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
小周开着行长的奥迪一大早就来了李怀仁家。
李怀仁没有赖床的习惯,他昨晚和老九挤在一张床上。
他将小周拉到外面的院子里,给了他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和一张银行卡,嘱托道:“帮我在你们银行兑换一百万,这事替我保密。对了,需要本人亲自到场不?”
小周知道李怀仁的身份,昨天送李怀仁回家后,就在他岳母缺牙大婶家过夜。
面对岳母一家人的试探,他硬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有透漏。
只说李怀仁和他行长儿子是朋友。
小周当即保证道:“李先生,您放心,您是我们银行的贵宾,绝对会将你的身份烂在肚子里。”
“快去帮我办妥这件事。下午正好有空见见你们行长。”
小周喜出望外地走了。
“棉花,你家儿子真回来了?”
刚从菜园子里摘菜回来的杨棉花,还没踏进门,就背身后一个声音粗犷的胖大妈喊住了。
大妈是说媒的,附近几个村遇到说媒都会找她。
“建芳,我儿子昨天回来的,啥事啊?”
杨棉花笑着回应,她以前与这媒婆黄建芳拉过几次家常,有这份交情在,她的态度很亲切。
“找你当然是好事,大喜事啊!你看看我身后是谁!”黄建芳让开粗壮的身子,露出上河村的村长严永建和他的女儿严桂花。
杨棉花皱了皱眉,想起昨晚死鬼丈夫说的相亲,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咋就把人带上门来了?哪有这种说法?”
杨棉花认得严永建,瞥了一眼他的女儿,这哪里仅仅是屁股大,浑身上下就没有不大的!
再看儿子,消瘦消瘦的,以后成了亲肯定会被女方压着。
想到这里,杨棉花心里就很不乐意了。
而且这相亲还没相,女方家就找上门了,哪有这种做法?
咋了,把我儿子当倒插门的?
想都没想,没门!
“来都来了,让孩子们私下聚一聚,聊一聊,现在的年轻人啊,他们的话题我们可听不来。”
“你们回去吧,我儿子说了,他说他还在读书,现在不考虑这些事。”
杨棉花对黄建芳的态度冷淡了很多。
黄建芳拉着杨棉花的胳膊,拉到一旁,悄悄说:“那严永建有房有车,你儿子过去,吃穿不愁,错过了这个机会哪还有这种好事?”
“孩子以后跟谁姓?”杨棉花警惕地问道。
“谁生的当然跟谁姓,你们要是想让孩子跟你儿子姓,那就多生几个,李有友前又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这点事还是说的通的。”
黄建芳笑着解释:“棉花,你落伍了,现在城里都不兴这套了,孩子跟妈姓的一大堆。现在都讲究男女平等不是?”
杨棉花气鼓鼓地说:“要结婚,第一个孩子必须跟我儿子姓,否则休想。而且,这事,要看我儿子他自己的意愿。”
严永建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公文包,听到声音,走过来说:“棉花,以后结婚了都是一家人,那还分那么清楚。”
“说的好听,你看村里谁家的孩子不是跟着男人姓?这要是传出去,我儿子非被戳脊梁骨不可,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何况,我儿子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要在城里住。”杨棉花压低了声音,生怕被院子里的李怀仁听见,担心影响他的心情。
其实,站在院子角落里的李怀仁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严永建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揶揄道:“棉花啊,你可能有些不了解状况,现在的大学生不像十年前那么吃香了,每年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你知道有多少?而且,你儿子我没记错的话,读的是个二本吧?现在的二本还有什么用?”
杨棉花听了心里咯噔一跳,她毕竟没有多少见识。
以前总以为上了大学就是出人头地,现在才知道上完大学也有可能找不到工作。
严永建又加大了攻势:“我找你儿子当女婿,主要是看重他长的白白净净,以后生的孙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可你想想,现在好看的男的有多少?我又不是非找你家不可。”
杨棉花叹了声气:“这事跟我说没用,要看孩子他自己,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那我自己跟他说。”严永建越过杨棉花,站在院子外,朝里面喊了一声:“李可,快出来,有好事跟你商量。”
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杨棉花推了他一下:“小点声,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他多睡会。”
严永建皱眉批评道:“都这么晚了还睡懒觉呢,以后结婚了可不许这样。”
院子里,李怀仁正在修剪桂花树苗,看到李友前进来后,对一旁的老九说:“你以前在M国的时候,有人私闯民宅,你会怎么办?”
