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引言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都有属于每个人的星光，或明或隐地存在于璀璨的宇宙间，无论你看见或者看不见，它都以自己的方式发挥着光与热。历史和宇宙一样，有很多人在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中或名垂青史、或默默无闻、或背道而驰。在我从事东北抗战史研究的二十余载时光里，对此有着深刻的体会。我不仅敬仰中国共产党人坚强不屈的抗战精神，感动于与日军浴血奋战、誓死不屈的英雄先烈，更钦佩那些流亡入关进行抗日复土斗争的东北救亡人士。在这一条战线中群星闪烁，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抗日救亡人物，阎宝航、高崇民、卢广绩、杜重远、车向忱、刘澜波、张希尧、于毅夫等，他们以其强烈的爱国情怀和救亡图存精神感染着东北流亡同胞，用他们血和泪交织的气节，用真情奏响生命的乐章，不断为“打回老家去”“复土还乡”而呐喊呼号，构成了东北救亡运动史辉煌壮观的历史星空。

张希尧就是抗战历史星空中闪烁的一颗璀璨之星。

在众多的东北救亡人物中，为何张希尧能引起我的关注呢？在我研究九一八事变前东北人民反日斗争的历史中，发现一个叫张希尧的青年人常常追随“东北甘地”车向忱，一起倡导平民教育，宣传国民常识，发起辽宁国民常识促进会等反日爱国团体。当时东北有三个反日爱国团体——辽宁国民外交协会、辽宁拒毒联合会和辽宁国民常识促进会，这三个团体的发起人和领导者都是东北各法团负责人或东北名流，只有张希尧是东北大学（简称东大）的一名普通学生。作为一名学生，何以能与其他东北名流齐名进行爱国运动呢？这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走进图书馆、档案馆，在尘封的历史档案中查阅史料，开始沿着他的成长历程、革命经历及东北救亡运动史的脉络，追寻他的爱国斗争轨迹。

张希尧，原名张德厚，生于1906年，辽宁省西丰县房木村人。在十四年抗战中，他从一名东北大学的学生，逐渐成长为党领导下的抗日救亡运动的杰出领导者。1933年入党的张希尧，是中共东北特别支部（简称东特支）以及之后成立的中共东北党务特别工作委员会（简称东特委）的重要领导成员，担负着组织、领导东北救亡运动的历史重任。在东北救亡团体中，他先后担任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简称救国会）的执委、东北救亡总会（简称东总）的组织部副部长及东总中共党组成员、东总陕西分会首任党支部书记等职务。可以说，他是东北救亡运动卓越的组织者、联络者和领导者，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应有的历史贡献。

在东北十四年抗战中，张希尧之所以与抗战名流一起，将东北流亡同胞团结、组织起来共赴抗日救亡大业，与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和精神风范密不可分。

第一，张希尧是具有强烈爱国情怀和卓越才干的东北救亡运动先驱。

他是东北大学的高才生，才华横溢，思想活跃，为人热情豁达，表达能力极佳。他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和救国意识，像尧舜一样爱国爱民是他毕生的追求。他在读书期间很快成为东大进步学生的核心人物、东大最出色的演讲家，身边集聚了一大批爱国学生。在他的影响下，宋黎、张金辉、王恓忱等许多东大学生走上了革命道路。作为东大的学生领袖，九一八事变后入关参加了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是救国会执委中唯一的学生界代表。他在张学良和救国会的支持下，参加创建并领导了一支特殊的东北抗日义勇军——东北学生军，培训后的学员纷纷出关抗日。七七事变后，他作为东特委领导成员及东总武装部负责人，帮助赵侗等组建国民抗日军在平津地区与日军决战，帮助马占山组建东北挺进军，负责将东北进步青年输送到抗日前线的队伍中，充分展现了他的军事思想和组织才能。

