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尬的,不过,男人还懂得干这活,也不错。”木南笙什么事没有一般坐下来梳头。
男人越能干,女人越享福。这是谁说的,所以会帮人穿衣服很好啊。
学艺术的她,心比较大。
“确实不错,公主穿衣服啦!”小桃惊喜无比,接过木南笙手里的绿檀木梳子,诚心实意替她梳着。
木南笙差点没转身拍她一巴掌。
这口无遮拦的小丫头,在淑士过得实在太过于舒适自在,导致她说什么都不经大脑。
这话咋一听就好像她木南笙以前不穿衣服一样。
她是真把自己给卖得彻彻底底,一会儿说她不干正事,斗鸡走狗,这会儿又说她不穿衣服。
她以前在淑士王宫是不怎么爱穿衣服,主要是那些衣服包含各种零部件,累赘又俗气,但是轻如蝉翼的各色刍纱衫,她是爱的!
“怎么了?我说话惹公主生气了?”
小桃虽一脸无辜,但知道这废品公主除了一根筋贪恋美色外,别的事都不甚在乎,心尤其大,什么都无所谓。
依然若无其事帮她梳理头发。
一边梳一边道:“公主的一袭秀发,赛过天穆野三千飞瀑。”
四海八荒谁都知道,天穆野的三千飞瀑,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倾泻千里万里,木南笙抚着自己云雾一般垂坠的发丝,早已经习惯小桃夸她的头发。
隔壁少年听到天穆野三个字,再也镇定不下来,脑海翻腾,心仿佛被什么玃住一样,记忆的大门随之打开,咀嚼了多年的碎片,潮水般涌来。
昨晚,他明明已认出她,他却怀疑。
他总觉得不会再有重逢的可能。
他苦笑着。
竖起耳朵,只听女子淡淡道:“把铜镜唤出来,我好像被蚊子咬了。”
木南笙抚着自己的侧脸,发现已经起了疹子。
责怪死丫头无益,倒是她的脸,奇痒无比,凝脂一般的脸颊突然长了东西,摸着挺吓人的。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那把女人捧在天上养的国度,愣是什么好东西都用来滋养女子,一个个弄得唇红齿白,清丽无暇。
就比如她穿越的这张脸,莹白飞动,皎如月明如雪,两颊氤氲着些许海棠的胭脂色,从不施粉,却灿若明霞。
她平时洗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稍微一用力,那甘露般水灵的皮肉就破了。
“是,是长了个包,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奴婢不该贪睡,不该不帮公主看着蚊子……”
小桃举着铜镜扑通跪地,这回她是真自责得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
和亲,若是容颜毁了,那还怎么和?
“起来,被蚊子咬了一口有甚关系,一两个时辰就下去了。”
木南笙瞅着镜中那张莹莹浮动的脸,依然是那么可人,如透明的轻青的玉,只是多了一个红印子,不过不要紧。
蚊子咬,小事。
“与小时候一样,她还是这么不小心自己。”他在心里叹息。
从袖口里唤出药瓶,起身,正要朝着她们走过去,忽听门外高喊:“吃饭了……吃饭了……”
值班的狱卒,换了两个嗓门特大的。
木南笙望了望送进来的黑乎乎的面饼,还是荞麦做的,食品单一到成了绝品,一时陷入了沉思。
当初寿麻国到淑士抢粮食,原本淑士要狠狠还击,但因淑士不产盐,被产盐的寿麻国掐着脖子,反倒算一把,弄走了她这公主。
淑士缺盐,她变不出来,但是这寿麻国缺粮还不好办?把她在淑士传授的那一套复制过来。
要获得立足之地,就必须体现出自己无可替代的价值。
同样是劳作,在田里捣鼓多愉快,要真成了官府的奴婢,指定把人给憋屈死。
这里虽然地处西荒最西头,明显是一大块绿洲。
播种作物的条件完全具备。
“去告诉你们大王,我有办法让你们的臣民拥有更多的食物!”
两狱卒被木南笙一喊,朝这边走来。
白衣少年亦抬眸向木南笙望了过来。
木南笙苦口婆心向那俩大嗓门说了自己决定帮助他们发展生产,以绝他们烧杀抢夺的野蛮恶习,结果两大嗓门虽然不似昨天那俩杂碎那般无礼,却纯碎草包一个。
不仅没听进去木南笙的发展观念,还认为她脑子有问题。
“种多难呐,抢多容易,这不是脑子有病嘛!”这是两野老粗丢下的话。
深受打击百无聊赖的木南笙靠着栏杆发呆,她得另想办法,她可不能真的去做那什么隶臣妾。
“脸,我看一下。”是那昆仑雪茶的声线,好突然。
木南笙转身,少年已站到她面前。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少年偏身过来,轻轻抬起她的下颌,细细查看起来。
终究是牢狱里光线太暗,他看得费劲。
木南笙只觉眼前豁然一亮,一支小火苗就从他手心蹿出,一跳一跃,正好定在可以照着木南笙侧脸的位置。
“疼吗?”
“不疼,就是有点痒。”
他大概是在替她抹药,冰凉的手指,在蚊子咬过的地方轻轻画圈。
“好痒!”
他不画圈还好,他一滑动手指,木南笙就感觉奇痒无比,或许药有问题?
意识到自己忍不住出声,木南笙的脸瞬间飞红。
他却没事人一样,轻声道:“最开始有点痒,忍一忍,过一会就好。”
“嗯。”
此刻火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木南笙只能看到他前挺的下巴,专注,一丝不苟,全力以赴。
木南笙试着把眼眸调到最左边,他的脸便完全展现出来,侧颜好看极了,从耳垂到腮帮,到下巴,三条直线,全是硬转折。
如果表现在画板上,三条直线相切,唰唰唰一气呵成,无需修改。
然而,却温柔,又硬又温柔。
“什么时候学会种地的?”他大概是觉察到木南笙在努力看他。
王族世子就是不一样,方才她滔滔不绝讲述的时候,两草包不以为然,他却听得极认真。
就比如木南笙讲怎么开荒,怎么引水灌溉,怎么按照时序精耕细作,他的茶是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送。
但是他问什么时候学会的,她上辈子学的,谁信?
“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很好。”
“对了,你是哪国人?”
对方好像很意外木南笙会问这个,擦药的手突然顿住。
“她没认出来。”少年的心在不自己觉收紧。
“不过不要紧,我认得你,就够了。”他原本已经暗下去的眼眸又闪烁起来,融融望着木南笙:“在下南方祝融氏长琴无玄,居火荼国。”
“祝融后裔,炎帝一脉,很厉害耶!”
终于听到一个与她颛顼之后齐名的,木南笙情不自禁笑开来。
什么寿麻人,简直闻所未闻,估计就跟那个石油大国一样,尽占着有盐的好处。
祝融氏则不同,多少传奇传说。
少年感受到她的喜悦,抿唇:“公主知道?”
“知道。”
“公主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以前就知道。”
“对了,你是叫长琴还是无玄?”
“公主可以叫我无玄,或者……玄。”
“无玄,我叫木南笙。”
“嗯,我知道。”
五年前就该就知道……他在心里惨然想着,脸上却浮动着暖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