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城中。
“诶,你说,上次出府是何时?”许川盯着这一片繁华的风景,发问着严天晨。
“唔……八年前吧。”严天晨作出思考的动作,继续回答道,“那还是在我生活落魄时的事情了......”
“真亏你仍记得这般清楚。”许川“扑哧”一声地笑了笑。
一旁走着的严天晨驻足下来,作出了一副打人的动作,恐吓道:“小心我揍你了啊。”
正当二人要扭打在一块之时,前方围起了不少的人,其中不时传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二人心生疑惑,便走进人群之中想一探究竟。
“住手,别打了。”
“这一阵抽打未免过分了吧?”
“诶,这你可不明智了,眼前的这名男子偷窃成惯,不予教训实为错事。”
“打死他,此人前日偷窃我屋内一百两银子还欺我妻子。”
“对,打死他,打死他。”
“死家伙,滚远点。”
人群的议论纷纷,仿佛将抽打声掩盖了下去。他们二人紧紧望着被抽打的男子,其身上已有多处血痕,衣服早已破烂不堪,眼神略微有些许迷离,不敢张口辩解自身的行为。
“哈呼哈呼……”抽打者开始喘气,手中的皮鞭也似乎失去了力,落于地上而不再动弹。
终于,人群之中钻出了一名中年女子,她惊讶万分,似乎是得知了大事的样貌。
“正史……”中年妇女哽咽地说道。
人群开始纷纷避让,中年女子一步一步迈向受伤男子。他用尽气力来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支吾地说出了“娘”这一字眼。
“娘,您终于来了,孩儿还以为这一辈子都……”
还未等到他说完这一句话,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硬生生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下引得众人诧异不止。
“娘!您为何要打孩儿?”
“你,你这个不孝子,简直……”
事情发生的如此之快,让人难以预料到中年女子的突然昏厥。
“娘,你怎么了?娘——”受伤男子上前扶住中年女子,可还是顶不住她的昏厥倒地。
“散了散了。”
“真是个不孝子,居然连自个的亲娘都吓昏过去。”
“离此人远点为妙。”
人群开始散开,但依旧讽刺着男子的恶行。
“我,这……这是……”
“娘,您终于醒过来了,是这两位好心人帮助孩儿找到郎中救治了您。”那名男子又补充道,“郎中叮嘱您可切勿动了火气,以伤身体。”
“我,怎能克制自己的火气啊?你做出如此耻下之事,叫我怎能有脸去见你去世的爹啊。”中年女子撇了撇脑袋。
“容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严天晨话说到一半,似乎忘记了什么。
“叫王正史,王正史。”许川在一旁小声念咕。
“啊,王正史,你可曾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严天晨抛出了心中的问题。
“偷窃之事?”王正史察觉到了他的本意,也就毫不隐晦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稍后又诉说道,“你可曾信过我?”
“我信。”严天晨说着自己的一套言辞。
王正史苦笑道:“那当时你两为何不肯出手相助?要我背负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遭受着皮肉之苦,你又可曾明白我?”
“事到如今,我们二人并无其他意思。”许川出声想辩解事情,但被严天晨用手拦住了。
“孩子,恩怨情结就不用多去在意便是了。娘只是不想你活得难堪罢了。”中年女子再次阐明心意。
“娘,孩儿真的是无辜的啊。”
“我知道了。”
而后,他们母子两人拥抱在了一起,王正史也大肆地哭出了声。
屋外,严天晨坐在地板上,苦思冥想般回忆着事情的整个过程。
“不行,仍无任何的思绪。”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招,“询问当时的屠夫也不失为一妙招。”
“你所言之意,是想从屠夫口中得到破解疑点的信息?”许川解读出了他的话语,又反问道。
“不错,待我明日去会会他。”
......
“各位客官都来看看啊,我所卖的猪肉可谓是整个汴京城内最有闻不过的了。”屠夫见无人来买,又用自己的嗓门吼了吼。
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人,屠夫心里暗暗骂道。
就在此时——
角落里的严天晨露出得意一笑,招手示意身后的许川一同上前。
片刻后,屠夫坐了下来,一把夺过水勺开始大口喝水,喝完后又拍了拍双肩,仿佛累到了极致。
“唔,二位客官想买些什么?我这可谓是全汴京……”
“实在是冒昧了,我等二人只是来询问一件小事,不会耽搁您太久。”许川作出一副笑脸,双手磨搓着。
“嘁,走开走开,穷酸鬼莫挡住我做买卖。”屠夫见状,一个起身将许川甩到一旁的地上。
“啊,好疼啊……”
“你要是并非要我来这做买卖,就最好不要让老子见着你这副嘴脸。”
“大叔,你这样做买卖可不好。”严天晨的手搭上了屠夫的右肩。
“何时轮得到你在此放肆?别碍着老子。”屠夫出言不逊,意用威压逼迫他们离开。
“我若是拒绝呢?”
