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天一早,夏夜清还在陪宋泠月吃早饭,张副官就急匆匆的进了饭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张。

“总长,出事了,陈次长他……”看到宋泠月在,张副官后头的话没说出来。

宋泠月不明就里,疑惑的看了夏夜清一眼,夏夜清端起粥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放下碗,笑道:“好月月,你慢慢吃,我们上去谈点事情。”

夏夜清带着张副官去了二楼书房,也不急,让人沏了两杯茶水上来,自己坐到书桌后头的椅子上,把张副官让到一旁的座位上,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问道:“死在哪儿?是枪杀,还是刀剑砍死的?”

张副官听他一针见血,心中暗暗佩服,说道:“死在燕春阁外头,刀剑砍死的,下手的人手段残忍,刀刀见骨,陈次长四五个手下,一个都没放过。”

夏夜清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衬衫上的金色扣子,目光有些出神,“刀刀见骨,这样的手段,跟我还真有些相像,看来这个方会长,手段不减当年啊!”

“他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报哪些货物的仇,摆明了就是向海关挑衅,果然是土匪头子出身,再洗白也是没用。”张副官语气里充满不屑。

夏夜清冷哼,“他敢挑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他以为当上会长就万事大吉了?我倒要看看,是他这个土匪头子厉害,还是我这个“白面阎王”更胜一筹。”

张副官起身凑了过来,“总长的意思……”手上比了一个切的动作。

夏夜清俊脸上显出一丝阴森的笑,如同一个鬼魅,冷冷的吐出一句,“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当年捅了老子一刀,差点儿让老子痛失所爱,这个仇,我得慢慢的报。”

张副官失笑,如果方会长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条罪名,估计会气到撞墙的,不好揭穿夏夜清,顺着他的话说道:“总长说的是,不能便宜了他,龙生已经在待命了,总长一句话,他立刻行动。”

夏夜清摸了摸下巴,“你让他别急,先让他把地位稳固了,姓方的下去,他得能撑起来才行。陈次长死了,有几天忙活呢!”

“总长这是要给他委以重任了?”

夏夜清挑了挑眉,“差不多,这位子落别人头上可惜了,龙生有几下功夫,又不莽撞,他很适合。”

张副官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低头又看到夏夜清脸上有点儿不对,虽然肿消得差不多了,却还有点儿淤青,就问他,“总长,你这脸这是……”

夏夜清摁了一下眼角,满不在乎的说道:“昨天跟严熠打了一架,已经上了药,都是姜院长给的,他家从前是宫廷御医,有的是好东西,才一晚上,就消得差不多了。”

张副官咧了咧嘴,“那你可要小心了,严少爷知道了这事儿,指定是要闹起来的,小心被家里人知道。”

夏夜清玩味的一笑,“随便他闹,我家里那边,不用他捅,我自己捅开。”

张副官摊了摊手,“好吧!那总长,要没别的事儿,我去给陈家送一副挽联?”

夏夜清挥了挥手,“去吧!别忘了沉痛哀悼他。”

张副官临出门,又想起来问了一句,“总长,陈次长死的事儿怎么处理?”

夏夜清想了想说,“这件事总理肯定要过问,他怎么说就怎么做,至于新的人选……”目光转到了张副官身上,欲言又止。

张副官明白了他的用意,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行!再说,总长把我调过去,谁在你身边出谋划策?你还是放过我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转头就没了影子。

夏夜清苦笑着摇头,这个张副官,在这件事上是坚决不肯妥协,不知道着哪门子邪,算了,由着他去。

回到卧室,宋泠月正在看一份报纸,还是一则小学校的招聘页面,夏夜清低头扫了一眼,是小学校要招聘一名音乐教师,上头的条件,宋泠月基本符合。

“想做职业女性,好摆脱我?”夏夜清不满的声音,抽出她手里的报纸,几下撕个粉碎。

宋泠月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也太霸道了,我就不许有自由,不许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么?”

夏夜清笑得暧昧,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有一个职位给你,夏太太,专门为我工作,主要职责就是暖床,怎么样?”

“哎呀!你烦死了!”宋泠月推开他,向旁边挪了一下。

夏夜清立马蹭着坐了过去,拉着她的小手,一本正经的说,“那我问个不让你烦的问题,你那个表舅白秀林,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说他一直在晋中,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其他家人我不知道,有一个姐姐,也就是我阿姨,叫白秀云,比舅舅大许多,我当年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嫁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印象中好像没见过姨夫,也不记得她有孩子。”宋泠月说道。

夏夜清又问,“那你这个舅舅年纪也不小了,没有成家吗?”

宋泠月皱了皱眉,抽出一只小手托着下巴,思索着说道:“我记得我爸爸说过,舅舅去国外留过学,大约是受了外国的影响,不想受婚姻束缚吧!”

