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别的勇气

由于时差的关系，第二天母亲大人和舅舅一早就醒了，正好我也很亢奋，一晚没睡，接到电话后就去酒店与他们汇合，然后到一些昨天没有去过的地方转一转。一向喜欢唠叨的母亲大人，这次反而话很少，可能小镇并没有什么让她值得不满的地方吧。她经常忍不住朝向某一处风景或者建筑物专注地观察片刻，与舅舅探讨一番后，发自内心地赞叹小镇上的人生活是真惬意。我并不清楚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所以无法参与他们的讨论，就像我始终不明白当初二婚的时候，明明有好几个对象可以选择，她为何却要选择我的继父一样。

在我眼里的继父，个头没有母亲大人高，长相不算好看，五大三粗的眉毛，配上占了半边脸的四方形眼镜，活像个书呆子，但他其实并没有读书的天分，略显不协调的四肢走起路来拖着鞋底在地上摩擦，感觉前面但凡有一个障碍物他都能被绊倒。他在事业单位工作，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副处级，情绪化的时候，在家对我母亲大呼小叫，还当着母亲大人的面责怪我，每次的理由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我洗澡后总是忘记把淋浴器的水龙头归位，诸如此类。

继父也是二婚，与前妻育有一女，他从来没有带自己女儿来与我见面，据母亲大人说，跟他长得很像，学习成绩不好，因此怕带来与我比较后受刺激。再加上当初继父离婚的时候，法庭判决女儿跟随母亲，因此也没有理由与我们住在一起。母亲虽然是二婚，带着我这个“拖油瓶”，但是她身材丰满、长相标致，算是小区附近都闻名的美人。关键是她还颇具生意头脑，什么生意流行就跟风照做，同时经营着建筑生意和一家美发店，每年收入都是继父的好几倍，在多处置有房产。因此，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她千挑万选，找了这样一个再婚的对象。至少在我这个刚刚经历过青春叛逆期的人眼里，这种相貌平平、能力有限的男人马路上一抓一大把，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大人的缘故，生活中我压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继父也不是不想努力的，他为了能够在单位混到更高层，去报名读了业余大学，结果没想到要交毕业论文的时候，母亲大人出面，找我这个高中生帮他代写。我当即不假思索地怼了母亲大人：“这篇论文一看就很简单，为什么他不能自己写？实在没有思路就上网搜一下也行啊。我们六中学习这么忙，我怎么可能有空？”我当时不知道继父就站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这件事无疑又给我们这个“三口之家”的微妙关系雪上加霜了。

我宁愿母亲大人和继父二人可以让我独自生活，每个月给我生活费即可，这样我就不用面对他们两人在蜜月期完结后就开始暴露的各种矛盾。他俩天天在家只要一醒来，就能立刻开始无休止的唠叨和无意义的争吵，好好的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我从小到大都就读于重点学校，有着自己的骄傲，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与其他人发生不必要的口舌之争，以我的性格，碰到这样一个不肯谦让我的男人，早就提离婚了，哦不，准确的说，打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因此，为了逃避毫无营养的家庭纷争，也是我一心想要出国留学的原因之一。

虽然知道自己最终是要回国的，但是我也并不着急买机票。如果不是舅舅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说公司需要他下周三回国，作为演讲嘉宾去参加一个行业内极为重要的会议，我应该都不会想要打开航空公司的网页。今天已经是周四了，又赶在毕业季，我必须赶快出票。飞机的起飞时间是澳大利亚当地时间下周一的晚上八点零五分，周二下午三点二十分左右可以到达芈海市。

舅舅说酒店的早餐吃不惯，还是昨天的那家餐厅好，我便得意地把家人再次带到了派特的餐厅，一路上还情不自禁地用炫耀的口气、像介绍自己的餐厅一样跟舅舅说：“这家餐厅的主厨以前是在五星级酒店做主厨的，所以亚洲菜也很拿手。”

