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游白昼幻境

西陵南山以南,第三座杉木山东西方向,有一座世界,晴两日,阴三日,每每狂风大作,暴雨交加,闷雷滚滚,悬崖峭壁画里的茎蔓藤条被雨水冲刷露了头,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响彻凌云霄,杉木山的一角,被劈开了一道沟壑,像是岁月又添了一道皱纹,云雾缭绕,吞没了山顶。

地处贤雍山连接处,有一汪琼州湖,湖面香气四溢,忽一阵有痕有知识的青烟渐渐四起,随风变换,慢慢腾空,与白云融为一体。半晌,由白色转为黑紫色。在这里,最常见的就是一半晴天,一半阴天。

眼前的景象对我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村里的老人告诉我说那里不太平,但是在我眼里,就是村里的老人说不出个一二三,所以只好说那里不太平的吧,老人们也不许我多问,我也只好作罢。

下午,和弟弟在家里围坐着吃刚出锅的辣子鸡,“哥哥,哥哥,你的手艺又精进啦。”弟弟一脸天真的说道。

“是吗?你喜欢就好,吃好了再给你做。”

“不要啦,剩下的鸡养大点我们去把它们都卖了,这样哥哥就能休息陪我玩了,就不用出去做工啦!”弟弟媚眼闪烁着。

“好好好,都听你的。”

说话间,阳光明媚的天气,瞬间下起了大雨,屋前不远处,悬挂着两道一深一浅的彩虹,抬头望去,一边的水渠上头高高挂着太阳,另一边一座座高山头上黑云压顶,甚是压抑。

“哥哥,哥哥,今天怎么又下太阳雨了,都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狐狸怎么有那么多女儿要出嫁啊?狐狸都没有儿子的吗?”

“哥哥也不知道狐狸们为什么没有儿子啊,可能是这里的狐狸每一窝都是女儿吧。”

弟弟咯咯咯的笑着:“哥哥,哥哥,那你帮我去问问狐狸为什么没有儿子吧,好吗好吗?”

“好的呀,有机会遇见,一定帮你问,前提是狐狸得会说话哦。”

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的雨,本就清贫的破房子四处漏雨,滴滴答答,刚入夜时,还未下雨,虫鸣声络绎不绝,闷热异常。哄了幼弟睡去,我却怎么都睡不着,静静地枕着双手侧躺在幼弟身旁,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

不知不觉起身走近了窗户想吹吹风,寂静的村子里除了雨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发觉更加惆怅,心里埋怨着,为何在这雨夜偏偏失眠,为何这雨下得如此落寞,为何这破雨要在这样的情境下让我难以入睡。正想着,窗外的矮山后头亮起一片微光,我揉了揉眼,确定没看花眼,赶紧推开房门,周围的邻居无一人探出头张望。也对,下这么大的雨,谁有我这般无聊。

我赶紧回屋放下了窗帘,深恐幼弟惊醒,从缝隙中继续观察着矮山后面的情况,这时雨下的更大了,微光的颜色也更深更亮了,短短的功夫,半边天就如血色苍穹一般了,看样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绽放似的,着实的吸引我。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过去看看,虽然,眼前这些个山,从我记事起就怪事不断,可像今天这般诡异的,还是头一回。光听村里的老人说,可那也只是听说,不如眼见为实来的痛快。眼前的矮山也并不是多陡峭,看着不怎么高,但是用脚去丈量,也确实不矮。一探究竟也不是不可以,白天人多嘴杂,实在是不方便。

替幼弟紧了紧窗户,掖了掖被子,穿好蓑衣,匆匆出门了。

雨滴拍打着我的脸颊,眼睛里也总是进水,捏着衣领擦擦,咬着牙继续往山上走,只要我翻过这座山,一切就明了了。脑袋里忍不住的幻想着能捡到什么宝贝,换点钱,给我和弟弟改善一下生活,人非圣贤,我也只是个凡胎肉体,这么想也是自我安慰,祈祷能如我所愿捡个宝贝。

雨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说白了,并没有通往山里的路,视野也极差,脚底总是打滑,我顺着一棵树的位置,径直朝上走。嘴里喘着粗气,许久没这么费力过了,回头望去,黑暗中,小槡村已被我甩在身后,黑压压的房子有序的排列着。正看着一个踉跄险些滚下山去,伸手抓住眼前的一根树枝,才站稳了。

就快要到山顶了,雨也越发的小了,似乎天空也淡淡的要出月亮了。

裤子从裤腿湿到了大腿根,好在正值盛夏,山顶树木茂盛,索性脱下这一身晾一晾,正好雨也停了,又好容易上山,也不着急回去。

我匍匐着身子钻进草丛,慢慢伸出脑袋一探究竟,此时,银色的月光径直照着山间,我抬头看去,不觉看呆了眼。所有的乌云竟然围成了大圆,因为山高的原因,山外的村民竟一点都没看出究竟,纯白的月亮高高的挂在静谧的夜空。果然如老人们所说,这里有一座不为外人所知的世界。

我再定睛一看,有一群金黄金黄的动物对着月亮行叩拜之礼,带头的是一只大个儿的,看样子足有母猪一般大小,身后整齐的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家眷。它们身后的不远处,有一堆篝火,不知烧着什么,火焰异常明亮,火花里透着红光,一阵一阵的溢着。这么些年,我从未见过这些,不觉得挪着身子,想看的更真切一点。

我也顾不上拿衣服了,卧在草丛里一点一点的慢慢靠近,这矮山背面并不像外侧一样,又陡又难走,不一会,回头望望,我竟挪了一大截。

这回算是看清楚了,原来是黄鼠狼。有些直立着身子行走,有些爬行着卧走,它们围着篝火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黄鼠狼,此时,天上的月亮更大更圆了。彼时带队的大个从亮着微光的洞里领出一位看步伐像是大家闺秀一般的母黄鼠狼。银白的月光打在它的皮毛上,愣是感觉度了层金,闪耀无比,嘴唇微张,眯眼含笑。

总听人说狐狸长的美,没想到这哑巴动物长的也不赖,明天赶早去老人们那问问这些个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了,母黄鼠狼像是发现了我一般,目不转睛的朝着我所在的方向盯着我,似笑非笑,突然,我被一股强大的引力吸上了天,怎么办?离月亮越来越近了,我惊恐的望向地面,我觉得我可能回不去了,我还有弟弟要照顾,他还没有学会做饭,喂鸡…

我不断的上升……

原来世界这么大,这一座座山绵延不绝,黑压压的一片……

朦胧中,我听见了燕子声,隔壁张嫂的叫卖声,还有公鸡叨架声……

“哥哥,你醒啦”?弟弟坐在床头笑嘻嘻的看着我。

“哥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

不自觉用被子裹紧自己颤抖的身子,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目光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回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