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待端木无尘上了马车后,凝目而望,除了那先入眼的波斯绒毯外,一个带柜门的两层精致小巧书柜,一方长形茶几,几个宽大的锦绣座椅,皆搭配装饰得格外协调。那锦绣座椅上皆铺设着青一色的舒适锦垫,锦垫上各式祥云图案,繁杂精细,活脱脱得俨如真的一般。
这些物什看上去俱是新簇簇的,料想是刚换了不久。
端木无尘一双寒眸略略打量下整个马车的布局后,并未立即就坐,视线从那个小巧的书柜上慢慢又移到了茶几上。
循着她的视线,只见那两层书柜上放满了古籍珍本、棋谱、天文星象、奇门玄术、兵书阵法等一应包罗万全的书籍,好多从封面纸张装订上来看,应是孤本无疑。
接着,再回到茶几上,各式精巧的几盘菜肴一一摆满了整个茶几,有白袍虾仁、桂花鱼翅、麻仁香酥鸭、水晶豆腐、青丝白银、荔枝羹等,不止如此,在那些菜肴旁边,还放着几小碟洛州当地的特色糕点、风味小吃、各色时令干果、一壶梅花酒,可谓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除此,两副上好的羊脂玉碗碟、两双象牙银箸,俱摆放得一丝不乱。
“无尘,愣着干嘛,怎么不坐?”此时,慕容依剑自端木无尘上了马车后,后脚亦随之跟了上来。
“主人不至,焉有客人自坐道理?”端木无尘笑了笑道。
“哈哈哈!无尘,为何要把自己看作客人?为何不把自己当作主人?”
“这里只有你和我,随意即可!喜欢我给你准备的这些吗?”
说着,慕容依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端木无尘就坐。
当下,端木无尘朝他点了点头,也不遑让,如云卷云舒般潇洒落座。
“多谢世子!费心了!”
“无尘,只要合你喜好就好!我也拿不准你的口味为何,就命他们都准备了一些,这些菜系以淮扬菜为主!来,尝尝看!”
话音落,慕容依剑竟率先持箸,亲自给端木无尘夹起菜来。但见他极其用心地将鱼刺剔去,将虾剥好后,方才盛入了端木无尘碗中。依稀望去,他的眉宇间透着几许难得的认真之意。
看着面前男子,纡尊降贵地给自己布菜夹菜,一时间,端木无尘的心中莫名地涌过几丝难辨之意,有感动,有喟叹,有无言,有暖心,还有一隙不易察觉的甜蜜……
“世子,你怎么不吃?”
“看着你吃就饱了!古人诗曰: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此言诚不欺也!看无尘用膳,也是一种享受啊!赏心悦目,赏心悦目呀!”
当慕容依剑做完这一切之后,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用膳的意思,反而是一手支颐,一手托腮,怡然自得地大大方方地欣赏起端木无尘的吃相来……隐见他的眼中尽是深深的笑意和浓浓的温柔,那样子,任谁见了,都不敢相信,这个男子,真的是那个昔日叱咤风云纵横天下的男子!
“既然世子不吃,那端木也就不食了!客人弃主人不顾,独自用膳,非明礼之士也!”
端木无尘见慕容依剑只顾盯着自己瞧,也许是那目光太过于直白,那笑容太过于意味不明,令她有那么一瞬的不安,但闻她佯装不乐意道,故意放下了象牙银箸。
“哈哈哈!无尘,尽会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挤兑我!罢了,我且陪你一起用膳吧!”
“这是北方的梅花酒,甘香清冽,乃佳品也!无尘,陪我小酌几杯,可否?”
“可也!端木随主人之意,茶、酒来往不拒!”
“如此甚好!今日就让我见识下,无尘的酒量如何?”
就这样,两人边吃边酌,谈笑其间,恍然间,两人似又回到了那石室相处的氛围中,轻松、惬意。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之后,猝听慕容依剑状似无意地问道:“无尘,先前在谷中一番叙旧,可还畅快否?”
“还好!多日不见,想来她们甚是挂念端木的安危!端木亦然,也很挂念她们!”
“不知世子为何会有此问?”不明他之意的端木无尘,面有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只是羡慕而已!什么时候,无尘能像对她们一般,把我放在心上,挂念我呢?”
“还有,那个叫季嫣儿的丫头,是否你太过于纵容了,能那般无所顾忌地亲近于你……而我,好像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那般的荣幸,亲近过你呢!”这话怎么听着宛如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般的不依不饶,不满、抗议之意满满。
“啊?”
此番言词一出,当即使端木无尘持匙的手一滞,她本欲要喝汤的,却生生地顿住了。
怪道他会如此殷勤,又是布菜,又是夹菜的,原来在这等着呢。听他这带着不假掩饰的酸溜溜的说话口气,明明白白地是在告诉自己,缘何在谷中,他会生气,竟是因为自己忽视了他,他吃味了。
思及此,端木无尘只感头疼异常,苦笑参半。
她又想了一会,旋即试着回旋道:“世子,嫣儿和莫言自小跟随端木,于端木而言,就好比是端木的亲人,情谊自然非比一般!”
“这个,无尘,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们在你心中的分量自是不轻!毕竟我们都非圣人,有亲近远疏之念之分!可无尘,现在你的身边有了我,你是否也该顾及下我的感受?”
“世子,此话又是何意啊?端木扪心自问,未曾疏忽和慢待世子啊!”
听到此,端木无尘又是一阵无言,静默了良许后,试图蒙混插话带过。
“这个汤不错,世子,要不尝尝?”
说话间,她还当真盛了一碗汤,给慕容依剑递了过去。
“无尘……”岂料她的手刚一伸过去,就被慕容依剑给牢牢地抓住了。
“以后,但凡有人近你身一丈内者,不论男女,杀无赦!”
“这个世上,能亲近你者,只能是我,唯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