可惜我们到的太早，餐厅都还没开门营业，派特不在店里，服务员们都还在做开店的准备工作。我见到陈列柜里面木头雕塑的位置都还没有复原，暗格的抽屉还敞开着，预感他昨晚应该也没睡，需要休息一下来恢复精神。服务员见到我们，赶紧走过来引领我们坐在昨天那张避开阳光直射却又光线很好的桌子，态度与昨天相比多了一些恭敬，还主动拿来了免费赠送的拿铁，我都没来得及开口说谢谢，他就说：“没关系，老板交代过了。”

舅舅心领神会地看着我笑了笑，没有当面拆穿我，却也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八卦机会，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可惜我们马上就要回国了，要不然以后喝咖啡都不用花钱了。”

太阳温暖地照在我们的周围，天气的温度刚刚好，出门太匆忙，我穿了和昨晚一样的外套，但是我并不觉得尴尬，因为那身上有着派特传递过来的淡淡的烟味，我甚至会忍不住、时不时去用鼻子闻袖口和肩膀的部位，然后暗自偷笑。我顿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记不起去学校与Leo教授当面告别的事情，甚至都想不起自己的毕业论文写的是什么内容，整个人完全沉浸在昨晚感官的快感中，可能这也是没有恋爱经验的表现之一吧。庆幸的是，我的情感已经帮我做了选择，现在也不必去与他道别了。

我们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慢悠悠地点完菜，派特也终于出现了，他害羞地看了我一眼后，立即走进餐厅去完成昨晚留下的收尾工作。我仔细地在一旁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没有黑眼圈，整个人皮肤发亮，发型也很完美，不像是一晚没睡的样子。当我看到他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即使是当着家人的面，也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舅舅见我一脸花痴的样子，有点看不过眼，主动凑上前去跟派特握了握手，感谢他的招待，母亲大人因为不懂英文，就只是朝他微笑点了点头。

我不知分寸地、依旧争分夺秒地观察着派特在餐厅内的一举一动，终于惹恼了舅舅：“密密，我知道你在这里受教育很多年，思想也很开放。但是，你要知道去了公司、进入职场以后，可不能这么直接，你这个性格会吃亏的。”舅舅的话真诚中透着担忧。

“哈哈，让她吃几次亏就晓得了。要不然总以为我们大人说话都是在危言耸听，故意鸡蛋里挑骨头。”母亲大人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附和道，就像每次继父责备我，她也都表示赞同，从不维护我，仿佛我不是她的亲女儿一般。

“哎，好了好了，我就是好心提醒一下密密，你别把话题给升级成矛盾了。”舅舅赶紧出面打了圆场，以免母亲大人借题发挥，接着继续对我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处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没问题。”真不愧是老江湖，既提点了我，也同时照顾了我的面子和自尊心。

我立刻低下头，不再肆无忌惮地盯着派特，而是望着自己面前的咖啡，这颗幸运草拉花已经只剩下两片叶子，仿佛在提醒我和派特相聚的日子所剩无几。

到了午餐的时间，餐厅的人多了起来，小镇上大多数人都经营自家生意，有些是农场，有些是手工小作坊，当地的就业环境也基本都是回归自家产业，亦或是去学校等一些公共事务机构就职。除了我们大学里的教授是从国外名校聘请之外，几乎算得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里的人文气息很浓厚，大家都很重视思想上的自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很简单。我一边喝着剩下的咖啡，一边向母亲大人和舅舅介绍着小镇的人文风情，跟他们分享一些听来的趣事。

为了给他们安排剩下的时间，我把凯伦也叫到了餐厅，想请她帮忙开车，带我家里人到小镇以外的地方转转，那边没有任何光源污染，夜晚的星空也更加辽阔，可以体验真正意义上的露营，费用则由舅舅支付。凯伦正好想出去散散心，她爽快地答应了。就这样，我把家里人地郑重交给凯伦，自己留在了小镇与派特一起渡过接下来的几天。

