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天晨以一个利索的动身,五步并作三步躲闪开剑身跨越到木桌上,双手搭住其中一名护卫的肩膀,转身又是一个侧翻,成功避开另外一名护卫的横劈。
严天晨重心不稳地着地,弓身拾起钱盛掉落在地板上的佩剑,接下了一名护卫重重的竖砍。
铛——
双剑肆意地摩擦着,犹如飞溅着火光一般的激烈。
许川生疏地在另一名护卫面前摆弄着木棍,想接下他的全力一劈,棍子却不出意外地被砍成了两半。
他扔掉被劈成两节的木棍,打算闪躲开来,速度却不及护卫的剑速,吓得瘫坐在地上。
“啊啊,别过来。”许川一个翻滚让护卫的攻击扑了个空,可似乎护卫并不善罢甘休,继续向下劈剑,许川则是一个接一个打滚相继躲闪开来。
护卫怒气愈发升高,挥砍招式逐渐胡乱起来,速度也有了明显的下滑。
钱盛也恼火起来,一把推开那名护卫,装腔作势般上前伸脚踹人。
可许川也不是等闲之辈,见钱盛来势汹汹,自然不会过怕,三两下拳脚便打得钱盛落花流水。
“啊——”钱盛传出一声惨叫,而被他推开的那名护卫也单膝跪地,虚弱地将剑插于地面,双手紧握剑柄以维持自身平衡。
“对付你,我还算是绰绰有余。”许川喘气道。
多次挥舞佩剑的严天晨与护卫一样,不甘示后,两把剑交织着,碰撞着,任由持剑者支配。
簌簌——
护卫挥剑速度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加快,凶猛的攻势着实让人心生恐惧。
“可恶。”严天晨开始难以防御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衣服连带身体被划一条条剑痕,痕中现出浅浅的血迹。
厮打双方的力气似乎也枯竭殆尽了。
严天晨不想就此退后,有气无力地挥动起最后一次剑。
这一次,没有剑刃碰撞,也没有交织在一块,而是他的剑柄单方面击中护卫,护卫随后应声倒下。
严天晨也倒下了。
“天晨,天晨。”后方传来许川的呼喊。
“是许川……”严天晨的双眼开始慢慢地闭合,逐渐失去了自主意识。
“别担心,我立刻带你离开去找郎中。”许川安慰完后,用右手拉起他的一只手,放于肩上,左手托住他伤痕累累的身子,正要出门。
转眼间,门外已是热闹的看客,大量的人群将酒馆严实地包围了起来。
“借光,借光。”许川忽视人群吵闹的声音,艰难地向人群外走去。
与此同时,人群外有一批护卫正匆匆赶来。
“糟糕了。”许川自言自语道,“似乎走不出去了。”
“钱盛,又在惹是生非不成?”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人群纷纷避开,让出一条过道。
许川瞪大了眼,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一个男子,看样子也是个公子,肤色却比钱盛白上许多,极具个人气质。
公子从许川身旁走过,进了酒馆,对教训钱盛道:“我曾多次劝诫你不要四处惹事,然而你却一句都不曾听进耳。”
“兄长,你误会了,是他们……”钱盛语气变得软弱不少,仿佛受了委屈。
“争端有多少是你主动挑起的?”那名公子大骂,毫不留情面给钱盛。
钱盛沉默了,公子不忍心继续,只好举手示意护卫入馆,对现场进行处理,而后护卫一同抬走了钱盛等三人。
此时,许川以为事情暂告一段落,想转身离开,但被公子叫住了。
“阁下留步。”
“公子所为何事?”许川面对突然的请求,连忙回应道。
“咳咳——”严天晨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位阁下受了重伤,多半是舍弟的手下不懂事,胡搅蛮缠造成的,在此我替他表示歉意。”公子礼貌地道歉,说道,“来人,速传郎中来。”
“遵命。”一名护卫得令,骑上骏马,迅速飞奔不见踪影。
“公子的好意我收下了。”许川诚恳地接受了,又问道,“敢问公子大名?”
