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情往来

十月五日，距离长假结束还有两天。我总算彻底摆脱了生物钟的束缚，开始放飞自我地肆意睡着懒觉，直到吃中饭的时间才被母亲叫醒。碰巧今天继父不在家，听说是出去陪他自己的女儿了。我惬意地吃完中饭，准备打会儿游戏，打开电脑之后，系统自动登录MSN，弹出了林晓的消息：“你居然在啊？假期都在干啥呢？”

“就窝在家里打游戏，不过昨天我出去拍写真集了，还在人民广场遇到了模特公司的人，他们想劝我加入。”

“你一个人去拍写真集啊？什么时候能看到照片？”林晓自动忽略了我巧遇模特公司邀约的部分，可能是觉得我在说大话吧，毕竟我自己当时都觉得难以置信。

“早着呢，这家影楼生意太好了，五天后才能去选片。”

“这个现在这么流行啊。你拍艺术照是为了什么啊？相亲用吗？是不是你妈催你结婚了？”

“这倒不是......是我自己想拍，留个青春的纪念呗。我老妈最近没催我结婚，但是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很想。”

“那是。”

“可是我才刚刚工作呢，结婚前总要先谈恋爱吧，哪里来的时间啊？”

“现在人工作都太忙了，所以很多人相亲结婚。”

“相亲靠谱吗？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成功的吗？”

“没有。”林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应该说，我身边都没几个结婚的，我们三楼应该就一个结过婚的同事。”

“是苏工吗？”

“那可不，他也最年长。”

“你说他年纪大，我要偷偷告诉他，你完蛋了。”

“你去吧，我不怕，哈哈哈哈。”

眼见“威胁”林晓失败，我只好回到刚才的话题：“哎......不知道我老妈催我结婚做什么。”

“催一下还是需要的，家长都这样。”

“你妈妈催你了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对自己的小心机有点佩服又有点惭愧，佩服的是—我现在居然开始主动试探男生对我的好感了，看来家里人的催婚的确对我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惭愧的是，我觉得很对不起派特，他试探了我那么久，而我却装傻让他一直等待。

“还没有，所以我还没买房。”看到林晓这么说，我的心里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原来他还是单身啊，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呢？想到这里，我自己也愣了，心想：原来我心里是喜欢林晓的吗？还是说只是因为他看上去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而我恰巧最近被催婚了呢？不过他长得很帅气，事业发展一路顺畅，受公司重用，对我也很好，而且目前为止都并未听到公司里任何人对他有过负面评价。

回忆入职以来，林晓和我之间的交集和谈话，基本都是围绕着工作话题，亦或是再普通不过的琐碎生活，也许他之前对我的所有示好和及时的帮助，都只因为他是个热心肠、细心的男人；亦或是作为一个刚加入公司的小白，也许他曾经有过和我相似的职场经历。他应该对我并无男女之情，也没有想和我谈恋爱的意思，想着想着，我竟然开始自顾自地沮丧起来了。虽然很遗憾，甚至有点伤心，但是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上。与此相比，我宁愿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分配在对自己职业发展有益的事情上。

林晓见我半天没回复，又发来了一条消息：“现在有一个很火的相亲网站，叫【遇见爱情】，你知道么？”

“不知道诶，难道你是会员？”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你可以试试看。”见到林晓如此推荐，我更加确信——他对我应该没有男女之情，毕竟，有谁会劝说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尝试使用相亲网站呢？我有点失望，但心里也算是放下了悬念。以后除了同事关系，我也不会再想着和他往恋爱的方向发展了。俗话说，发乎情止乎礼，我以后继续保持与他之间友好的同事距离即可，毕竟在公司还是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如果我因为过于在意他对我的态度而忽略了其他对我更重要的事情，那么岂不是相当于荒废了自己迄今为止付出的所有努力？受了这么多年教育，我所追求的不就是自己能拥有自由支配意愿的权力么？既然他并不想与我谈恋爱，那么我也可以选择不再和他继续讨论这充满暧昧氛围的话题。

于是我决定把话题转到工作相关的部分，以此划清和他之间模糊不清的界限：“听说美国总部换CEO了，你怎么看？”

“这个对我们工厂应该没啥影响，那么高层的事情，太远了。”