“怎么，你不陪家里人一起去？”派特打趣地把我搂了过来，现在宿舍里没有其他人，他理所应当地过来当了访客，满脸写着开心，样子很是得意。

我一脸无奈地摇摇头，不由得心想：如果长期交往，怕是自己会把这男人给宠坏了。转念想到只能交往这么短短的几天，我的心里不自觉冒出一阵酸楚，但是派特适时地把我拥入怀中，与前天晚上相比，他更加体贴，多了一点柔软，但又时不时会淘气地对着我的脖子猛吸了一口，弄的我直喊“好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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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凯伦临出发前对我郑重的叮嘱：“你最好想清楚，然后做好准备喔。”

“什么意思？”话音刚落，凯伦的巴掌随即轻柔地落在了我脑门上。

“这还要问我！？你自己的男人，还不了解吗？”凯伦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的友好，她的头侧向45度角的方向，抬起下巴，我顺着她下巴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正对着客厅的一个白色电视机矮柜，这个矮柜是扁平形状的，只有一个抽屉在最底层，只见周围有一些发霉的痕迹，我猜测是因为家具受潮，我用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把抽屉拉出来。

好家伙，一拉开才发现里面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曾经用坏的吹风机、随手扔掉后再也找不到的头绳、几本满是超模的女性杂志、还有几块发霉的香皂，最后我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堆套子，于是明白了凯伦话里的含义，同时惊叹凯伦真是有心眼，居然把它们藏在了这种地方。我不置可否，拥抱了凯伦，感谢她的帮忙，帮他们三人一起搬运行李上车，目送他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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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的心里有点忐忑，因为我的确还没有做好跟派特进一步发展的心理准备。我下意识地把两个卧室的门都关上，邀请他一起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派特自然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逐渐斜靠、最终依偎在他的怀里，享受只属于我们这对普通小情侣的时光。我的头随着派特的胸膛一点点起伏着，他用手捋着我的头发，称赞它们和我的眼眸一样黑，如丝一般顺滑。

其实我俩一点都没看进去电影的情节，只是时不时很潦草地评价：“男主角长得真帅啊，跟女主角好般配”，或者是：“他的那个袖扣我也有同款”，诸如此类。

“老实说，你怪不怪我浪费了这么多年我们本来可以共享的时光？”也许是为了减低自己内心的负罪感，我终于还是以突然袭击的方式，问出了这个压在我心上的沉重话题。

“当然要怪你啊！”派特笑着打趣道，随即把我搂的更紧。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触动，他的语调和行动无一不在表示他心里是在意的，但是好在我把这个话题摊开讲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情感补偿。

我感觉彼此的心靠得更近了，我们在电影的一幕幕场景中肆无忌惮地接吻，完全不管台词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到自从读书以来，人生都没有经历过如此空白而又丰富多彩的时刻，自己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做，但是却无法控制内心的澎湃。我的思想仍然停留在前天晚上彼此告白的那一刻，觉得无比浪漫和幸福，如果以后相处的每一刻都能像那一晚，让人心跳加速该多好！

我们吻得累了，激情褪去后，就继续依偎在一起看看电视或者杂志。我百无聊赖地想着要找什么话题，突然发现这几年选择好好读书、不谈恋爱、以及不进行无效社交，这样的生活方式让我连生活中闲聊的技能都快要丢失，如果不给我一个既定话题，我竟然无法想出一个很好的开场。

派特现在所有的举动都回归了平淡，他见没有话题可聊，便起身到厨房，开始琢磨着如何使用现有的厨具，来帮我做意大利面，俨然一副家庭主夫的模样。我心中洋溢着温暖的幸福，看着他在厨房忙前忙后，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为了我做饭的男人。

“Karen（凯伦）真的是厉害，厨具这么少，还能做出那样好吃的料理，你真是有口福。”派特丝毫不吝啬对于我好友的赞美，实际上是在变相讨好我，我从未想过会拥有一个这么贴心的男友。以前只觉得派特对我很温柔，会照顾我的感受，现在发现他的情商很高之余，也很擅于发现美好的事物。

“是啊，这几年我一直被Karen照顾，她和你一样聪明，情商很高，教会我很多东西。”

“哦？居然说别人跟你的男友一样聪明？”派特淘气地看了我一眼，假装自己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我见状立刻改口：“当然，你有你独特的地方，别人没办法比的地方......”