“你他娘的找死!”屠夫迅速将自身粗壮的手臂袭向他的眼珠。
只见严天晨敏捷弯腰,抬脚朝裤裆一踢!
啪!
“唔啊啊……我错,我错便是了。”那名屠夫顺势倒地,语气变得软弱起来,如同博取众人同情一般。
严天晨拍了拍手灰,随后凑近屠夫并半蹲下来,询问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别说一个,十个百个都行啊,只要你肯放过我……哎哟……”屠夫捂着裤裆。
“王正史这人,你可认识?”
“他不正是……昨日我抽打的死混球吗……”
“果然。”
“话说……你找他作甚?”屠夫仰了仰脑袋,说道,“他一介烂人,不值得你去……操心啊。”
“那你还记得起因么?”严天晨问道。
“当然记得,那个混……正史小儿昨日寻我买肉,就此赊账,并于稍后折返归还我肉钱。”那个屠夫站起身,眼珠瞪大了不少,额头的青筋也显露了出来。
二人无语。
屠夫又说道:“我本着好心让他赊账,可这混小子居然……居然吃白食!”
许川慢慢起身走近,而后转头问道:“天晨,你问出了何许究竟?”
“稍等,你刚说的人,你确定是他本人?”严天晨开始追问道。
“哼,天晓得他在糊弄什么鬼把戏,只是他当时,似乎蒙上了黑布。”屠夫回到摊位,说道,“我所知道也就这么多了,你们赶紧走开,别打扰我接下来做买卖。”
“黑布吗?”严天晨小声嘀咕着。
“莫非黑布下另有其人?”许川大胆地作出了推理。
“也说不定,总之,先四处问问周遭人士。”他回答了许川的问题。
……
许川累趴在街边的空地上,埋怨道:“不行啊,毫无线索可言。再这样下去,天就快黑了。”
“唉,也是。”
二人动身走向集市。
“诶,此地有处在售卖布料绒织。”严天晨用手给许川指明方向。
许川顿时明了,欣喜若狂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方圆几里内唯有此处可获取到布料一类物品。”
哒哒哒——
一阵响亮的脚步声过后,二人抵达了布料行当。
“二位客官请随意看看。”锦绣坊的坊主招呼道。
“锦绣坊。”严天晨望了望坊上悬挂着的金字招牌,不由得感叹道,“来此处就为一条黑布,档次未免稍微低下了点。”
“坊主,打扰一下,请问贵坊昨日是有一名男子来此买黑色布条?”许川询问着锦绣坊的坊主。
坊主撇了撇嘴,笑道:“来我此处的人多了去了,我记不太得了。”
“也是。”许川又开始沮丧起来。
“客官是在找人不成?”坊主读出了许川的心思。
“是啊是啊,贵坊透露一点半点可否?”许川追问道。
“很遗憾,我也不清楚。”
许川又累得坐在了地上,埋怨地说道:“究竟是出于什么,我们二人才如此卖力做事啊?”
“喝一口水吧。”坊主好心地递了两水杯的水给他们,笑道,“看样子,你们二人累得不轻啊。”
“多谢坊主。”
“此事于二人而言可谓重要?”
“算,算是吧。”严天晨猛地喝掉了杯中的水,又深呼了一口气,“也同样关乎一个人的声誉。”
“哦?说来听听。”坊主显露出了不少的好奇心。
“碧儿,又在偷闲了?”一个四肢健壮的男子从帘内出来。
坊主与他相望一眼,竟不由得低下了头,解释道:“夫君,你误会了,这二位客官只是来询问异事的。”
眼前的这一对夫妻相互议论了一会后,男子便走到严天晨跟前,说道:“客官原来是在找人,是我误会了,冒昧冒昧。”
“无碍的。”严天晨客气道。
“客官找人,兴许我知道略些。”男坊主又说道。
“当真?”
一番交涉后,男坊主终于想起了些许,说道:“若是我记得不错,昨日卯时仅有一男子来坊,似乎是个富有的公子。”
“公子?”严天晨很是诧异,竟跟着喊出了声。
男坊主又补充了一句:“他腰间系有两颗白玉珠,右手上有较为明显的胎记。”
严天晨迫不及待地拍醒了在身旁熟睡的许川,并掐了掐他臃肿的嘴巴,乐道:“许胖子,准备动身。”
“啊啊……”许川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口齿仍然不太清晰。严天晨向两人鞠了一躬,便带上许川再次询问起来。
……
天逐渐暗沉了下来,随后降临的暮色更是如同死寂一般,仿佛将人牢牢地困住于内。汴京城街上的人群也开始稀少了起来,各自屋内暗黄的烛光逐渐透射出来。
“你说的是钱家三公子钱盛吧?”街上一位路人面对询问,不由得说了出来,“对啊,右手胎记,腰间白玉珠,钱盛本人不错。”
“那他本人现在所在何处?”