“打死不用负责任。”
李怀仁叹息道:“可惜是在H国,他倒是运气好,保下了这条命。”
严永建盯着李怀仁看了一眼,十分不爽地问:“你就是李可?刚才指桑骂槐说谁呢?”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李怀仁反问。
严永建来气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怀仁懒得理他。
“我上河村的村长,你小子简直一点规矩都不懂,见了我不说喊我一声村长吧,起码得喊声叔。”严永建挺了挺肚子,将公文包从左边胳肢窝移到右边胳肢窝,一副当官的派头。
“上河村?”李怀仁忽然有点印象,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一拍手,这上河村不是就是女骗子方怡菲的扶贫对象嘛。
好家伙,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找上门来了。
“嗯,我女儿就在外面,你去见一见。”严永建指了指外面。
“不去。”李怀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嘿,你这倒霉玩意,你爹都答应我了,昨晚你爹没跟你交代清楚吗?你爹呢?又去赌了?”严永建瞥了瞥屋里,没有动静。
李怀仁笑道:“我爹答应了,那你让我爹去做你女婿,他年龄也不大,今年也才刚刚五十,生孩子什么的也应该没问题。”
严永建一听,吹胡子瞪眼地说:“你信不信我抽你?”
“我不信。”
严永建撸起袖子,刚走一步,就被一堵墙挡住了,他抬头一看,这汉子真魁梧啊!
“哼,我还会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
这时,杨棉花几人走进了院子。
那躲在后面的李桂花看到李怀仁后,两个眼睛都放光了,片刻之后,露出羞怯的表情。
黄建芳注意到了李桂花的动作,一看有戏,笑呵呵地对杨棉花说:“我看你儿子还是有意的,要不也不会一大清早就修剪桂花树。”
严永建笑道:“小子,咱们做男人不能脸皮薄,你要是喜欢就大声说出来。你要是定了我们桂花,叔今天就给你一千块钱买衣服。”
“爹,你别说了。”严桂花埋怨道,同时歉意地看向李怀仁。
哪知李怀仁看都不看她一眼。
心都碎了。
李怀仁摊摊手:“你们别打我注意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上个月她才给我买LV,买钻戒,买最新款旗舰版菠萝手机。她还说,等我回校了就给我买宝马。”
“没结婚不是?没结婚可以反悔嘛。”严永建尴尬地笑了笑:“而且,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可我没有反悔的必要啊,我觉得吃软饭挺好的啊,有助于消化。”
“咱们桂花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严永建将他女儿拉到他身边。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是校花。”
“李可,你是不是诚心不想结这门婚事?我可告诉你,你爹收了我的定亲钱三万。”严永建听出李怀仁的敷衍,脾气一下子上来了。
杨棉花腿一下子软了,哭喊道:“这天杀的老头子啊,钱到了他的手里,哪有剩的?”
“那我管不着,反正他收了我的钱,要不就跟我女儿乖乖结婚,要不就把钱给我退回来。”严永建叉着腰说。
杨棉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她只想找到她男人,能要多少钱就要多少钱。
“妈,别去。”李怀仁在后面喊道。
杨棉花停下来转头,早已泪流满面,脸上尽是歉意,甚至目光有些躲闪,哭道:“儿啊,我真的恨不得一刀砍了你那个坑人的爹,不让他留在世上祸害人。
到了现在,有些话是时候说出来了。其实,李可他不是我们亲生的。二十二年前,在县里的人民医院,我捡到了一个被丢弃的婴儿,一直扶养到长大。那杀千刀拿你们的钱,你们不应该算在李可头上,要算就算在我头上,我给你们当牛做马还债,可以吗?”
严永建嘲讽道:“这种骗鬼的话,你以为我会信?”
李怀仁点点头:“是啊,妈,连他这种猪脑子都不信,别人又怎么会信?”
严永建气不打一处来,一看老九堵在他面前,立马怂了。
李怀仁又说:“明天,这笔钱会送到你家,现在请你们离开,以后也别来了。”
“好家伙,那可是三万,不是三块!”严永建一脸惊讶。
“如果明天钱送不到,报警就是了。”李怀仁指了指门口。
“谅你不敢耍花样。”严永建气呼呼地走出了院子,严桂花还偷偷看了李怀仁几眼,却被他爹一把拽走。
黄建芳跺跺脚说:“哎,这事闹的,棉花,你劝劝你儿子。”
说完,她也跟着走了。
“儿啊,要不你今天就收拾东西走吧,再也别回来了。我和你真的没有血缘关系。”杨棉花愁容密布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
“我知道不是你亲生的,但我没必要走,三万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李怀仁打定主意,三万块就当白送给养父了,以后再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