“钱清,舍弟钱盛。”公子露出会心一笑。
看来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呢,许川心想。
……
“郎中到。”骑马护卫用力拉扯马的缰绳,待马回归平静后带着郎中下了马。
“很好,速速带二位阁下去治病。”
画面一转,时间便来到了次日清晨,柔和的光线透过纸窗安然地落在了严天晨的脸颊上。
“呃,我这是在……”严天晨抚摸着自己的头部,梦呓般地自问。
没过多久,他掀开了被子,活动那伤痕累累的双手,或多或少地记起些许事情。
“对了,钱盛!”他怒火攻心,不自禁地下床出门,却半途跌倒在地,松开了绷带。
严天晨嘲弄道:“何时我身上有绑上绷带?”语罢,就解起绷带。
“喂喂。伤势尚未痊愈,你就急忙扯松绷带。”许川抓住了他的手,才总算避免了光膀的危机。
“此处为钱府客房一角,你放心好了。”许川读出了他的心思,接着补充道,“钱盛蒙面冒充王正史去四处滥买物品一事,他本人也是出面澄清了。”
“起因呢?”
“不久前,王正史为救治父亲走街串巷,无意中撞倒了钱盛,不过诚意地道了歉。”许川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后,王正史的父亲还是不幸病逝了。”严天晨惋惜道。
许川也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昨日我可饿坏了,你去酒馆吃喝还蛮惬意。”
“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许川和他相视一笑。
语毕,许川扶起他走出客房,中间绕道抵达了主大厅。按照往常,钱府主大厅人数往往不少,今日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他们二人转悠完,来到钱府大门,未等到许川开门,门外便有人抢先推门而入。进来的三个小孩嬉笑打闹,往主大厅的路径跑去。
“诶,听闻钱家三公子今日于钱家主大厅后院公开受罚。”随后进来的女仆中有一人吱声,其余人边走边交谈起来。
“可不是嘛,我还听闻三公子做了错事,下令封锁他人药店。”
“对对对,传闻有人因此痛失亲人呢。”
严天晨控制不住攥拳捶地的念头,伤口尚未闭合的手臂又流露出鲜红的血液。
而后,他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向主大厅的后院摇晃地走去,许川放不下心中的担忧,只好上扶。
随着步伐逐渐加快,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伤势的严重。
“老夫可从未教授予你如此下流无耻的观念,你不但不舍弃,还将其发扬光大?”钱老爷厌恶撇了他一眼,训教的话语如同利刃般深深刺入钱盛的良心。
只见钱盛双膝着地,纹丝不动,垂头默认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围观众人嘀咕起来,有人恶狠狠地指点他,亦有人时不时发出笑声。
“平日里你盛气凌人,傲世他人,老夫便得知你今后一定会犯错。”钱老爷把双手置于背后,来回徘徊地说道。
“哈呼哈呼——”严天晨弯下腰,大口喘气。许川则拍了拍他的后背。
即使他们赶到主大厅的后院,也还是被重重人群阻挡,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今日,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行,还王家一个公道,老夫便就此收手。”钱老爷话峰一转,说道,“反之,老夫不认你这逆子。”
终于,沉默许久的钱盛也按耐不住,开始嚷嚷道:“不要啊,父亲,不要啊。”
话音未落,他双膝蹭着地面来到了钱老爷身前,幼稚地紧扯钱老爷的腿部。
“老夫只是认为,你这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胡作非为,是时候算算帐罢了。”钱老爷用力抽出自己被拉扯着的双腿,面无表情地说道。
“孩儿,孩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平日里一向蛮横的钱盛也会捂脸抽泣起来,令人惊诧。
“王家人并未选择当众原谅,你这逆子可知否?”钱老爷不为所动。
“孩儿,孩儿这就去找……找王家人。”
钱盛起身,但长时间的跪地让他的双腿有些麻木,以至于还不能就此走路。
“怎么?犹豫不决?”钱老爷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继续执拿着自己的一套言辞。
“孩儿……”钱盛全身使不上劲,只好单膝着地,伸手撑着地面。
“钱家主。”一个虚弱的中年女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旁边则是一个男子在扶持着她。
“王夫人。”钱老爷恭敬地问候。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于刚出现的中年女子身上。
许川眨了眨双眼,轻晃垂头的严天晨,笑道:“瞧,是王正史。”
“嗯,我看到了。”严天晨抓住许川使劲摇晃的手,说道,“再晃下去我可要晕了。”
“是你……来了。”钱盛不知为何,似乎有种挣脱束缚的愉悦之感。
“是我。”王正史从未想过,自己会与眼前这名男子再次见面。
“逆子,老夫就不想强调了,接下来你看着办吧。”钱老爷盯住钱盛,说道。
钱盛会意,求饶道:“我,我知错了,恳求二人的宽恕……”
声音不小,在场的人可谓是听的一清二楚。
顷刻间,一滴眼泪从王正史母亲泪腺滑落,两滴,三滴……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王正史不忍破坏气氛,最终选择善意地接受了他。
场面即刻响起一阵响亮的掌声。
“王正史这小子,有一套啊。”许川赞扬道,却没有注意到扶着的严天晨睡了过去。
“啊啾!”