路人伸出手指,指向不远处的酒馆,示意钱盛刚刚进去。
“多谢。”严天晨微微上扬嘴角,答谢后转身奔向酒馆。
酒馆内,客人稀少,多张硕大的空木桌十分引人注目,唯有许川一人于此逗留。
吱呀——
伴随着明亮的一声推门声,三个人进了酒馆内。中间一个人的身材较高,肤色稍黑,右手上有着一块大大的胎记,腰间系有两颗白玉珠,极具公子模样,身旁则是两位身材魁梧的大汉,眼神狰狞,像极了护卫。
店小二张忙地跑到钱盛身前,毕恭毕敬地拿出纸张,口吃地询问道:“三位……想吃些……什么?”
只见钱盛脸色不悦,身旁的一位护卫顺势将店小二的衣领连人一同拽起。
“我啊,想玩点别的。”钱盛对店小二阴笑道。
“呃啊,客官……能否放我下来?”店小二双手紧抓那名护卫粗壮的手臂,企图劝他松手。
钱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甩手示意护卫将店小二扔到地板上。
店小二痛苦难堪,只好勉强爬起拍了拍裤头的灰,随后跑开,而这些都被钱盛看在眼里。
而后,钱盛径直地走到许川身旁的位子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紧接着他便把双脚摆到了木桌上,开始玩弄起自己的指甲。
许川紧张地咽了一口水,刚想起身离开此地,就遭到了两名护卫的联手按压。
“公子,你这是?”许川用力从嘴巴挤出这句话,头却无法动弹。
“莫慌张,本公子只是打算请你为我服侍一会。”钱盛挑了挑自己的指甲屑,问道,“你应该不会拒绝本公子的盛情邀请吧?”
许川继续使劲,依旧无法动弹,只好问道:“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此事岂不有违道德之礼?”
“哈哈哈哈——”钱盛张口大笑起来,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本公子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与本公子讲礼仪,太可笑了。”
“公子,此番作为不太好吧?”酒店掌柜听闻店小二所说的事实后就从房内走了出来,质问着眼前这个黝黑的男子。
“有胆与我争辩?”钱盛拿出纸扇上前掂量起来。
“呵,不敢不敢,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有名的钱家子弟,我一介匹夫又怎敢与你相斗呢?”酒店掌柜见钱盛身后两位护卫摩拳擦掌,只好退让一步。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钱盛扇了扇手中的纸扇,迟疑了一会说道,“胖子,本公子想了想,如若你能当场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我便既往不咎,兴许本公子一高兴,还能打赏你一些小钱花花。”
“敢问公子贵姓?”
“本公子便是能对你指手画脚的钱家三公子,钱盛是也。”钱盛进一步激怒许川。
“可恶!”许川忍无可忍,想要起身夺回公道,无奈又一次败在了两名护卫手下。
“把宝剑给本公子,本公子要好好招呼招呼他。”钱盛磨了磨双手,一把夺过宝剑,并将剑尖置于许川的耳朵上方。
“卑鄙小人!有胆一对一啊!”许川咆哮道。
“死胖子,你就跟阎王爷说去吧!”钱盛话音刚落,双手便将剑从上顺势劈下。
一道“扑通”声响起,宝剑掉落于地,发出了“咣当”的响声。
只见钱盛被一记飞身踢给踹飞不远,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足以钱盛将身后的木桌拦腰折断。
许川猜疑道:“天晨,是你吗?”
严天晨在一记飞踢后接后空翻落地,攥起双拳,紧盯着眼前的两位大汉,对地上的钱盛说道:“钱盛,你可没让我好找啊。”
“呸。”钱盛吐了吐口中流出的鲜血,语气凶狠地说道,“敢玩阴的?给本公子杀了那娘养的!”
两名护卫随即向严天晨冲去。
凭借一个后撤,他避开了那两双夺命的拳头,却不料被护卫一记横扫袭中,击倒在地。
“呃——咳咳——”他趴倒在地,咳嗽道。
“天晨,我来帮你!”许川重新站起身,抽出酒馆角落的木棍,大步地朝护卫疾跑过去。
铮——
两名护卫拨出了佩戴于身上的铁剑,面朝向许川。
“趁现在。”许川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