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衣服自己长了脚

木南笙在心里快速捋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完全印证了小桃此刻所言。

少年郎与火焰人就是同一个人。

这样一来,他身上看似诸多不和谐的地方都能解释得通,所谓刚毅柔魅亦正亦邪便是如此。

“公主,再这样他会死的。因为自己杀自己,不同于跟敌人战斗,这等于是两个自己互砍,不管谁死谁伤,都是他在伤,他的生命会在这种无休无止的杀伐中耗尽……”

“快,把你身上的天珠玉血丹拿出来。”木南笙直直盯着小桃。

天珠玉血丹是什么鬼她也不知道,刚来,还不熟这些上古的稀奇玩意,她只知道她的母后告诉她两颗续命的丹药小桃保管着的。

“不不不,这个玉血丹,淑士的丹师百年才炼得一颗,大王妃就给了我三颗,是要在公主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才可以用!”

“万一他控制不住另外一个自己,发起狂来,把咱俩杀了怎么办?别废话,快拿出来!”

木南笙一想到那火焰人就后怕不已。

幸亏少年郎及时出现,把他喝止了。

“公主,不行!”小桃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救他就是救我们。你不是在等北雪吗?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救活过来就是我们的。他的天罡玄火那么厉害,我们可以找他帮忙。他在这里摸爬滚打十年,很多事情比我们清楚。我们今后得仰仗他。”木南笙急得口不择言。

什么天罡玄火,木南笙也是头一次听说。

但是方才看小桃认出天罡玄火的样子,很是震惊,想必是极厉害的术法。

“那也不能!”小桃使劲摇头。

“我向你保证,那最后两颗玉血丹一定留给自己。且保证今后一定不会使自己陷入性命堪忧的境地。”

“这不是公主能左右的,小桃不信。”

一股血腥味袭来,木南笙手里占满黏黏的黑水。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吐的不只是血,还有燃烧成渣的心肺。

“他就快死了……”木南笙捧着他的脸,声音开始颤抖。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面对死亡,上一世,父亲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出车祸,她与父亲的最后一面就是抱着父亲冰硬的身子。

十年,整整十年,她都没有从那阴影里走出来。

自那以后,只要看到死亡,她就会想到父亲,她的心就会止不住抽动,一悸一悸的。

“他长得这么好看,你忍心他就这样死了?”

“见死不救非仁也!见美不救非人也!淑士的风度何在?你从淑士来到这里,当知天地造物有多难,多少偶然必然,这世间,多得是歪瓜裂枣。总之,本公主就是见不得美丽的事物消失,我要救他!!”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来和亲了,没有战争的世界在她眼里是那么的恬美动人。

淑士的天,游云奔腾,飞鸟翱翔。

淑士的地,农人耕作,儿童奔跑。

贩夫走卒得其所适,每日她都要到那融融的街市逡巡一番,才觉得自己舒坦无比。

连田间地头的野草她都觉得美。

小桃绝望地望着自己的公主,她知道只要对上美色,说什么都无用了,她自有一大堆乌七八糟的理由碾压你。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看着金玉一样的人,也不傻,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会显得混账无比。

这也不是一次了。

她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唤出一只黑色小陶瓶,倒出药丸。

第二天醒来,木南笙躺在牢狱的木板床上,与小桃抱在一处。

抬头去看隔壁,白衣少年依然是那副侧身静坐的姿势,好像一整晚都没改变过。

中间隔开他们的栏杆亦恢复如初。

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木南笙只记得,给少年郎服下天珠玉血丹之后,他气血平稳了下来,后来便安静地睡着了。

她则疲极困极,让小桃给她卸去十八件嫁衣,也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当时木南笙让小桃给自己更衣,小桃还特别反对。

因那少年就躺在她怀里,小桃说这是非礼勿视。

整个嫁衣一共二十件绑在她身上,是要难受有多难受,卸去十八件,还有两件里衣,木南笙坚持卸。

不过这会儿,那卸下的十八件衣服,好像自己长了脚似的,又都原原本本穿回到她身上。

“是你半夜给我穿的衣服?”木南笙瞧着睡眼惺忪的小桃,心中愤怒不可言表。

二十件衣服绑在身上,怎么就没有人想过这等于是上刑呢。

她出发的时候是冬天,路上风大,还有御寒的必要,但是这已经春天了。

小桃打着哈欠,将醒未醒:“不……不是啊,昨晚,衣服不是在公主的强烈要求下……脱了?”

说着还不忘偷偷瞥眼隔壁那尊石头。

“难道是衣服真的自己长了脚?”木南笙暗忖。

除了凤冠霞帔,二十件衣服又粽子一般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小桃也发现了异样,但立马笑得欣慰无比,扯着衣带整齐的木南笙道:“公主自己会穿衣服啦?”

她又深怕看错,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木南笙的衣着,抱腰、鞠衣、展衣、素纱、里衣、心衣……秩序井然,一样都没有弄错。

木南笙来到这个世界,最头疼的就是穿衣服,她都搞不清古代人搞那么多名堂干嘛,特别是女子出嫁的时候,整整二十件往上身上绑。

出发时寒冬腊月,加上母后亲手缝制了几个日夜,她勉为其难裹着那一堆厚重的衣衫上路。

想不到这一路向西,一走走几个月,从冬天走到了春天。

小桃向来不说谎,看她的样子,甚至比木南笙自己还迷糊,不是小桃干的,难道是……

木南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斜眼隔壁的少年郎。

但见他石头一般端坐着,雪白的衣衫衬得他的脸隐隐闪着光亮。

他一手搭在膝上,一手往嘴里送茶,还是那副享受十里春光的样子,毫无半点异态。

“是挺尬的,不过,男人还懂得干这活,也不错。”木南笙耸耸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