严天晨打了个喷嚏,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醒来了。
“呃,我在哪?”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说话有些小声。
“哦,你醒啦?你现在受了伤,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许川背着他,边走边回应。
而后,许川带他找了一家酒馆,就地坐了下来。
乌云密布,汴京城街上吹起一阵阵凉风,风劲愈发强烈,舞动着树叶从树枝上纷纷落下,就连树干都抵挡不住这风势的侵袭。
天色此时本应正值午后,但在风暴席卷之下显得比夜晚还要暗沉。
轰隆隆——
天空划过一道白色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其后。炎热的天气迎来了这可怕般的风暴。
“呼——”严天晨对冒有热气的面条吹了吹气,刚想尝味,便被冒失的开门声打断了。
一名士兵手握缨枪,穿着汴京城的兵队的服饰。
士兵脱下帽冠,喝道:“一壶酒。”
“好咧,马上就来。”
哗啦呼啦——
雨水倾盆而下,附和着天空隐隐约约的雷声。很快打雷次数变得频繁。
“哧溜——”
严天晨吞吃着面条,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打算填饱肚子再度出发罢了。许川津津有味地扒着口中的肉,也没有过分注意这个士兵。
士兵接过酒壶,却迟迟不肯动口,像是有重重的心事萦绕着他。
场面切换到了士兵的回忆当中,一个人坐着座椅,在他的前方,他放下缨枪,张口道:“将军,臣回来了。”
“回来就好。”将军回应道。
“将军,据人暗中传闻,三日后反叛军头目将率领叛军攻打城东。”
“叛军部队现位于何处?”
“现已迈入城西边境。”
“叛军爆发,非一时半会之事了。下令传全部兵力加防城东!”
“回将军,目前士兵主要居于城西。”
“报——叛军已从城西出发,全速前往此处。”又一名士兵闯了进来。
“什么?竟有这种事?”将军从椅座上一度跃起,难以置信地问道,“城西……失守……了?”
“将军请迅速下达命令。”
“叛军数目为多少?”
“三十万以上。”
将军遭受了打击,摇摇头,冷笑道:“天要亡我大汴京城!我一武将又有何德何能可以胜任啊?”
“将军……”两名士兵低声道。
……
“咕噜咕噜——”士兵仰头,打开酒壶盖,大口灌起酒来。
“实乃人间美味佳肴。”严天晨咬嚼着碗中的面条,评价道。
“瞧瞧,这肉才方为人间极品。”许川对他的评价表示不屑,反倒评论起自己口中的肉来。
掌柜整理着柜台上的物品,无意间看出了喝闷酒的士兵。
“诸事不顺,闷酒也不失为一上策。”掌柜虽没有正面回答士兵,却被他句句听在耳内。
“将军可是战场失意?”掌柜正面问道。
“我并非将军之位,纯粹是个无能的士兵。店家,今日傍晚会有叛军攻打入此处,您还是早些逃吧,免得被抓去了。”
“多谢你的提醒。”
“二位也快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所为何事?”对于突然的劝逃,严天晨放下了手中的碗。
“叛军即将攻入此地,活着的人都将被俘虏带回叛军总部。”
“我听闻城东兵力可是汴京城最有闻的啊。”许川擦了擦嘴巴,乐道。
“你错了,现如今城西大量兵力丧失,而城东兵力被分支到城北城南去抵御匈奴,一时半会恐怕是无法回来城东了。”
“换言之,城东现在兵力所剩无几?”
“是的,我劝二位还是趁早逃走为好,叛军兵力凶狠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