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宗“啪”地一拍桌子,恨恨地道:“哼,想要杀我灭口,只怕没那么容易。”随即又讷讷地道:“难道小主人已经艺成下山,这次是他亲自出马么?”想到此,心中更是惴惴,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这时,里间那妇人说道:“老爷,星相之术不可深信,不必为此烦恼,还是发给银两,请他们上路为是。”王耀宗道:“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夫人可取十两银子与他们。”那妇人道:“叫那孩子进来,取了银子去。”
那少年走进里间,见一老妇人端坐床头,手里托着一封白银,喜滋滋地正要上前接过,突然外边唏哩哗啦一阵乱响,并传来呼喝打斗之声。那老妇人慈眉倒竖,嗖地跳下地来,竟然是动若脱免,经过少年身边时,抓住他手腕,提起来朝墙壁上丢去。那墙壁一开一合,象嘴巴一样将少年吞入肚内。原来此处竟是一间密室,那妇人听得强敌来到,便随手把少年丢入进去。
这密室足有半间屋大小,室底低于外边地面甚多,那少年一跤跌落,直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睁眼瞧时,四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少年心中害怕,正要叫喊,突听得那妇人一声惨叫,便寂然无声。过了一会儿,听得屋内似乎有十几个人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乒乒乓乓的声音良久不绝。
那少年年龄虽小,却是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且专习察言观色,判断局势的,知道外边凶险,心中虽然又恐惧又惦记老父,却也是不敢稍动。过了多时,随着一阵恶毒的咒骂声,那些人的脚步声涌向门外,少年估计是这些人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已经走了。良久,那少年不见有什么异响,便晃亮火折,见壁上有一个拉手,用力向边上推去,现出一个洞口。少年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了上来,抬头看时,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被翻得乱七八糟。那救了自己一命的老妇人仰面倒在门口,胸膛正中有五个指洞,还在慢慢地往外流血。少年心中害怕,忙跑向外间,突然绊了一跤,扭头看时,这一惊几乎让他晕去,只见王耀宗脑盖塌陷,眼珠突出,神情甚是可怖。少年跳起身来,见老父尚在椅中端坐,面带笑容。少年心中一宽,扑上前拉住父亲道:“爹爹,快走!”不料那老者随手而倒,竟己死去多时。
少年抱住老者大哭起来,哭了多时,已是日落西山,屋中渐渐黑了下来,除了少年呜呜咽咽的哭声,四处一片寂然,晚风从窗中吹了进来,帐幔摇曳,似乎有阵阵阴风在屋内漫卷。少年心中害怕,止了哭声,看看横躺竖卧的三具尸体,愈发惊惧,就连老父也笑得诡异,似乎随时能扑过来。少年发一声喊,拔脚朝屋外逃去,逃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父子之情终是战胜了恐惧,战战惊惊地又慢慢走了回来,口中兀自颤抖着喃喃祈祷:“爹爹,别吓孩儿啊,你知道我胆小的啊。”少年点燃屋中两只巨烛,恐惧之心少减.回身把老父尸体连拖带拽抱进里间,顺着密室的出口将老父推了进去。
少年转身欲走,见那老妇人躺在门口,想起老妇人搭救之恩,亦不忍任她夫妇二人暴尸屋内,于是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二人尸体推进密室。少年突又想到,这二人尸体进入密室后,定将老父的尸体压在下边,心中大是不忍,忙举着蜡烛钻进密室,将三具尸体一一摆平。
少年与尸体在一起多时,已经不觉得如何害怕,恐惧之心一去,少年人的好奇之心便油然而生,举着蜡烛四处观瞧,见密室内竟放了许多生活用品,猜想可能是这夫妇二人随时准备进来避难,哪知终于没有用上,死后才派上用场。
室内的一角放着一只紫檀木木箱,一看就知道存放着贵重物品。少年好奇心起,打开箱盖,见上边放着一本书,书皮上写着《王氏毒谱》四个大字。这少年多年行走江湖,颇有见识,知此书是无价之宝,日后为父报仇正用得着,便随手放入怀内。
书的下边是一块青布,将箱内的东西盖得严严实实,掀起这块青布,少年大吃一惊,青布下竟是满满一箱金银珠宝。珠宝反射烛光,流光溢彩,夺入神魄。这少年与老父奔波江湖,费尽唇舌,正是为了这黄白之物,如今见了这许多金银珠宝,怎能不动心,恨不能抱了箱子便走,无奈人小力薄,只得忍痛割爱,用青布包了一包金子。终是见识有限,更为值钱的珠宝却一颗都没有拿。
少年钻出密室,封好出口。一阵急促的晚风“卟”地吹息了蜡烛,屋内顿时漆黑一片。少年忙来到屋外,月光下但见两个老妇人死在院中,面色狰狞,心中又怕起来,大叫一声,逃出庄园。
事过多日,乡民才发现王员外家出了大事:两个老仆妇暴毙,庄主夫妇离奇失踪。于是引出一大堆猜疑,说太行山巨匪钱光头亲率一百多喽罗所为者有之;说王员外建庄园时正巧建在一处阴宅上,惹动恶鬼作祟者有之。加之差设、里长等验尸时,发现两个老仆妇之死既非利器所伤,又非钝器所致,于是后一种猜测渐渐占了主流,而且越传越奇,越传越有鼻子有眼。再后来,乡民们觉得似乎只要向这庄园望一眼,便头痛、恶心、肚子痛,更认定这是一处鬼宅,于是敬而远之,连小偷都不敢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