听到我这么说，他立刻转身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口平底煎锅，激动地都没来得及放下，嘴角上扬，脸上的笑容都快装不下，感觉马上就要溢出来似的：“说说看，我都有哪些别人没办法相比的地方？”

我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想要调情，脸刷得红了，低下头支支吾吾起来：“例如......例如你长得很帅，性格很好，对我也很好......”当我再次抬起头，派特已经把我的嘴巴整个一口含在了他的嘴里，然后温柔地来回摩擦着我的鼻子。他的鼻梁挺立，鼻头尖尖的，不论近看还是远看，都显得他的脸部轮廓格外的立体，让人心醉。

接吻的时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派特的手激动着、颤抖着滑过了我的胸口，然后顺势垂了下来，我心想：“难道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吗？这是一个男人有责任感的表现吗？”毕竟就要分开了，我其实内心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更进一步。

我的心中仿佛有两个小小人在打架，其中一个小小人的脑子里充斥着小说里面那些扣人心弦的浪漫情节，想象着派特为了争取我们的幸福，去和我的家里人谈判，并且霸气地告诉他们：“我就是喜欢Gloria，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另一个小小人则充满了智慧的头脑，他用手指着那个浪漫小人的鼻子，鄙夷地说：“你看着吧，就你这种冲动的性格，Gloria以后肯定处处都被你拖累，最终一事无成。”

情到浓时，派特一不小心用煎锅碰到了我的手肘，只听“铛”的一声，他赶紧凑过来检查我是否受伤，适时地放开了我，继续去厨房烹饪。他熟练地往锅里倒了橄榄油，用手掌悬空接近感受油温，再加入搅拌好的鸡蛋液，在锅里搅匀、摊开直到捣碎、翻炒、装盘，一气呵成。

“你和Karen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派特从篮子里找到了半个洋葱，一边问我，一边准备切丝。

我怕他被洋葱呛到，一把抢了过来，熟练地切成了丝，顺便露了一手，然后回答道：“好像是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上课她坐在我旁边，询问我关于男朋友的意见，她当时有点犹豫不决，不确定是否要接受男友的追求。”

“哦？居然有人问你关于感情的问题？那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当时我们才刚刚认识，她还不知道我对于感情的事情少根筋......”我说到这里，派特忍不住插嘴：“对，她肯定不知道。”对于我的缺点他这么直接就承认，让我气得直跳脚，但是我没办法去袭击一个正在挥舞着厨具帮我做饭的男人，只好往空中挥舞了几下拳头。

“我说她男友是个富二代，看起来很花心。不过后来他俩还是在一起了，谈了一年多，算是时间久的了。”

“额......在你眼里，一年多算很久了啊？”

“啊......我的意思是，对于Karen来说，谈一年多算很久了，之后的都只能维持两三个月吧。直到大学二年级结束后的假期，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才稳定地谈到最近毕业才分手。你不知道，她的情史可丰富了，中国的、越南的、澳大利亚本地的，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哈哈，原来是这样，那她这么厉害的师傅，怎么就没带出一个像样的徒弟呢？”

我把洋葱装盘后递给他，白了他一眼：“那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啊嚏！”派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洋葱呛到了，总之他捂住了嘴巴，朝我的反方向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停止了调侃我，把洋葱倒进锅里翻炒，过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从你们学校那次广场音乐会开始的。”

