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康地区的起义及军队

1.武昌起义的导火索——四川保路运动

贺国光四川争路问题发生时，余正在四川，直至赵尔丰之死，堪谓躬逢其盛，如今回忆起来，犹历历如绘。川汉铁路原先为商办，清廷欲收为国营，命盛宣怀督办收回事宜。百姓因所投资金不得适当偿还，拒绝交与政府，大举请愿，路争自此始。及咨议局罗纶、蒲殿俊等人被捕入狱，人民之请愿更为激烈，赵尔丰赶回镇压，亦归无效，群众高举“德宗景皇帝牌位”，及“庶政公诸舆论，铁路改归商办”之木牌，四处游行，风潮不可遏阻。

政府以巡访营防阻群众暴动，以新军守东西辕门，制台衙门以巡访营连振奎领导把守，是时群众准备捣毁衙门，且得新军之同情，蜂拥冲入衙门，巡防营以机关枪阻击，死伤甚多。此役余在督练公所楼上，目击双方激战，群众终以徒手不敌而退却。

事起，城门四闭，民变大作，民众所组织之保路同志会，不断请愿，与巡防营冲突，巡防营因此亦开枪攻击。

新军本甚同情人民，初时双方各不相涉，然因一军官责备群众之暴动行动，人民又不听劝说，因而失去了新军之同情，亦有相互攻击之情事发生。

继省垣之骚乱，各县民变相继发生，四川军队不敷镇压，赵尔丰因请调湖北军队入川协助平乱。端方领新军两标入川，至资中停止前进。余等奉命前往成都城外武侯祠迎接，事后得知，实为赵尔丰阻止端方夺取川督之措施，盖赵得密报，端方有志川督，故随处提防。端方入驻督练公所，余等他迁。

川乱大作，各省响应，赵尔丰让位，朱庆澜、罗纶为正副总督。新军向朱索取粮饷，不允，军队叛变，先抢黄城坝，继占军械局，朱庆澜逃去，军队在藩库得银400万两，尽皆由暴乱军民所瓜分。

次日赵尔丰复出，出示安民，其意本善，然有人传说巡防营之变，系赵暗中唆使，群众又起而攻赵，后尹昌衡自领四川总督，驱散乱兵，执赵尔丰而杀之，其斩标书曰“恶贯满盈之总督赵尔丰”。

2.中国自有枪炮以来最激烈的战争——四川的护国战争

龚浩 保定毕业后，我被分发到湖南工口镇伍祥祯的第五混成旅，不久陈宦调伍旅入川，我也随行。民国4年冬，蔡锷起义，我担任陈宦的机要参谋，次年升少校，陈宦为人很好，文武全才，有大将风度，因与我系同乡关系，对我很好。陈宦原来主张对蔡锷用兵的，但伍祥祯旅在自流井一战失败。改调冯玉祥旅。冯自成都出发时大哭，说军人参加内战，是大不幸。到自流井后，即深沟高垒，私自与蔡锷谈和。川军方面也纷纷与蔡联络，蔡对陈也甚为敬重。陈宦不得已才宣布独立。那天早上，陈宦面色苍白，声音低沉，召集军官讲话，宣布与袁政府脱离关系而独立。不久陈宦被发表为湖南督军，离川东下，将我介绍到川军卢师谛部任代理团长。

李文彬民国5年，云南已洞悉袁世凯盗国之野心，故于川滇边境，积极布置。1月中旬，第一梯团所部之邓泰中、杨蓁两支队，以及金汉鼎之工兵营，先后抵川滇接壤之新场，旋与川军相遇交绥。滇军猛进，节节击败黄坡耳、燕子坡、捧印场等地之川军。川军退守横江，滇军不舍，邓泰中攻其左，杨蓁抚其右，激战终日而下横江。既下横江，直捣安边。20日晨，滇军渡江，翌日入据叙府。

叙府失守，袁世凯大震，下令褫伍祥祯川南镇守使职，责令戴罪立功。调兵四路图叙，一由伍祥祯率所部由自流井攻叙北；一由冯玉祥统所部由泸州指叙东；一由朱登伍领巡防军由犍为逼叙西；一由李长泰挥其部犯叙南。袁军虽众，鏖战三昼夜皆为滇军所败。冯玉祥身负重创而去。

叙府情势稳定，滇方移其军队攻打泸州。田钟谷一营则留守叙府。泸州之行分西南两面，刘云峰自西面至，董鸿勋与刘存厚响应之兵则来自南面。不意刘催滇军入川之电文为四川将军陈宦所获，加派川北军至泸州增防，因不克依计行事。刘军遂于纳溪宣布独立，是为2月2日之事。5日，滇军则与攻泸之刘军会合。刘军进攻蓝天坝之正面，滇军则敲其侧，川军大溃。蓝田岩、月亮岩则由刘军团长陈礼门负责防守，滇军渡江之后，滇军渡江之后，占领五峰顶，泸州指日可下。据守泸州袁军，潜行渡江，偷袭月亮岩，守军猝不及防，相率而退，陈礼门因而羞愤自杀。时（10日），赵又新甫抵纳溪，闻警驰援，因刘军退至江安，实力单薄，亦退回纳溪。12日，滇军复攻击蓝田坝等地，双方相持一日，因实力悬殊，又恐袁军由蓝天坝抄纳溪，切断后路，是晚复退回纳溪。

