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积雪开始融化,所有人期待的上元佳节日子也近了,天空中阴霾的天气也渐渐转化为晴朗的日头更多一些。
青州城的各个街道都有老婆子在扫雪,蹲在墙根晒太阳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此时几匹黑马从西门疾驰而如,马背上几人清一色穿锦衣卫官服,领头的正是锦衣卫统领燕青
青州府内,何云江看着手中的圣旨,心里不由得思绪杂乱。
“李兄,黄朝乱党其势逼人,朝廷命我出兵袭扰其后,朝廷封并州节度使张常为镇威大将军,总领十六万大军与黄朝,李仙芝二人对峙于固州九节滩,仗天险之势,勉强还能守住。”
何云江叹一口气,将圣旨放在案上,负手踱步的问道:
“青州军不过五万,黄朝等叛党之所以没有打青州的主意,一是以前他还势弱,二来我青州素有三关之险,易守难攻,否则,也不得今日好过,不过,如若真的摸了老虎屁股,老虎发了威,真引军来攻,黄朝十八万,李仙芝十五万,哎。”
何云江说着脸上忧愁显尽,李仙一却哈哈大笑起来,打趣的说到:
“朝廷不是还封你为定东节度大使,总领青,定,扬三个州府。”
何云江摆摆手:
“李兄何故笑话我,这不过是空有虚名而已,扬州早已名存实亡,定州,如今的朝廷,唉。”
何云江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其中之意已不言而喻,如今的朝廷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管制能力,天下九州皆是各自为营。
“哎!将军不必烦恼,既然朝廷有令,将军自管去做,不必怕他李城不交兵权,”李天一摸了摸胡须,接着又说道:
“李城耄耋之年,半个身体已入黄土,此人曾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对皇室还是有一些忠心的,将军只须派遣一名亲近之人,且能言善道者,携此圣旨,不愁此事不成。”
“至于扬州,早已经被李仙芝搜刮的七零八落,不过将军亦须派一人前往,晓谕圣意。”
何云江听完,又道:“朝廷早已没有了节制各州府的能力,我看定州一事,断不能成。”
“朝廷早已没有了节制能力,那将军又烦恼的是什么呢?”
李天一意味深长的微笑着反问道。
何云江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也笑着点头。
这跟朝廷能不能节制无关,是人性的问题,本朝历经六百余年,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忠义廉耻信,这个忠字总是排在第一位的,就好比朝廷早就衰败,更是朝不保夕,本来区区一道圣旨,何云江本可以不必理会,可是过不了自己的那道心理障碍,名节问题,始终是个问题。
所以李天一不怕李城不交兵权,就像何云江明明明不想出兵,却不得不出兵一般。
只是尚且缺一个能言知礼之人,还得是亲近之人。
。。。。。。。。
关幽王府,何云江书房内,何仙林恭敬的给父亲磕了头,然后站了起来。
何云江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写好的书信塞入信封,又用漆封好。然后对着何仙林说到:
“你母亲去世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忙于公务,没有照顾到你,可不要有怨言。”
何仙林埋低了头:
“父亲这是哪里话,儿很是知足,父亲日理万机,没有时间,也是正常的。”
何云江听罢,笑了笑,听出来了,儿子的话里还是有幽怨的,指了指凳子说到:
“先坐。”
何仙林只得先坐下,等了不一会儿,何云江总算将手里的事情忙完,这才看着何仙林说到:
“今年十四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随你爷爷出入关外,过着军旅的生活。”说着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何仙林的肩膀
“嗯,长结实了,你母亲要是还在,该有多开心。”
何仙林回道:“母亲泉下有知,自然是明白父亲的。”
“今天叫你来,是有件重要之事要你去办,”说着掏出怀里的圣旨和刚刚写的书信,
“你将此物送往定州府节度使李城手中,如若李城问起你来,须做到应答有度。”
“还有,如果发现情况不好,须得想办法先自保,我会派两千士卒于定州城外接应你,我已经先遣人前去定州了,”说完又对着门口喊到:“进来吧,”
何仙林看着进来的两个人,是父亲的近卫左右统领,武艺超群。
“王平跟赵胜会一路保护你的安全。”
。。。。。。
风雪消融是极快的,也是悄无声息的,都不用做任何告别,就像何仙林离开一般,甚至除了何父以外,竟无人知道这个堂堂的大公子的离开一般。
子午关,鱼河镇,一个茶棚里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年正在饮茶,一个叫花子突然扑过来扑在少年的身上,然后大喊道:
“天杀的抢我土地,烧我房屋,你赔我,你要是不赔我,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说着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个少年便是何仙林,正在何仙林准备推开这个乞丐的时候,王平一脚将乞丐踹飞几米远,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呵斥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
正想过去继续教训这个乞丐的时候却被赵胜一把拉住,
“我们是有要事在身的,少惹是非,”然后对何仙林说到:
“大公子,我们该走了。”
说完三个人骑着马扬长而去。
店家看着离去的三人摇了摇头,怪说到:“得,又去三条人命。”
旁边看热闹的年轻人不懂,问道:
“老人家何出此言?”
