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愿顺风灌满您的船帆
- 当代岭南文化名家·岑桑
- 岑桑 陈海烈等
- 6014字
- 2020-10-28 09:48:13
2002年初,岑桑写信给中共广东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岭南文库》主编钟阳胜汇报工作,钟阳胜收信后即约见岑桑,听取岑桑关于《岭南文库》工作的汇报。随后由钟阳胜提名,在《岭南文库》编辑委员会全体会议上,宣布任命岑桑为《岭南文库》执行主编。
此后,岑桑感到责任更大,担子更重,必须竭尽全力,全身心投入到《岭南文库》的编辑出版工作中。同年9月,岑桑出差香港、澳门,带着编辑出版《岭南文库》的有关业务访问两地的高等院校,召开专家学者座谈会,听取他们对《岭南文库》的意见,同时物色作者组稿。事后从澳门返回珠海,心血管病发,即回广州住院,11月做搭桥手术,住院治疗达8个月之久。出院后岑桑稍略休养,马上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2005年12月6日,为了发扬老一辈出版家严谨、求实、进取、创新的优良传统,学习他们长期积累的丰富出版经验,弘扬他们兢兢业业、敬业奉献的工作精神,培养一支高素质的出版队伍,把广东省的出版事业和出版产业做大做强,为建设文化大省,传承文明作出积极的贡献。广东省新闻出版局等单位在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华桂园召开“当你还是一朵花:岑桑同志从事出版工作五十年座谈会”。座谈会由广东省新闻出版局、省出版集团有限公司、省出版工作者协会、中共佛山市委宣传部、佛山传媒集团、顺德区人民政府主办,广东人民出版社、《珠江商报》社、佛山期刊出版总社承办。出席座谈会的有中共广东省委的领导、省出版界的领导和副编审以上的编辑骨干,省社科界、文化界、文艺界的专家、学者、艺术家,中共佛山市委、顺德区委的领导,省和佛山市的新闻媒体及主办、承办单位的相关人员共250多人。座谈会由省新闻出版局副局长朱仲南主持。省委副书记蔡东士在座谈会上作了讲话;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张汉青、广州市原市长杨资元因事未能出席会议,托人宣读了他们的书面发言;省社科院原院长张磊、省新闻出版局局长陈俊年、佛山市委副书记卢汉超、中共顺德区委副书记李亚娟、省出版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黄尚立、省文艺批评家协会主席黄树森、花城出版社原社长范汉生、广东人民出版社社长陈海烈、广东教育出版社社长曾宪志、岑桑的老朋友林振名、司徒汉平等,均在座谈会上作了发言;朱仲南宣读省新闻出版局、省出版工作者协会《关于授予岑桑同志“南粤出版名家”荣誉称号的决定》;中国戏剧家协会广东分会主席、著名表演艺术家、一级演员姚锡娟朗诵岑桑散文《当你还是一朵花》。最后,岑桑致《答谢辞——只要还有船和风,我还是要出海的》。全文如下:
衷心感谢省新闻出版局、省出版工作者协会、省出版集团、佛山市委宣传部、佛山传媒集团、顺德区人民政府和承办单位广东人民出版社、《珠江商报》社、佛山期刊出版总社为我筹办了如此隆重的一个聚会。衷心感谢同志们又如此热情出席座谈会。这个聚会规格之高,对于我来说是难以承受之重,我为之深感荣幸。
同志们作了许多热情洋溢的发言,对我几十年来在编辑工作岗位上的表现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对我半个世纪的编辑生涯给予了很多的肯定。这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我想我自己却应有自知之明。五十年的编辑生涯,我认为对自己是不应该打这样的高分的。
