉下了锅,先美美地吃起,在嘴里,胃里,脑子里先爆炸,管他炸出一片光明还是废墟,前面的是伏击战,后面的是遭遇战,还是扛着两米长枪,带着残存的队伍,冷冷瞪着对面的敌人,出手,刺刀见红,倒下再爬起,倒下,再爬不起,在两方的哀嚎中收拾残肢断臂,各自在黄昏随日落归去,最激烈的是无缘由的肉搏战,被侵犯了无用的毛发,若不被侵犯,或许还不会发现的领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埋藏在天赋里的应战之役,只有战过,才明白受之父母的含义,生出了一腔归属感赐予的热血的冲动,发现一些本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