“这样啊，好的，哈哈。”经过舅舅这位总部高层以及林晓这位工厂的资深员工的双重确认，我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下，所谓的山高皇帝远，可能就是这个道理吧，接下来几个月我能继续在三楼惬意地工作，过着几乎无人管束的上班生活。只是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点落寞，我倒是真的挺想谈个正经恋爱的。

结束了与林晓的对话之后，我继续看美剧、打游戏，想着还有两天就要上班，不由得浑身无力，丝毫也不想给自己安排任何浪费脑细胞的事情。记得曾经有一款非常流行的日本恋爱游戏叫【心跳回忆】，不能在现实中谈恋爱，在电脑里过把瘾也是好的，于是我翻箱倒柜地找到了这个游戏的光盘，塞进电脑驱动器。随着主题音乐的响起，看着女主角纱织一袭蓝色水手服，站在校园内宽阔的草坪上，红色而又飘逸的发丝随风飘荡，我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抱着自己当年为了好好学习而不得谈恋爱的遗憾心理，我选择逃避现实，转而活在“只要付出努力就有回报”的美好的虚拟世界里。好在母亲大人也并没有念叨我如此“颓废”的状态，只说这两天舅舅要给她打电话，谈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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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日，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还没来得及沮丧就一大早被母亲叫醒，我半梦半醒地问：“这么早，做啥啊？”

“今天你舅舅要请我么吃饭，就在咱家附近，还说要挑好一点的餐厅。”

我随即感觉事情不太对头，想把头从枕头边缘伸出来，但是发现因为前一晚打游戏熬夜太晚，导致上下眼睑的睫毛仿佛黏在一起，根本睁不开双眼，于是只能原地在被窝里打了个滚，才好不容易清醒，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隆重啊？”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你在打游戏没听见是吧？”

“没有啊。”我没好意思说，自己昨天刚刚帮游戏里面的男主角追到女主角纱织，当中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关键情节，那专注的程度，估计就算家里进贼也未必能发觉。

“他买了一幢别墅，现在准备装修，但是他把自己现在住的房子卖了，暂时没地方住，让我帮他找一个地方先租房住一段时间。我说那也别麻烦了，就先住在你的新房子里算了。”

“啊？你说什么？”听到自己的新房被别人先住了，我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喊道：“你开玩笑呢吧？那可是我的房子诶，你们都不用先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没想到，母亲大人不仅无动于衷，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地回答我：“你舅舅帮你落实工作，也需要到处卖人情，你房子借给他住几天怎么了？再说，等他搬到别墅去的时候，我们正好就把外公外婆两位老人留下来，让他们跟你一起住，以后也不用受你舅妈的气了。”

“这倒是......”我之前还在担心，如果让外公外婆来跟我一起住，会不会得罪舅舅和舅妈一家人，但是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和台阶，这件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还可以对舅舅帮我找工作的事情表示感谢，果然还是母亲大人深思熟虑，了解人情世故。

于是母亲让我帮忙找一家高档饭店，预定好房间，把地址发给舅舅。我没有太多的思考，直接推荐了一家之前去过的自助韩式烧烤餐厅，就打开衣橱，搭配起今天的穿着。继父今天一早就开车去了阳澄湖，听说有一位老板邀请他们整个部门在那里团建和聚餐，所以正好不用参加。

等我向饭店迎宾报上预定人是“密女士”的时候，得知舅舅一家比我和母亲早到了饭店。进入包房后，未见到外公外婆，从舅妈口中得知，他们二人今天去了市中心【浦岩寺】附近的一个老年人聚会。

舅舅见到我们，第一句话就打官腔似地问道：“这就是你们家附近最高档的饭店啦？我们现在都要盘着腿坐。”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笑着回答：“那要不我们换到大厅去坐吧？这里好吃实惠，贵的也不一定好吃啊。”

“这倒是的，我听说这里味道很好。”舅妈赶紧接过了话茬，看来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果然变了很多，而且这里的价格的确是属于亲民实惠的类型，尽可能地少花钱也符合她一贯小气的性格。

“好吧，那就在这里吧。”舅舅见舅妈已经发表意见，随即赶紧表态表示同意。军军向来都很听话，只要父母没有意见，他就会默不作声。现在他就在一旁翻看着菜单，然后负责帮我们点菜。

