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爷爷的橘园02

晚上，月亮挂在天边，发出的亮光足够照亮爷爷的橘园。爷爷、文文和天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推门而入，看见的不仅是奶奶做的已经冷了的饭菜，还有爸爸和伯伯。

“爸爸！”文文高兴地扑到了爸爸的身上，爸爸笑着拍了拍文文的头。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带着两个小孩到哪去了？不知道饿的吗？”奶奶抱怨着。

跟着进来的天天说：“一点都不饿，爷爷带我们吃了好多好吃的东西，一点都不饿！”

爸爸放开了文文，拍了拍他的头：“你先和天天去他家里玩吧，我们几个大人有一些大人之间的事需要解决，等我们会去接你，可以吗？”

其实，奶奶一直都说文文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还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很多事情没有办法理解。可是爸爸和伯伯执意要支走文文，这样就可以消除心中最后一点顾虑。

“好吧。”文文回过头，牵住了天天的手。他并不觉得伤心，因为刚才玩得很开心，现在没什么事情可以改变他的心情。

走出家门，文文和天天没有马上去天天家里，而是并排坐在了门前的橘子树旁。他们大声讨论着刚才在公园里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周围的住户都能听见。

“上面的那些梨子明明已经那么好看了，你爷爷还说没熟，是不是骗我们的啊？”

“在塔上看下面真的超级好看。”

“我们吃的那个甜甜的东西是真的好吃。”

“是啊，还有那个肉，特别香，如果能带一份给星星就好了。”

“你怎么天天提她呀，是不是喜欢她啊？”

“喜欢是什么意思呢？”

……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星星家的方向。周文杰有时候会想，当时，两个小屁孩的聊天有没有被那个叫星星的女孩子听见呢？

文文和天天向着星星家走去，这一次，他们俩的目标出奇地一致——一定要把星星约出来。

“阿姨，在家吗？星星可以和我们一起出来玩吗？”天天敲了敲门，然后大声喊。

“星星她睡了，明天再来找她吧。”这是星星妈妈的声音。

看样子，今天是注定没有办法见到星星了。两个男生哭丧着脑袋，一句话都没说，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此时，任何声音都会变得吵闹，树叶的声音、蝉鸣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声音。

这分明就是星星的声音啊，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啊！文文看了一眼旁边的天天，天天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听到了。

大人们总是教导孩子们不要撒谎，其实，他们才是撒谎的好手。慢慢长大，周文杰也会慢慢知道，什么叫理由、什么叫借口、什么叫善、什么叫骗。

文文和天天绕到了后院，轻轻推开了还没有锁的后门。星星家的后院也有一颗柚子树，其实，这里的每一家后院都有一颗果树，不是橘子树就是柚子树。

灯光从窗户中透了出来，紧闭的窗帘上分明印着两个人影，那个高的肯定是星星的妈妈，那个坐着的就是星星。

“你马上就要读书了，去学校前你必须学会这几个字，不然学校的老师怎么可能喜欢你？”

“可我真的想和他们玩啊！”

“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我们必须赢在起跑线上。哎，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今天晚上你不可能出去。”

“那明天呢？”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那个高的黑影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坐着的黑影。天天拍了拍文文，两个人向着窗户走过去。结果，由于后院的地势比较低，两个人都不够高，没有办法碰到窗户。

“怎么办？”文文轻声问天天，他在这个时候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的。

天天捡起一块只有自己一根大拇指大的石头，轻轻地往玻璃上丢。说实话，文文还是很担心的，他怕声音太大会被星星的妈妈听到，这样的话三个人都要完蛋；他最担心的却是一个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的问题——如果玻璃碎了怎么办？

窗帘拉开了，他们俩看到了星星的脸，这样的一张脸，在他们看来应该和女神一样了吧？当然，那时候他们根本不懂女神是什么。

两个男生高兴地笑着，星星却惊恐的回头向着客厅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愤怒地说：“你们现在来干嘛？”

天天笑着说：“我们就是想看看你呀！”

假如此时的星星已经学会表达情绪了，那么她一定是满脸无语的：“没什么事我把窗帘关起来了，等被我妈妈发现了就完了。”

星星正要关窗，文文突然想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那个糖，准备在这最后时刻送给星星，没想到天天先说话了：“明天下午两点，我们在文文家的门前集合，我要带你们去一个绝对有意思的地方，就这样哦，不见不散。”

天天说完，拉着文文的手跑出了后院，按照现在的话说，这就等于约完之后马上屏蔽，这样对方就没有理由拒绝了。天天当然不知道这样的套路，他跑得这么快完全是因为他听见了星星妈妈的声音：“星星，你在干嘛呀？”

爷爷门前的橘子树下，文文和天天又并排坐在了一起。文文依然有点懊恼，因为他口袋里的糖依然没有送出去，可是自己又实在不想吃，于是只好把糖递给了天天：“你吃吗？”

天天摇了摇头，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上午叫你给我吃你不给，现在你给我吃，我偏不吃。”

文文没有办法，只能将手中的糖再一次塞进了口袋里。

“明天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文文问天天。

天天低声地说了一句：“这是秘密哦。”

小孩子的秘密都很单纯，也很安全，不会有人费尽心思地偷窥你的一切，他们只会对有秘密的你肃然起敬。

奶奶来接文文了，两个男孩相互道别，文文兴高采烈地向家里跑去，因为他知道明天会有一个秘密等着他。

“明天下午我要和天天出去玩，因为他会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天天回到家之后，对着大人们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如何察言观色，不知道大人们脸上的笑容有多疲惫。

“好啊，好啊，我保证不拦着你，这是你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和大人无关。”爷爷笑着说。

爸爸和大伯离开了，坐大伯开的车，据说这辆车是姑父的。文文本来应该哭泣的，可是今天晚上他没有，也许是因为白天太开心了、也许是因为夜晚太兴奋了、也许是因为明天太美好了。

晚上，爷爷和文文躺在同一张床上，没有关窗帘，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星夜。他们一老一少每晚都这样，已经成为某种习惯了。

文文因为明天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爷爷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文文依然怕黑，依然习惯性地对爷爷说：“等我先睡着哦。”

爷爷回答：“放心吧，我一定等着。”

文文不知道爷爷眼角有一滴泪光、不知道爷爷花了多少的力气忍住泪水、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文文只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例升起，明天的美好会按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