我愣了一下，原本以为他要说是对我一见钟情，结果竟然是其他的答案。我立刻在脑海中开始搜索关于广场音乐会的情节。依稀记得是在大学一年级的第二学期，我第一次去餐厅参加了沙龙后不久，有一次下课路过图书馆的时候，看到学生会在宣传关于广场音乐会的活动报名，每个班级仅限一个名额，当天就截止报名。我心血来潮地查看了报名表，发现我们班级并没有人参加，因此就填写了自己的信息。

到了广场音乐会那天，我才想起来，这天下午正巧是《市场营销理论》科目的小测验。为了不耽误演出，我跟主持人商量让我第一个上台演唱，结果主持人说伴奏带已经排好了顺序，我只能上台清唱。我硬着头皮从后台走到舞台，没想到的是，当我登上舞台的那一刻，发现我们班级的男生全都找到了有利地形，围着广场音乐会的舞台站在一起，给我鼓掌加油，待我演唱结束，他们全都在台下再次鼓掌叫好。我心里十分感动，因为这件事除了凯伦，我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如果不是她的特意安排，那就是有心人看到宣传海报后散播了消息。

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询问派特：“那天你也在台下的吗？你怎么知道有这个活动，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哈哈，我当然是听凯伦说某人要参加这个活动，然后觉得很好奇，特地去看的。我记得你唱的歌曲叫Hear Me Cry，很伤感，很好听，之后我还特地加了收藏。”

“哦，对了，我记得！你的店里播放曲目是有这首歌的，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惊喜，突然非常激动，除了凑到他身边感受他的温度，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当下的情绪：“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你大概当天有事情吧，唱完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想找你也找不到人啊。”

我这才想起来，的确唱完之后就飞快地跑去参加考试了。

“对了，那天我的名次如何啊？”

“哈哈，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啊？第二名。”

“啊......清唱也能拿到名次啊？哈哈，我好开心啊！”

派特感受到了我的激动，对我比了一个大拇指，诚恳地说道：“凯伦很热心肠，她应该是个不错的朋友。”

我亦发现自己眼中的派特比以往更加高大了一些，我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些，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赶紧把排风扇调至最大，又去把厨房的窗户开得更大。听到了楼下不远处的汽车喇叭声，我想象着凯伦此时应该正开着车，带着我的家里人在空旷的原野上行驶。

回想着我们在一起的三年，虽然是互帮互助的相处模式，但终究还是我受的恩惠比较多。除了她，我在学校里没有其他朋友，只有跟她才能毫无顾忌地谈天说地，更别提她帮我做早餐、为我解决很多人际关系方面的疑惑。身在异国他乡，难免感到无助，我明白她情商高，有她在可以让我的生活更加轻松，因此我的心理一直在很大程度上都依赖着她。

这时派特突然从身后把一盘做好的“洋葱炒鸡蛋”端到我的鼻子前，把我的思绪唤了回来。他说已经找到意大利面和肉丸的调料包，让我去沙发上稍微坐一下就好。

就这样，我的卧室门一直关着，直到派特离开宿舍，我们之间也没有更进一步，他好像一直很克制，总让我有种“点到即止”的感觉。我发了消息给凯伦，确认他们安全到达，也毫无保留地向她汇报了我和派特的进展。凯伦在短信里对我说：“这样啊，看来他是单纯地想陪你直到你离开吧，不准备进一步发展了。他真的是个好男人。你不觉得可惜吗？”

我选择了一贯的逃避态度，回复道：“亲爱的，你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晚安。”

我对自己的情况有着清晰的了解和规划，回国发展肯定是摆在当下最好的选择，留在这个小镇和派特一起并不是我向往的生活。年轻是我最强有力的资本，有了舅舅的加持，只要够努力，我一定能够凭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业，“可惜”这两个字就好像当初我对钟子良的心情一样，只能留着在往后的余生中回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