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满园谁不醉（序）(1)
王德有
多年前，龚莉荣获中国出版韬奋奖，我写了一篇“赞”，题目是《麾军何须有须眉》。至今天，龚莉结集出版编辑文选，我来写这篇“序”，题目是《芬芳满园谁不醉》。前篇意在描绘人，这篇意在品味文。
龚莉，1955年出生于湖南双峰。受家庭熏陶，自幼喜欢读书。别看她是一个女孩子，却是什么书都看。三四岁时，父亲就给她零钱，供她到街边书摊去看连环画。八岁时，她便有了小朋友们艳羡不已的整套《十万个为什么》。十二三岁，正逢“文革”，课是没得上了，入眼之书却多了起来。《静静的顿河》、《安娜·卡列宁娜》、《青年近卫军》、《海鸥》、《卓亚与舒拉的故事》、《战争与和平》、《红楼梦》、《水浒传》、《西游记》、《封神演义》、《烈火金刚》……一部一部读下去，脑海逐渐扩张，从此再也离不开文字，一心向学。1978年恢复高考，硬是离开惬意的工作岗位，应试入校，进入四川大学经济系学习，获经济学学士学位。后又获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
1982年，大学毕业后，进入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编辑，副编审，编审，编辑组成员，编辑组组长，编辑部副主任，《百科知识》杂志主编，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副总编辑、常务副总编辑、社长，一路走来，一路耕耘。三十八年过去，惊回首，嗬！竟是满目锦绣，满园芬芳，令人陶醉。有人笑言：采摘一些，插个盆景，岂不是又好看，又好玩嘛！她接受了，于是便有了这部文选。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她来问我。我便给了她四个字：田野撷英。
“撷”者，采摘之谓也；“英”者，草木之华也。田野之中，拈指弄华，不亦妙乎！
《田野撷英》，由两个方队组成。
第一方队，谈编辑，涉及编辑思想和编辑实践。
第二方队，谈经营，涉及经营理念和经营之术。
都有什么高见？
那得你自己去看！有道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有自己品出的味道才有真实感。
如果想听听我的感受，那倒可以告诉你：繁花之中，突现十六个大字——
创新，艺术，学术，追求；
策划，运才，激励，联手。
前八个字是“编辑”方面的。
“创新”，是说编辑是一种创造性的辑录活动，它的灵魂在于文化再度创新。虽说编的辑的都是他人作品，但经编辑之手，把它们辑录起来，就应该编出新意，就应该在人类文化的发展中绘出新的色彩。没有新意，编它做甚？
“艺术”，是说编辑是一种社会性的行为艺术。要想编出精品，要想编得顺利，要想让作者写得酣畅读者读得解渴，就得讲究一点艺术性。要勤于行，要精于思，要深于悟，要密于筹，要美于审，要妙于技。做到这种程度，编辑工作便会进入一种新的境界，编者也会编出乐趣。
“学术”，是说编辑归于文化范畴，深化学术，运用学术，与学术成阴阳两面，同存共泯。要做一个合格编辑，那得有点学术根基。偶入生疏领域，就得立马学习。一边做，一边学，做学相长，才能不辱使命。派一个商人去种地，别指望长出好庄稼来。
“追求”，是说进了编辑门，就要把编辑事业当成自己的人生追求。这个问题得看透：人总是要死的，年华可以逝去，头发可以稀疏，牙齿可以脱落，耳目可以昏花，最后，肉体也会消散，但是生命的价值却可长在。只要兢兢业业过一生，做个敬业的好编辑，献给社会几十种好书，消失的生命、消失的肉体就会物化在书中。这些书便是自己生命的价值。好书不朽，自己的生命价值就会永存。做到了这一点，当我们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便可以心平神安；做到了这一点，当我们以土为家的时候，便可以含笑九泉。反之，如果庸庸碌碌过一生，做一个庸编辑，推向社会的书平平庸庸，立不住，传不下，那可就惨了！一旦人老珠黃，那可真是会两手空空，悲切切；一旦一命呜呼，那可真是会体消气散，全无有。这就是“追求”和“不追求”的分水岭。
后八个字是“经营”方面的。
“策划”，是为经营单位设计蓝图。企业还是事业？构建一个什么样的大厦？体现一种什么样的文化？提供一些什么样的产品？适应一些什么样的人群？经历一些什么样的程序？需要一些什么样的人才？采用一些什么样的机制？达到一种什么样的高度？等等等等。一个优秀的经营者，一上岗位就要做到心中有数。不是说实践之中不可调整，不是说需要之时不可变动，但那是在蓝图的基础上有序地更新，不是在沼泽地里拔出左脚陷入右脚。有了一个协调的、符合客观环境的蓝图，经营者就能运筹帷幄。
“运才”，是把适当的人才放在适当的位置上，并随着事态的变化有序地调整，让每一个人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才能。蓝图设计好后，这便是最为重要的一招。经营者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大，焉能独自玩得转？宋江一个人守不住水泊梁山，那得靠一百零八将，是不是？本书就选人、用人、育人和树人方面多有高见，比如“首席专家制”，比如“编辑导师制”，等等，都开辟了运用人才的新思路，有很大的借鉴价值。
“激励”，是要建立有效的激励机制。激励机制是一列火车的发动机，没有它，再豪华的列车也只能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要人拼命，那是需要激励的。不给粮草，没有奔头，没人陪你玩！这个道理谁都清楚，不必多言。可是有一个问题不能不提及，那就是，你所推行的激励机制是否有效？有的经营单位长期使用一种无效的所谓“激励”机制，经济状况日益败落下去，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经营活动有一个激活的杠杆。杠杆旁置，有目无视，还讲什么“激励”，真是笑话！有关于此，劝君细研一下本书中的《从记账型会计向管理型会计转型》。那里的“全流程经济核算”，真可谓是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起死回生的一剂猛药，也可以说是作者对中国出版单位经营方略的一大贡献。
“联手”，是放眼全球，和世界一流出版单位、一流出版项目携手共舞。把中国文化传出去，把外国文化引进来，将中外文化融为一体，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战略目标。比如和美国宝库山出版公司的联手，和DK图书的联手，都显现了百尺竿头再上一步的功效。
除了上面十六个字，还有一个突出亮点，那就是多媒体融合出版的问题。这是一个新时代的新课题。研究它，探讨它，把它运用于编辑出版实践，难度很大，价值也很大。特别是运用于编辑出版百科全书，更具有特别的难度和特别的价值。本书专门辟有一编，论及于此，很有参考价值。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
1981年，我研究生毕业，进入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三十七岁，半路出家，当了编辑。为了让我们几十号门外汉找到门径，出版社组织过多次研习班，请编辑老人来讲课。我有点急于求成，欲觅捷径，对总编室主任说：课讲成这样，耗时不少，收获寥寥。不如发几本编辑书籍，那会立现成效。
回答只有两个字：没有！
嗷嗬！当时如有这《田野撷英》该多好！大家一定会欢呼雀跃，珍之如宝。
(1) 写于2020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