夏夜清咂了咂嘴,“这么看来,你表舅还是个有学识的,能当上厅长也无可厚非。”

夏夜清在宋泠月这里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想着这件事还是得问总理,人是他任命的,他总能说出个道理来,陈次长这事上,他肯定要来一趟,暂时按下不提。

果然,下午时分,总理的车驾就到了夏夜清的公馆门口,夏夜清把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亲自到门口迎接,同来的还有他的哥哥,夏夜满。

三个人去了夏夜清一楼的大书房,管家奉了三盏茶,就带着一众听差远远的退了出去,这是总理的习惯,谈事情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

“夜清,陈次长被杀了,这件事你怎么看?”夏总理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一贯沉稳的声音。

夏夜清身子陷在沙发里,懒懒的说道:“已经让人送了挽联,等他下葬的时候,我再亲自去表示一下。”

夏夜满坐在他对面,不住地给他打眼色,夏夜清装作看不见,继续说道:“他死在燕春阁外头,难不成还要给他颁个因公殉职的奖励?当做意外身亡,给他家人发些抚恤,也算对的起他了。”

夏总理深邃的目光扫到他身上,“你别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做的再干净,我也不信你没插手。”

夏夜清嘿嘿笑了两声,“人有旦夕祸福,陈次长在这个位子上久了,难免会招惹是非,他黑吃黑,被人干掉了,多正常啊!”不承认,也不否认。

夏总理伸手指了指他,十分不满他的态度,“你小子一向是个不省心的,四年前你捅的篓子,我和你哥哥跟在后头给你擦屁股,现在当了海关总长,大小是个人物,你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什么看不惯、年少轻狂,都给我收起来。”

夏夜满生怕弟弟说出不着调的话,赶在他跟前,附和道:“总理放心,夜清知道轻重,商会那头,我找人去安抚,碍不着海关的事儿。”

“安抚个屁安抚!”夏夜清眼睛瞪的老大,兜头就给了他一句,“姓方的是什么东西?你安抚他,他受得起吗?老子给他一炷香插坟头上,让他早日超生算完。”

“夏夜清,你给我闭嘴!”夏夜满起身吼了一句,“你能不能听一句劝?陈次长和商会的勾当,你以为总理不知道吗?他姓陈的算什么?不动他,不过是没到时候,你倒好,由着性子来,什么都是料理了算完,你干净了,底下的事儿谁来管?还不是麻烦总理。”

夏夜清仰在沙发上,晃着二郎腿,十足无赖的语调,“我就干他了!不只是他,姓方的也跑不了,什么时候把这些脏东西弄干净,什么时候算完。你们怕惹事儿,那就干脆给我调个省事儿的来,否则,对不起,老子忍不了。”

夏夜满气的浑身发抖,只要跟他这个弟弟碰面,说不了几句话,他沉稳的面具就会被他撕得粉碎,变得毫无形象可言。

“夏夜清,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弟弟?”

夏夜清脖子一拧,不嫌事儿大的在火上浇油,“夏夜满,我劝你知足,我都没嫌弃你,磨磨唧唧,一回家就变得跟个娘们儿一样。”

“我日你祖宗!”夏夜满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脱了西装就要跟他干。

夏总理也被夏夜满这句给骂愣了,好端端的孩子,怎么骂起人就四六不分了?生怕兄弟俩真当着他的面打起来,抬手制止了他,“夜满,你冷静一下,他就这个德行,别失了分寸。”

夏夜满扯了一下领带,气哼哼的坐到了沙发上,故意离夏夜清远远的。

夏总理看了半天的戏,兄弟俩一唱一和,他心里明镜似的,怎么也得给夏夜满一个台阶下,要不他就该掐着夏夜清的脖子,演大义灭亲的戏码了。

“夜清,这件事儿闹完了也就算了,我给你提个醒,我再调个人去次长的位子,他比陈次长会做人,这次你给我安分点儿。”

夏总理话一出口,夏夜满就松了一口气,偷眼打量夏夜清,他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一双冷峻的眸子里,总让人看不透,心里又来了火气,他都这么帮他了,他还想怎么样?

“叔叔,哥哥,就想这么把我给打发了?” 夏夜清冷冷的问了一句。

夏总理抬了抬眼,示意夏夜满别说话,后者只好忍了回去,夏总理就问道:“你想怎么样?难道要我换上你的人,把整个海关都给你?你想的容易,整个海关都归你,还不成了铁衙门,底下的人捞不到油水,你就压的住?”

夏夜清也明白这个道理,单靠他一个人扭转不了乾坤,如果身陷囹圄,反而什么也做不了,索性不在这个话题上绕,转口问道:“这个新任的警察厅长是怎么回事儿?晋中来的,一个白面书生,怎么就做了厅长?”

夏总理听他转移了话题,知道他是妥协了,也有几分满意,又听到后面这一句,笑了笑说道:“他虽然是厅长,也碍不着你的事儿,无关紧要的人,你打听他干什么?”

夏夜清似笑非笑,“既然无关紧要,说说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