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选 择

这是牙山十二峰附近的一处号称为'断情崖'的地方,也是当年君无邪和梅洛寒为了天下苍生,被逼着挑弦断情,发誓永世不得相见的伤心之地。

如今,回首百年,凭栏而吊,几度春秋,往事悠悠,虽风景依旧,然却早已是物事人非了!

此刻,一身白衣飘飘的端木无尘正临崖而立,执'凤鸣笛'于唇间,于婉转悠扬间轻轻地吹奏着一曲《凤归九霄,天下清平》的曲调,以此借以来凭吊和缅怀君无邪和梅洛寒二人那曾经让人扼腕叹息的一生过往。

身为他们唯一的传人,现下身临此处,她的心境自是别人无法真切体会到的,似乎唯有笛音可诉……

而在不远处,一身青衣,怀抱'凤曦琴'的冷莫言,亦无言地静静驻立着,如同一道不离不弃的影子般,默默地注视着自家姑娘的一举一动,亦感同身受地感受她心绪的微妙变化……

几个时辰以前,就在慕容依剑与龙千陌开战后不久,她二人并未同其他人一般留在那观战,而是心有意动,转念来到了此地,一待就待到了现在,直到繁星当空、月上初梢之时……

在这几个时辰内,端木无尘除了驻足远眺静默无言后,便是如此时这般,吹奏笛音不止……

幽幽笛声中,似乎隐藏着她无限的感慨……

恩怨已了,纠葛已清,一切似乎都已结束了,但又好像没有,反而预示着另一种新的人生的开始……

一曲毕,突然,竟见白衣尽绽,就在冷莫言还沉浸在那悠远而冗长的曲调中未回过神来之时,依稀间眼见自家姑娘已然'扑通'一声,朝着远处那星星点点深沉的夜幕,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极其虔诚地作揖叩首道。

“两位师尊在天之灵在上,容无尘回禀,而今,无尘终不负两位师尊及'隐门'众人的厚望,倾其全力了结了那昔年之恩怨,斩断了那宿世之纠葛,亦偿了你们终其一生也无法实现的心愿!”

“同时,机遇使然,无尘得蒙上天垂怜,亦寻回了当年的'凤曦琴'和'破千斩'这两样信物,使它们再度回归了我'隐门'手中,想来,这一切既是冥冥中的注定,亦是两位师尊在天之灵在全力福佑无尘的结果!”

“自此,这桩牵扯了我'隐门'与'无极殿'达百年之久的情仇恩怨终于烟消云散,彻底落下了帷幕!你们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还有一事,还请两位师尊能理解和体谅无尘,尊重无尘的决定!在这里,恕无尘不敬,因无尘动了情缘,遇到了无尘想要一生与之相守之人,为了他,为了守护无尘心中的爱,恐无尘以后要一辈子留在红尘了,怕是无缘亦或是不能再接任'隐门'宗主之大任了!”

“此,乃无尘几经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无悔亦无怨,希望两位师尊能明鉴无尘之心,明鉴无尘之志,成全无尘,让无尘从此能够随心而活!”

“另外,最后,无尘要说的是,虽然无尘放弃了接任'隐门'宗主的大好机会,但那不代表着无尘也会卸下'承天鉴传人'的身份!”

“承天受鉴,护佑苍生,此生,无尘既身为承天鉴传人,必将不忘初心,一生克尽职守,承其使命,承继你们的遗志,穷其一生竭尽全力地去守护这天下清平之世!”

“言尽于此,无尘相信,如果两位师尊在天有灵,必定也会认同无尘的选择,并祝福无尘的!”

原来,端木无尘此举,不为别的,乃是在以这种特殊的近乎于'一诉情肠'的方式,在诚心拜祭和告慰君无邪与梅洛寒的在天之灵呢。

当然了,身处此地,不知是受心绪的影响还是蓦然间触景生情,无疑,一向内敛淡然沉稳有度,从不轻易泄露任何情绪的她似乎在今晚显得格外有些不同……于动情之处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少见的饱含真挚热烈情感的肺腑之言,其中有对君无邪与梅洛寒二人的深深缅怀,亦有对慕容依剑的一往深情,更有对自己在舍与得之间做出的决绝选择的坚定不移……

“姑娘,那……从今往后,是不是我们再也回不去'隐门'了?”

当下,对着满天的星辰,在萧萧寒风中,但见端木无尘在一吐为快、毫无保留地倾诉完之后,先是又重重地朝着天际那一方苍茫的夜空拜了三拜,然后方才缓缓地起身。

待她起身后,一旁的冷莫言在几度犹豫之后,终是没有忍住,慢慢地捱了过来,看着端木无尘的眼睛,还是不确定地问出了心中的某些疑虑和困惑。

“嗯!回不去了!”

“从我扪心自省到看清自己的心,做出选择要留在尘世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我们今后的生活已与'隐门'再无交集了,已不适合再回'隐门'了!”

“这世间很多事,都是有舍亦有得,都有一定的法度,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地不受其制约,可以占尽一切机缘的!”

“从入世至今,冥冥中的相遇,让我们遇到了他们,是天意,亦是我们避不过、斩不断的情缘哪!”

“至于隐门……想来以师祖他老人家的修为,应该早已洞悉了先机,窥测到了我们最终的归宿,是以,才会借他之口留话告知我们的!”

时下,一听冷莫言这般问自己,对于她的疑虑,端木无尘好像并未感到有丝毫的意外,似乎冷莫言要问的正是她接下来要说的……

闻听她想也没多想,就平静地给予了冷莫言一个肯定的答复……

只是说着说着,她的眼神竟不由自主地一下子变得意味深长了不少,眼角的余光甚至还似有意若无意地掠了一眼冷莫言怀中的'凤曦琴'……

“也许,我们这一生都可能回不去了,不过,我们与'隐门'之间的联系不会就此而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