第二，张希尧是对党无限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

在长期革命斗争中，张希尧认清了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国救民，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带领东北流亡同胞打回老家去。他在艰苦而危险的斗争环境下毅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中共领导东北救亡运动的杰出领导人。在东北十四年抗战中，他对党无限忠诚，为革命事业鞠躬尽瘁。他先后两次被捕，在狱中受酷刑却坚贞不屈，确保了党组织和党内同志的安全。由于长期在紧张而危险的环境中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积劳成疾，但他不顾身体虚弱，仍战斗在抗日救亡的第一线。即使在延安整风期间对他怀疑并进行审查，张希尧仍没有任何怨言，相信党组织一定能有一个公正的判断。1950年，张希尧去世后，东北人民政府将他安葬在沈阳市北陵烈士陵园，授予他“革命烈士”的称号，对他的一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第三，张希尧是东北救亡工作中不怕艰苦、任劳任怨的共产党员典范。

从事东北抗日救亡工作是一项非常艰苦的工作。经费短缺，条件艰苦，支撑他的是抗日复土、打回老家去的信念。他视东北流亡同胞为亲人，不忍他们流落街头，全力收容和救济，自己家中住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东北流亡同胞。在中共中央北方局宣布东特委撤销期间，他仍然坚守在北平的抗战第一线，秘密从事党的救亡工作。在断绝了经费来源的困境中，他被迫与妻儿分离，节省花销继续坚持党的工作。而与家人一别就是十年，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磨难。他为救亡工作宵衣旰食，无怨无悔。

第四，张希尧是党内外人士最可信赖的革命战友和知心朋友。

在东北救亡运动中，张希尧与东北爱国民主人士一起，为挽救东北危亡辗转南北、大声疾呼，以其特有的方式开展东北救亡工作。张希尧与他们披肝沥胆，推心置腹，忠诚合作，逐渐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与尊重。车向忱最信任张希尧，许多重大事宜都愿意与他共同完成。王化一曾高度评价张希尧，“张青年有为，刻苦耐劳，为青年人好榜样”[1]。阎宝航也将张希尧视为知己，两人是相濡以沫、肝胆相照的挚友，在他赴南京就职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书记时，委托张希尧作为他在北平开展东北抗日救亡工作的联络员。得知张希尧等人被捕入狱后，他第一时间找关系解救。张希尧为人诚恳热情，乐观向上，周围的同志都愿意与他接触和共事，不少爱国青年在他的影响下，先后加入了党的队伍。党内与他共事的苏梅、李德仲、赵濯华、董学礼等人都了解和信任他，将他作为生死相交的朋友和战友。

张希尧正是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和对党的忠诚，赢得了众多东北同胞的信任与尊敬。他为此所倾注的满腔热忱及做出的光辉业绩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当前，全国人民正在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伟大工程更需要文化和精神的支撑，只有这样才能彰显文化自信。张希尧等革命先烈在十四年抗战中所创造的革命文化、留存的革命事迹，还有他们的爱国主义精神，正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和文化源泉。

随着对张希尧的研究逐步加深，我接触了张希尧的小女儿张力炜。2014年，拙著《救亡图存东北魂——东北救亡群体与西安事变》在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发行后，张力炜同志主动与我建立了联系。她为人谦逊平和，正直坦诚，实事求是，在对父亲参加抗日救亡斗争的问题上，力求一切都根据史料说话，言之凿凿，言之有信。她查到的珍贵史料都毫无保留地转给我。每一次与她相见交谈都特别融洽，有相识恨晚之感。在她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她父亲张希尧平易近人、正直善良、求真求实的伟岸形象。革命家风，催人奋进，也给了我与张力炜同志共同完成写作的决心。在炎热的盛夏里虽然我身体不适，但张希尧的爱国情怀给了我完成这部著作的巨大精神力量。

夏夜，我仰望星空，闪烁的群星汇成了茫茫宇宙。如果将一颗星代表中华民族的一名英雄，那么，当我完成这部著作时，仿佛在无数群星中找到了属于张希尧的那颗闪亮的星。愿日月永恒，星光美好，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后继有人！

张万杰

于2018年8月12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