今天,作为一种纪念品,我给诸位送上自己的两本小书,其中一本是刚出版的《鱼脊骨》。这本书的名字,其实就是我对自己一生劳绩的评价,是我对自己一生对社会所做贡献的形象概括。美国作家海明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中篇小说《老人与海》而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老人与海》的故事很简单,故事中的人物只有老渔夫桑提亚哥一个。只有一个人物的中篇小说,如果不是绝后,至少也是空前的。故事说的是一个老渔夫一个多月来天天出海钓鱼也一无所获,这一天交上好运,钓到一条大鱼,那鱼比他的那条小船还要长。大鱼上了钩,挣不脱,它力气很大,挣扎着,拖着小船在海上乱闯。大鱼流出的血腥引来了许多鲨鱼。鲨鱼群紧追着逃窜的大鱼,争先恐后地把大鱼咬得鲜血淋漓。老渔夫为了保住大鱼,用木棍,用船桨,用身边所有凡是可以用得着的东西同鲨鱼搏斗,一路上拼死拼活,木棍打断了,船桨打折了,老渔夫的气力也用尽了,大鱼的肉也一点不剩了。当他驾着小船回到港口时,拖回来的只是一副鱼脊骨。
我这个老渔夫拖回来的其实也不外是一副没有多少肉的鱼脊骨。和那个老渔夫不同的是,咬掉大鱼的肉的不是鲨鱼群,而是我自己的慵懒,怠惰,以及自己各种各样的毛病和缺点。鱼脊骨是我自己的慵懒、怠惰和各种各样的毛病造成的,而不是鲨鱼。
《老人与海》之所以成为传世之作当然主要并不在于海明威描写出老渔夫桑提亚哥在怒海上与鲨鱼搏斗的惊心动魄的场景,而在于他透过桑提亚哥这个人物表现和歌颂了一种永不言败的硬汉子精神。海明威有一句常常被人们引用的名言:“人可以被摧毁,但绝不可以被打败。”永不言败是海明威身体力行和体现在他的众多作品中的硬汉子风格。当老渔夫桑提亚哥拖着鱼脊骨回到港口,在他那简陋的草棚躺下来休息的时候,他不但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琢磨怎样去找来一块福特汽车废引擎的车叶片子,把它磨利,绑在棍子上重新出海。
我常常以桑提亚哥的形象策励自己。带回来的虽然是一副鱼脊骨,但我还是要像老渔夫那样,看往哪里去找来一块汽车废引擎的车叶片子,磨利它,绑在棍子上重新出海。只要一息尚存,只要还有船和风,我还是要出海的。
岑桑从2005年底继续扬帆出海,又像桑提亚哥那样一直在出版这汪洋大海上战风斗浪,一干又是十个春秋。在这期间,岑桑所获的不是一副鱼脊骨,而是“鱼”满仓。
2015年9月22日,为了发扬岑桑同志老一辈编辑出版家严谨、求实、进取、创新的优良传统,学习岑桑同志忠诚党的编辑出版事业的崇高精神和高贵品质,培养一支高素质的编辑出版队伍,把广东省出版事业和出版产业做大做强,为建设出版强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出积极贡献,南方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在广州召开“南粤出版名家——岑桑同志从事编辑出版工作六十周年座谈会”。座谈会由南方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主办,广东人民出版社承办。出席座谈会的有国务院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委员会办公室原副主任于幼军,广东省政协原副主席蔡东士,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张汉青,省委宣传部巡视员朱仲南,省新闻出版广电局局长黄小玲,省出版集团总经理李夏铭等有关领导和教育界、学术界、文学界、出版界的专家学者一百多人。座谈会由南方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杜传贵主持。省出版集团、南方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王桂科致辞。于幼军、蔡东士、张汉青、朱仲南、黄小玲等领导在座谈会上作了讲话;省社科院原院长张磊、中山大学原副校长张荣芳、广州大学教授章以武、广东人民出版社社长曾莹、省美协副主席卢延光、花城出版社原社长范汉生、广东教育出版社原社长曾宪志、花城出版社原总编辑杨光治、中共佛山市顺德区委宣传部副部长沈涌等在座谈会上作了发言。他们对岑桑同志60年出版生涯的方方面面进行了评说。最后,岑桑致答谢辞。答谢辞如下:
