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谈话

虽然体检报告中各项指标均显示正常,但医生还以建议老人家最好留院观察一晚。吴浩然下班便带了鲜花水果赶来医院探望。

甘甜担心父亲又摆脸色让吴浩然难堪,她劝说吴浩然不要来没成只能提前来到医院楼下拦截。吴浩然却坚持要上楼,他说:“人不能知难而退。而且两个人要走到一起很不容易,长辈的反对是最温暖的考验,我不能避之不及。”

两人上楼,甘建军摆着一贯的脸色,不失礼数但并不热情。在甘甜看来这就是给吴浩然难堪,在吴浩然看来不仅是希望,而且是他坚定选择的理由。作为父亲,他能礼待自己不认可的人,他教出的女儿会差吗?

吴浩然向祖母说了几句关怀问安的话,祖母或许是精气神不足或许是碍于儿子的态度,总是点头或轻声应承,不见之前的热情与欢喜。很快病房中就安静了下来。

甘建军突然开口说:“小吴,我不知道甘甜和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没有。我还是简单跟你介绍一下。”

吴浩然连忙坐正了身子正对甘建军说:“哎!叔叔您讲,我认真听着。”

“甘甜的爷爷和妈妈都是警察。她爷爷是在一次任务中牺牲的。她的妈妈那段时间很忙,后来我们就分开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一个人过。”说着抬手指了指病床上的老母亲,又指了指吴浩然身边的甘甜:“照顾这祖孙俩。所以,我是不会接受警察女婿的。”

吴浩然想要说什么,甘建军摇摇手示意他稍等,并接着说:“她毕业后一直忙于工作,也没谈过恋爱。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有时候我也特纠结,怕她嫁人又担心她老不找对象。”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接着说:“所以,就她的个人问题,其实我们一家还真没认真聊过,有过沟通。我呢,也是一个生活中比较粗心的人。我现在也很后悔,没能早早跟她谈一谈,让她知道她老爸接受不了警察女婿。由于,我们家里这种沟通问题给你带来了困扰,这儿我跟你道个歉。”

“叔叔,我跟甜甜都不是二十刚出头的岁数了,在茫茫人海中我们认可彼此,走到一起不容易。”吴浩然尝试着说服甘建军。

甘建军看着吴浩然坐的椅子却没有看他点点头,却说:“所以,我必须尽早让你们都知道我的原则。我接受不了,不能接受警察女婿。”

吴浩然沉默了有两分钟,站起身说:“叔叔,您的心情我理解。那么我先走了。”

“也好。”甘建军也表礼貌的站了起来。

吴浩然走到病床前与老祖母告辞后又再次与甘建军告辞。见甘甜还站在原来走神,问她说:“你不送送我吗?”

甘甜看看父亲,父亲点了点头才送吴浩然出门。

两人走出病房吴浩然就准确地一把抓住了甘甜的手,甘甜乐滋滋地笑扬在脸上,也握紧了吴浩然的手。待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甘甜才另一手握拳砸向吴浩然的肩头说:“你好鸡贼啊!你用缓兵计。”

吴浩然收起得意的笑,委屈巴巴地说:“那怎么办?我老丈人声音不大,气势不压人,可那直白简洁的话字字透着没商量好吧!我可没那么傻,在这样的情况下试图去说服他老人家。”

“可是,怎么办呢?”甘甜用额头轻轻地撞着吴浩然的肩。

“事缓则圆。”吴浩然拍了拍甘甜的头说,“没事。”

两人步出电梯,甘甜低声说:“这事恐怕难办。我现在都怀疑是因为我妈跟别人跑了,所以我爸对警察这一职业从业者都有了偏见。以前可真没发现。”

“啊?”吴浩然有些惊讶甘建军口中的分开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而是狗血的爬墙戏码。心里暗叫丈母娘害苦了他。

甘甜脸色难看,阴晴不定,吴浩然暗暗责怪自己少见多怪,赶紧转回话题说:“要不这样,咱让你爸先得孙子在得女婿?”

吴浩然是用认真的口吻说出的这话,甘甜一时没明白还在细细琢磨。待嚼出了味儿才羞赧地大骂说:“你给我滚蛋。”

吴浩然只是嘻嘻地笑,不回嘴。确定甘甜没有接着骂他的意思才认真的说:“你别跟着费劲,老丈人不接纳我是给我的考题,我能通关。放心吧!”

“嗯。走你的吧。”说着,甘甜狠狠地拍了吴浩然的屁股一巴掌。

比起吴浩然着眼于“怎么办”,甘甜更在意“为什么”。因为,在这一问题的表现上,父亲让她觉得陌生。她找不到任何记忆中存在的了解去解读这一次父亲的态度。这让她感到不安。

甘甜以为回到病房父亲会跟她谈谈,当她进门时却是祖母把她喊到了跟前。

“不要跟你爸爸拗了,行吗?”祖母的语气很温和。

“奶奶,您说过会选选子弟。吴浩然就是好子弟。”

“你爸爸不同意。”

“既然是好子弟,为什么不能接受?”

“因为他是警察。”

甘甜预感到这将又是一场转轴话,无效的沟通。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听见祖母说:“你那跟人跑了的妈妈也是警察。”

祖母这话就想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了甘甜一下。甘甜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每个行业都存在水平参差的情况,优秀的团队里也都存在水平素质不同。不论妈妈当年是不是出轨,这不代表吴浩然将来就会抛弃我呀。”在甘甜的心目中始终不相信妈妈出轨抛弃这个家。她记得,她的妈妈是个人人称赞的高学历警花,她记得妈妈有着良好的生活作息习惯。那时候,他们一家五口人十二分幸福。

“那你爸就是接受不了,你怎么办?”祖母寸步不让,只有劝甘甜放弃的意思,没有好好沟通的意思。只是甘甜没想到的是老祖母竟然又补上了一句:“今天我告诉你一句实话,甘甜。这么多年来,我只要一看见你我就想到你那薄情的妈,我着心里就狠,就怨。我就没有真正高兴过一天。你问问你爸,他是什么感受。你敢不敢问问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甘甜的泪瞬间如泉般不住的往外涌。母亲刚离开的那两年,甘甜很清楚祖母有怨,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早就好了吗?祖母说她见着甘甜就难受,是真的吗?难道这么多年关心疼爱都是假的吗?

“妈!你胡说些什么呢?”甘建军也很意外母亲会这样说。他想母亲一定是着急走帮自己劝服闺女。祖孙情是天性,怎么可能假得了。

“我没有胡说。”老祖母面泛红光,神情激愤,“我就是怨。她来市局学习,跟着老头子当徒弟。打那时候起,我们老两口就当她作亲闺女。后来你们两处对象,我们更是一家人似的。她也聪慧懂事,很会讨我们老两口欢心。谁知道,她这次是先给我捧到云端再把我们一家都踹下来。”老祖母指着甘甜说:“我能不怨她?我不怨她怨谁?我们相处四年和和睦睦,你爸回来小两口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们婆媳俩没有红过一次脸,她怎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你爷爷牺牲两个月不到,你爸回部队不久就走?丢下一个整天要找妈妈得你,哭个没完没了,我不怨她我怨谁?”老祖母声泪俱下。

谁又不是受伤的那一个呢?

甘甜看向父亲,父亲拧着眉紧抿着唇。

是的,此时最好的状态可能是保持安静。一出口,无论说什么屋里的这三个人都是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