先，刘存厚攻泸州时，互两昼一夜。迨北军第一师来援，而刘军、朱德部又未至，刘军只得引退。及滇军顾品珍、赵又新等至，攻克蓝田坝，而北军张敬尧亦以大军前来，遂有棉花山之激战。是役，蔡锷由永宁驰援，赴纳溪前线，躬督指挥。泸州久不下，熊克武等欲改变作战计划，执行长困之策。蔡锷恐北方援军至，主张速攻。24日晨率精兵助战，大败袁军，袁军溃走，蔡遂入泸州。顾此次战争，为时近月，各动员数万，战线延长百余里，诚滇方出兵以来之大举。

滇军因全力攻泸州，以致叙府空虚，川督陈宦知其情，饬旅长冯玉祥率大军突击之，此2月30日之事。3月2日（一说3日），叙府滇军因寡不敌众而退。左翼既失，中路只得离去纳溪。总司令行营移驻大洲驿，改攻为守。黄毓成之部队适改为护国第四军，星夜赶至增援。3月中旬，滇军复克叙府。蔡锷令顾品珍再攻纳溪，激战四日，各有胜负。袁军曾使用飞机三架，滇军毁其二。是役曹锟躬自督师，因地形不熟，若非张敬尧力救，几不能脱围。虽如此，北军精锐亦殆尽矣。

四川战争未已，3月15日广西宣布独立，袁世凯见大势已去，遂于3月22日宣布取消帝制，命陈宦电滇军，停战一月，并派富飚赴永宁与蔡锷商洽。一月之后，战期届满，协商尚无头绪，陈宦言以退位手续烦杂，请宽以一月。旋浙江、陕西纷纷独立，陈宦亦于5月22日宣布独立，袁见众叛亲离，愤懑逝世。四川战事亦随之结束。

综观护国军一役，滇军所以能击溃北军，其原因如下：

（1）训练严格，装备精良，一切由德籍教官主其事。

（2）纪律严明，不妄取民物，不妄戮民命，甚得民心。北军则掳掠奸淫，无所不为。“得民者昌”，此不易之理也。

（3）蔡锷颇晓心理战。不杀俘虏，宽待伤患，凡经医愈之敌军，概送回原部队，以此打击敌军斗志。

陈宦奉调离川，由第一师师长周骏代其职。周为人阴险，川民恶之，要求滇军代为驱逐。周不支而遁，此可为滇军受川民拥戴之佐证。此外，川军、川匪皆畏滇军。当川事和平解决以后，北军张敬尧、曹锟要求滇军护送出川，以防意外。

3.川滇黔军三角混战

李文彬民国6年，段祺瑞毁法，云南起而反对，护国军旋改名为靖国军，护法战争起。段祺瑞勾结四川军阀，企以四川作为制服滇黔之基础。当时川军编为五师：第一师师长周道刚，第二师师长刘存厚，第三师师长钟体道，第四师师长陈泽霈，第五师师长熊克武。滇军在川者亦有二师：即第六师师长顾品珍，第七师师长赵又新，另有川边镇守使殷承瓛所部旅长华封歌驻西昌、会理一带（西康）。镇守使只限于指挥地方部队。

民国6年4月，四川方面，因刘存厚受段祺瑞之挑拨而驱逐罗佩金，致引起川滇军之冲突，后北京政府免刘罗之职，以戴戡为四川督军，迨川黔军在成都发生战争，戴戡亦无法立足。段政府复令周道刚代理四川督军，进解成都之围，当时黔军熊其勋旅在川与川军相搏甚烈，戴戡且身死乱军之中。北洋军阀则援助四川军械，以排斥外军。

民国6年9月，护法之役，四川民军编为四路援陕军。在滇川军亦编为四路援鄂军。

四川问题至为复杂，最初由川黔两军的冲突发展为川滇黔军的三角混战。唐继尧于成都战争爆发后，即组织“靖国军”，以顾品珍、赵又新、庚恩旸、黄毓成、张开儒、方声涛为第一至第六军司令，以罗佩金为第一、二两军总司令，自兼第三、四两军总司令，以叶荃为第五、六两军总司令，专对四川用兵。军分三路，右路赵又新会合黔军王文华由泸州进取重庆，中路顾品珍会合韩凤楼由内江合攻成都，另罗佩金一路会同滇省派出赵奇福旅作战于叙府。因韩凤楼之大意，中路军攻成都遇挫。四川战事历时一年，形成拉锯战，前后进进出出，不下数次。至民国7年初，滇黔军会合熊克武的川军先后占领重庆、叙府。此时杨森为第二军参谋，杨森初为黄毓成之副官，赵又新命为警卫军团长，赵为人忠厚。民国9年，滇军攻成都时，杨森投归川军刘湘，任第九师师长，滇军败退泸州，赵又新为杨森开炮误杀。此后第二军相继恢复泸州、成都，以熊克武为总司令。

张乔龄我在民国13年2月入川，这时刘文辉任川军第九师师长，师部在叙府。刘是很求进步的人，很注重干部及新兵的训练，他派黄朝盘请了十位保定第九期毕业生到叙府帮他办教育，成立教导总队，分军士班、官长班，加紧训练。我在四川将近一年，任教导总队中队长。四川内战虽甚激烈，但我们始终未曾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