刚才同志们对我说了许多好话,我听了之后真的很感动。有几位同志说的时候眼泪都忍不住,同志们对我说了很多赞扬的话,我觉得很多是难以承受的,受之有愧的。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跳高运动员,在那个架得很高的横杆面前,如果说我已经跳了过去,我是从下面跳过去的。其实我自己还没有跳得那么样的高度,实际在教练的培养下、锻炼下、教导下,经过艰苦努力,还有一点希望将来能跳这么高,但是那是很远的事情了。但是同志们对我的赞扬有一些我是乐意接受的。比方说朱仲南同志、张荣芳校长、章以武同志等等,他们都共同说到一点,说我是敬业的,这一点我很乐意接受。我觉得我自己是敬业的,我的一生是敬业的一生,我的一生有两个业务,一个是主业出版,做编辑,副业是写作。写作是我从初中第一篇处女作发表那个时候算起,到现在已经70多年了。
编辑工作,如果从正规当编辑算起那是1954年,我在广州市文化局工作的时候,我在电影科,那个科是管理全市的电影院和剧场,办了份杂志叫《电影与观众》,那时候写影评,介绍一些电影知识,宣传电影的信息等等。从那个时候开始做正式编辑工作。到1958年“大跃进”,广州文化出版社把我调过去负责编辑部,1959年广州文化出版社和广东人民出版社合并,然后我到了广东人民出版社。56年来,我在广东人民出版社可以说是没有离开过,我也从来没想要离开。刚才荣芳校长读的一段话,广东人民出版社的确是曾经令我伤透了心的地方,因为我在“文化大革命”那个时候受过很多委屈,受过很多折磨,甚至受过很多凌辱,但是我还是很爱这个家的。我觉得广东人民出版社不仅是我的衣食父母,而且是锻炼我、培养我、教育我、扶持我的地方。我几十年来写过的30多本书,有8本书是在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我刚才提到的《当你还是一朵花》,这是原来我在《羊城晚报》一个专栏里面的文章,发表以后反映不错。很多朋友很多读者建议我出书。我当时是很犹豫的,但是杨重华同志给我鼓励,他说他看过,基本上看过全稿,写得很好。从读者反映的热烈情况看,说明它是有社会需要的,他支持此书出版。后来书就出版了。
这本书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是遭到很多批评,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此书先后重印和再版了12次,很受欢迎。后来省委宣传部向青年推选一百本好书,也把我的这本书放进去。历史宣判我无罪,我很感动,也很感谢广东人民出版社对我的栽培。
我在广东人民出版社50多年,如果要谋求做人的出路,好一点的出路,我也不是没门的。作家协会,50年代与60年代之交,也不止一次表示想把我调过去,但是我没有过去。1963年,《红旗》杂志,我们中央的党刊,也通过省委王匡同志想把我调去,还派了牧惠同志动员我,但是我没有去。总之我是不想离开人民出版社,因为我爱这个社,爱我这个工作。我从小就喜爱编辑工作。记得在1944年,粤北紧张,同学们将要各奔前程。大家分别前一天晚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上山话别。虽然是兵荒马乱,但是大家对前景是很有信心的。大家谈将来想做什么,有的想当飞行员,有的想做教授,有的想做医生,有的想做爱迪生,我说我希望将来能够编一份杂志,当一个杂志的主编。后来真的当了编辑,当然很高兴。所以我很热爱我手中的事业,很爱扶持过我的这个家。
我还感到我在出版社有很多很好的同志,尽管我在“文化大革命”时受过很多的折磨,被批斗十八场,抄家三次,被锁在小房子里面不准回家一个多月。我的囚房有一个小窗户,伸手可及。那时尽管人们天天都斗我,都怕接触我,但是居然有人偷偷在那个窗台上给我送放鱼肝油和眼药水;那时候我抽烟,居然还有人把香烟放到窗台上,这些记忆我每想起来都很感动。
人生苦短,几十年,去头去尾,还有中间生病或者不能不浪费的时间,但是剩下有多少,比如我自己,“文化大革命”就去了十多年,下乡搞“四清”去了两年,病痛,剩下来的时间很有限,如果不把时间用在最重要的地方,集中在一点,如果不把钢用在刀刃上,那你还能干什么?做编辑我强调两点,一个是要落地生根,一个就是当学者型编辑。我常常强调这一点。所以我不愿意多挑细选。尽管左挑右挑可能会挣多点钱,那有什么意思呢?我觉得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不在于攀得有多高,而在于干得有多好。
