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庭院中,那手中玩弄着匕首的银衣少女突然抬眸,目光落在屋檐之上。
那里有一位一袭青色长衫,站在月光之下的男子。
背光而立,此刻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剩一片藏匿在黑暗中的朦胧。
澹台越抬头,与萧君泽对视:“你回来了?七殿下说,你去了皇宫?”
“嗯。”屋檐之上,传来萧君泽的轻语,他长叹一声,目光扫过庭院中的所有人,开口询问:“谢姑娘为何不在此处?”
澹台越微微皱眉,他看向站在一侧的青衫少年。
萧瑝竹垂眸,思虑片刻:“她应该是去了桃花砚。”
话音落下,再次抬头,却见那屋檐之上迎风而立的男子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一抹回音在院中萦绕:“好。”
桃花砚所在不过是康王府中一处破败的庭院,只是其中桃树神奇,开出的花也是胜过其他。
桃花砚所在庭院外的石头之上,用金漆镶了“桃花砚”三字。
萧君泽看着大门之上,铜锁被动过的痕迹,缓缓走过。
刚刚走出几步,他只觉咽喉处一股腥甜涌上,他轻咳一声,嘴角一抹鲜血流淌,脸色苍白,手紧紧扶在院门之上。
桃花砚内,那一身血红色长袍的少女坐在庭外,看着那满树桃花微微出神,一身长袍之上映上了一抹清冷的光辉,垂至腰畔的长发在风中飞扬。
出神之际,她听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猛地转头,却见萧君泽手掌撑在院门之上,脸色苍白,嘴角淌着一抹鲜血,如同冬日雪地中飘落的一片梅花。
谢西辞眉头紧蹙,她起身,连忙走到萧君泽身侧:“殿下,您受伤了?”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萧君泽摆了摆手,他迈开步伐,坐到了长庭之上,目光落在那一颗盛开的桃树之上。
此刻的他,身为康王府这一党争势力中的主心骨,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败下阵,他受伤一事,外人不能知道,尤其是他的两位兄弟。
谢西辞做到萧君泽身侧,看着他的脸色:“殿下,真的没事吗?究竟是何人所为?那两位王爷吗?”
萧君泽微笑着摇头:“是那日你在闲云山见到的那位,他以假死逃出生天,今日又在皇城中遇到了他。”
他转头与少女对望,他在她的眼中看到崇敬与仰慕,以及此刻的担忧,却唯独没有他想要的爱意。
“让你担心了。”他苦笑一声。
“怎么有时间跑到这里赏花,你应该没有来过此处才对。”
谢西辞垂眸,她曾经的确没有来过,桃花砚只是她在书中所见:“上一次来此,正好看到这桃树,今日得空就过来看看。”
“桃花砚名字好听,其实就是一处破落的宅院,这里哪比得过琅琊峰呢?”
谢西辞长呼了一口气,她低头捻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我在思念家乡。”
“琅琊峰?等这一切结束后,便可以回去了。”
闻之,少女眸光黯淡,他并不知她所思并非琅琊峰,她笑着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摇头。
“殿下此刻需要一枚棋子,一个可以为您谋划天下的人。”
萧君泽微微皱眉,他并不知少女话中深意:“棋子?”
“是谋士,可以为您运筹帷幄,在您不在时主持大局的人,殿下如果需要这样一个人?西辞倒是可以推荐一下。”
萧君泽缓缓低头,谋士这一枚棋子他一直都有,只是此刻不曾在身边,成为了他藏在暗处的棋子,而身边的谋士却也需要添加一下。
“那你说说。”
话音落下,他便看到,那意气风发的少女突然低头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她薄唇轻泯,最后眼眸中射出一抹坚毅的光芒。
她突得抬头,与眼前的男子对视:“我愿意做您的谋士。”
萧君泽震惊的蹙眉,他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你可知道党争不是儿戏。”
听着他的话语,那少女却是摇头:“世人说书中可观天下,我也在书中看到了天下,也想成为那天下,可惜我是一个女子终究做不到心中所想。”
“但我可以辅佐你,做你扶摇直上的阶梯,送你登上那九五之位,你为君,我为臣,我可以不要任何头衔,只做你腰间的一柄长剑,放置时默默无闻,出鞘时锋芒毕露,三位王爷,我选择的是你,从我踏入皇都的那一刻选择便是你”。
萧若风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眼神坚毅,一身红袍轻扬,几分安逸之下带着的却是不可磨灭的杀伐之气。她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从未移动半分。
“三位王爷,我选择的是你,从我踏入皇都的那一刻选择的便是你。”
他这才知,原来那日在朝阳城外听到的那个来自马车中少女的声音,是出自她之口,她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女子,天空中展翅的雄鹰。
“西辞,这是党争,你一旦选择成为我的谋士,便要知道需要付出的代价,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身后的家族。”
谢西辞却似微微摇头:“参与党争,这只是我一人的决定,与琅琊堂无关,与堂中小姐无关,在这偌大的皇城中,我将只是康王府中一位平庸的谋士。”
说着,谢西辞抬手,不由萧君泽继续反驳,她握住他纤细修长略带冰冷的手掌,一股暖流自手掌涌入。
他苍白的脸色开始好转,指甲之上的黑色也渐渐消散。
“谢谢你,西辞,不过要记得,隐藏你堂中小姐的身份。”萧君泽微笑着开口,声音是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柔,嘴角淌着疲惫的微笑。
谢西辞微微一怔,他什么时候开始唤她西辞了?
萧君泽靠在庭廊的柱子之上缓缓闭眼,脸庞之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谢西辞看着男子风华绝代的侧颜,微微垂眸,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他时眼中有了爱意。
曾经分明只是仰望,将他视为书中的王爷。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绝世,耀眼夺目,或许是因为他总是能够将一切掌握于手掌,让人安心,或许他总是如沐春风一笑,撩拨她的心神,又或许是因为那不可一世的王爷在最后受万箭穿心之痛,死于沙场的悲痛。
然而,她却将着爱意藏在了最深处,眼神中以崇敬与仰慕为替。
她轻叹一声,诸葛忠身为五毒门的弟子,身上毒术非凡,看来明日需要去见一下药王先生。
月光下,只剩两个身影藏匿在漫天桃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