“你们不知道,这个乞丐啊是子午关黑水寨的一贯路子,先派个乞丐假装撞你,然后摸摸你身上的钱银,看看多少,是否值得下手。”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自己的桌凳
“我看那个少年端是不凡,身上不能少银子,恐怕难逃黑水寨的毒手喽。”
出了鱼河镇,才是真正进入了子午关,
“子午关地处两条山脉之间,北边是望石山,南边是吻月山,说是入了秋,当子时时分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候,从子午关内望去,那吻月山的两座山峰就像一个人嘴巴,刚好将月亮衔在嘴里,吻月山上还有一个辽阔的湖泊,名叫捧月湖,捧月湖的由来是一位古时游方诗人,因为居无定所,故有一天流浪至捧月湖,远远看见月亮仿佛落在了水面之上,于是兴致一起,还做了一首诗,只是这诗我却是记不得了,怎么念的来着。。。”
王平挠挠头,确实也想不起了,不过一旁的赵胜却念了起来:
秋高风瑟皆下怀
换盏杯酒邀苍天
飞来一片水捧月
月下水边孤鹤寒
这个吻月山还有一个神话故事在里面,不过都是一些坊间传闻,当不得真。”
赵胜平静的说到。三人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子午关城门口,已经走了大半天。还没吃东西,天色也还早,于是赵胜提议先填饱肚子,然后继续赶路,在子午关外的十八里铺下脚,约莫里子午关有六十里。
三人进了一家羊肉馆,吃饱喝足以后便继续赶路,来的时候没感觉,出城的时候,路边的一幕幕景象,着实让何仙林震撼不已。
那些瘦骨如柴的难民,流民,有的正在啃食着树皮草根,大多数东倒西歪的躺在大路两边的草丛里,还有几具死尸,虽然才是初春,也依然掩盖不了那股浓烈的尸臭。
何仙林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突然他发现有几个人同时朝着一具死尸的方向,正疑惑时,林子里走出来一只野狼,野狼后面还跟着几只狼。
为首的那只小心翼翼的靠近死尸,就在它刚刚以为可以放心吃的时候,围着的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安放的绳套陷阱,一下子将那只狼挂在了树杈上。
几个人立马冲上去用手中的木棒几帮将狼打死,就这样分而食之,看的何仙林更是触目惊心。
“大公子,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赵胜对这样的事情好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担心眼前的公子哥适应不了。
何仙林闭目深吐一口气,再也没有排斥这难闻的尸臭,然后睁开眼睛,脑海中仿佛坚定了一件事情一般,
“驾!”何仙林策马离去,赵胜,王平只当这个公子是被吓到了,却不知何仙林突然明白,那日在听道阁他与朱元杰的对话,错了!!!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老天爷安排他来到这乱世之中。
必要尽自己所能,还这万里河山一片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