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的夜,很冷。
尽管这两天的天气有所回暖,但每到晚上,就好像有幽灵在背后吹着冷气。因此夜晚的雾之城几乎没有行人。
一辆华丽的私人马车停在街道上。
马车夫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
他穿着便宜的马靴和廉价的黑色风衣,但手上掏出来的怀表却颇为精致,即便不是行家也能断言是高档货。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耐烦,时不时掏出怀表看一下时间。也许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身份,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圆顶帽的阴影下。
“您久等了,男爵。”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出现在马车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短刀,正插入刀鞘中。
“不要在外面这么叫我。”男爵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到警察手上沾血的短刀,吃了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耸了耸肩:“一个同事发现了咱们的小秘密。我稍微教训了一下他,让他再也无法向别人告密。”
男爵陷入了沉默,他当然知道警察所谓的“教训”到底是指什么。
警察笑了笑:“放心,这件事绝不会连累到您的头上。您要相信我的专业能力。无论是调查案件还是制造案件,我的水准都是一流的。”
“按照我的剧本,明天一大早,他的尸体会被发现在贫民区的某个角落,然后某个无法自证清白的流浪汉将为此背负罪名。像你我这样的体面人是绝对不会被怀疑的。”
男爵仍有些不放心,掏出一个纸包塞进警察的怀里,道:“这是我们先前说好的价钱。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你出去避一避风头。”
“行,听您的。”警察爽快地答应了,“正巧纵火案的证物已经整理完毕,上面准了我一周的假期。我准备订过两天的火车票,去蒸汽之都找点乐子。”
“祝你旅途愉快。”男爵松了口气,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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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区,一条小巷。
一只猫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在垃圾堆里觅食。
“腾!”
垃圾堆突然颤动了一下。
野猫被惊动,寒毛竖立,警惕地围着垃圾堆打转。
“腾!”
又是一阵颤动,垃圾四散分裂。
紧接着,一条沾满血迹的手臂,从垃圾堆中高举伸出。
“喵!”
野猫显然吓坏了,发出叫声,落荒而逃。
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从垃圾堆中爬了出来。
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涌出,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响声。
“我……我还活着……”
塔利警探望着天空,良久,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他费力地爬行,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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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餐馆。
艾尼早早地起了床,嘴里哼着歌。
“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艾尼从窗口望向天边,感慨了一句。
这么好的日子,很适合晨跑。
洗漱完毕,他泡了杯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听说早上喝茶能够清洗肠胃。
接着他检查了一下符文卷轴。昨天从塔利警探那里拿到线人的酬金后,他就去了趟古灵巷。
不仅把符文卷轴补齐,还买下了华夫饼食谱。
至于剩下的钱,都被他存了起来,等到以后需要的时候再用。
艾尼把卷轴贴身带好,以防不备,然后他推门走出去,准备开始一天的晨跑计划。
“呼……”
他深呼吸,在清晨的阳光中与大自然交换空气。
门后的视野中,是蓝天白云,金色的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色,艾尼的心情也美丽了起来。
但他的呼吸突然颤抖了一下,变得急促起来。
蓝色的苍穹之下,一个警服男子趴在地上,长长的血痕拖拽在他的身后。
“塔……塔利警探!”艾尼震惊出声。
警探的伤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有些地方本来结痂,但在与粗糙地面的摩擦之下又重新被撕裂开。
他受了致命伤。
警探听到艾尼呼唤,模糊的眼睛向上抬了一下。
眼眶中原本虚弱的烛火,缓缓被点亮。
“茶……浓茶……”塔利警探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被割坏的喉咙里发出嘶哑而模糊的声音。
艾尼试图理解,勉强听懂了两个字。
“我明白了!茶!我马上去!”艾尼奋力向餐馆跑去。
艾尼记起早上起来才泡了茶,不过当时没舍得放茶叶。他随手从茶叶罐里抓了一把扔进茶杯,用勺子狠狠搅和了一下。
“来了!”艾尼一路飞奔,生怕耽搁一秒。
他重新回到塔利警探的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将杯子靠近警探的嘴边。
“啪!”
但是警探却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把杯子推开了。
艾尼愣了愣,看到警探盯着自己的嘴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是要我喝?”
他确认了对方的眼神,咬了咬牙,一口灌了下去。
起先他没有什么感觉,茶味很浓,而且没有经过细致手法的冲泡,显得很苦涩。
但渐渐地,他感到视野笼罩上一层绯红,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这是?”艾尼吃了一惊,他喝过那么多次黑茶,但从未产生这种情况——
是因为浓度不够吗?
黑茶就是他的特色食谱?
“拿……走……”
艾尼没来得及更深入思考,他被警探奄奄一息的声音打断了。
他低下头,看到一缕银白色的雾气从警探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手指上飘了出来。
艾尼睁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好像能从雾气中看到图像。
等到最后一丝雾气流尽,警探眼里的烛火黯淡了许多。
“把这个……给玛丽……”他艰难地伸出手,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艾尼手心。
下一秒,警探的手无力地垂落,歪着头。
他眼里的烛光熄灭了。
艾尼张开手指,看向自己手心。
那是一枚……
结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