五一节前后,中央电视台有一个纪录片,叫《大国工匠》,将八位普通劳动者宣传。他们几十年如一日,专心致志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他们的工作是很主动的,创造出了很了不起的成果。其中有一个人姓高的,是一个电焊工,他专心致志。专心做那个工人,所以他做得非常好。我们的火箭心脏部位有一个工序很精细的电焊由他去干,精细到头发丝的多少分之一的,他来干。经他手干的心脏部位的焊接,有150个火箭是他搞上去的。我还注意到电视里面八个字的旁白,“一念执着,一生坚守”。这是对敬业的最好诠释。
25年前,组织上交付我一个任务,让我操办《岭南文库》,经过20多年了,在上级的领导下,在各方面的支持下,在我们小分队的努力下,现在出了100多种,它的姐妹图书出来200多种,一共300多种,已经将岭南文化的基本面貌呈现出来了。我们在20多年前筹办《岭南文库》之初所作的期许已经超倍兑现。今后主要是对博大精深的《岭南文库》那个宝藏,进一步地要纵深开寻,是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我一定和我的小分队,要尽力把最后的一段工作做好,我们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十年前,我在顺德大良一个座谈会上,那个题目是《只要还有船和风,我还是要出海的》。这句话我是借用了海明威《老人与海》里的桑提亚哥的话来说的。我想,我还是可以用桑提亚哥那句话来结束我今天的答谢辞:只要还有船和风,我还是要出海的。
出席这两次座谈会的领导和专家学者的讲话、发言,大部分都已经收入本书第二部分《众说岑桑》里,所以笔者没有列出。笔者在这里主要要谈的,是对召开这两次座谈会的一些感想。
在十年时间里,广东出版界的领导为岑桑这位出版名家召开了两次座谈会给予庆祝和表彰,这在广东省乃至全国的出版界是绝无仅有的。笔者有机会出席并参与了这两次座谈会的筹备工作,内心感到特别高兴和自豪。高兴的是,我们广东出版界的领导敢于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宣传表彰我们行内的出版名家,彻底改变了过去想宣传表彰而又不敢宣传表彰的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羞答答的状况。说明了广东出版界的领导尊重出版人才,对树立学习榜样,培养一支作风正、业务强的出版队伍,振兴广东出版雄风,为建设出版强省、出版强国的高度重视。自豪的是,德高望重的“南粤出版名家”岑桑出自笔者长期服务过的广东人民出版社,出自改革开放、经济腾飞、人杰地灵的广东,这是广东出版界的自豪!
2015年12月,有朋友曾经问过笔者,十年前广东出版界的领导已经在顺德为岑桑开过一次座谈会,今年9月又在广州召开座谈会,岑桑有那么多的成绩可供宣传表彰吗?笔者对这位朋友说:“当然有。”
笔者给这位朋友列出了岑桑自2005年至2015年的成绩单:主持出版《岭南文库》50种;出版《岭南文化知识书系》170种;2006年荣获中国第九届“韬奋出版奖”(此奖为中国出版的最高奖);2007年荣获羊城晚报社、广东省文联、广东省作协主办的“读者喜爱的当代岭南文化名人五十家”;2015年12月荣获第二届“广东文艺终身成就奖”;撰写出版著作有《清初岭南三大家》《陈邦彦父子》《丘逢甲》《陈恭尹》《岑桑自选集》等5种;还写了一批散文和序跋。这位朋友看了成绩单后,啧啧称赞:“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岑桑坎坷闪光的年华,厚重辉煌的出版业绩、优美丰硕的文学成果、实至名归的荣誉,铸就了他成为广东出版界的一面旗帜。然而,岑桑却认为这些已经成为过去,要紧的是下步应该怎么做。他在《岑桑自选集·序》中说:“仅以这部自选集给自己的文学生涯画上句号。我还承担着一些别的任务,不能辱命。剩下无多的日子,应该不再旁骛,要埋头于手头上尚未完成的工作了。”他说的“别的任务”和“尚未完成的工作”是指《岭南文库》和《岭南文化知识书系》的编辑出版工作。他表示要像桑提亚哥那样,“只要还有船和风,我还是要出海的。”岑桑犹如曹操诗中所说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笔者衷心祝愿顺风灌满岑老的船帆,乘风破浪,满载归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