“不用看了，我们今天人多，直接让服务员按照菜单从头到尾下一遍订单就行，然后不够吃了再加菜。”

“可以，没问题，看上去的确都挺好吃的，还有哈根达斯冰激凌。”军军爽快地答应了，两眼发出满足的光芒，哈根达斯冰激凌在外面单独购买一个球都需要三四十元，对于像我这样刚毕业的工薪阶层来说，还是个奢侈品。更别说军军现在还在读大学，只能靠每个月舅妈给他发的零花钱来生活。我听母亲说，舅妈每个月给军军五百元生活费，不够的话就让他自己在学校内打工解决，就是为了让他体验赚钱有多么不易。我很庆幸母亲并没有让我体验这些。

“密密最近工作很顺利吧？”舅舅关切地问道。

“挺好的啊，我师傅和三楼工程部的同事们和我相处的不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舅舅看了看我母亲的脸色，她见状随即赶紧接话道：“你们大概什么时候住进来啊？我可能要先简单装修一下。装修好再空关一下，要不然会有甲醛。”母亲的语气很是豪迈，听她的语气，感觉这套房子不是我的，而是她的。的确这套房子不是我自己出钱购买的，但我总觉得哪里奇怪，也许母亲心里觉得我是她的“所有物”吧，何况是我名下的房子。可我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个体，我也有自尊心，并不想依附于任何人。

“我们现在这套房子可以再住一阵子，虽然已经卖出去了，但可以跟下家商量一下，晚点交房没关系的。”

“好的，那我们等下吃好饭，就去旁边的【天际之城】逛一下。看看家具建材。”

“好的，没问题，简装的钱我来出，【天际之城】口碑很好，挺正规的，你到时候把报价单给我，我来付钱。”舅舅见母亲这么直接，也很爽气地不再拐弯抹角，两个人就这样把事情给敲定了，整个对话都没有尊重过我这个户主的意见。我感觉自己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一个还未懂事的孩子，连谋生的技能都没有，更别提在经济大权上有发言权了。

“好的，这个不着急。”没想到母亲也跟舅舅打起了官腔，我低头吃饭，除了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每人一盘的餐前小菜，这精致的摆盘吸引了舅妈和军军，殊不知这对于韩国烤肉店来说就是流水线工程罢了。我看到这个场景，心想：果然如外公外婆所说，他们平时还真是节省，居然第一次来这样的饭店吃饭。

“你们小区周边配套怎么样？有停车位吗？”看来还是舅舅负责拿主意，也只有他才能想到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像我们家只有母亲才能考虑如此周全。舅妈是个令人羡慕的甩手掌柜，她很早就不工作，办理了提前退休，跟着舅舅一起来到芈海市享福。她的生活顺遂，不用操心、舅舅自然能安排人把她给伺候好，所以也别指望她能有心照顾好外公外婆了。

“周边都很齐全，等下反正顺路，去【天际之城】也路过那个小区，正好去看一下。停车位的事情我去帮你跟物业沟通一下，应该也不是问题，只要按时付费就行。但是晚上小区里难免会有人乱停车，保安也管不了。我就怕有人喝醉酒，把你的车给刮坏了。”

“嗯，好的，没事。我这辆GL8也开了好几年。”舅舅一边若有所思地应承着，一边不断地往舅妈的碟子里夹菜，他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饭店，对于烤肉蘸哪种酱料信手拈来。我忍不住心想：如果我能遇到像舅舅这样事业有成又同时顾家的一个男人，我也不排斥结婚，但是生小孩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我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舅舅好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随口调侃道：“密密，你房子都买好了，准备啥时候结婚啊？”说完了还朝母亲挤眉弄眼，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催婚搞得极为尴尬，又不好向长辈发作，于是撇了撇嘴，以示抗议，他反而一边夹菜，一边不正经地说道：“你从小嘴巴就是歪的，还撇嘴呢。”那一脸不屑的表情，就差没直接嘲笑我丑得没人要了。我知道舅舅是跟我开玩笑，所以不与他计较。

舅妈今天很收敛，一改往日冰冷和趾高气扬的态度，除了埋头吃饭以外，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一副有求于人、息事宁人的嘴脸。见她这样心虚的态度，我不禁心想：这份人情也许以后可以帮助我在「世墨系统」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