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闹到后半夜,今早父女俩谁也没说话。做早饭的做早饭,吃完早饭该去开店的去开店,该收碗筷的收碗筷。闺女没有消气的意思,当爹的这次也没有要哄的意思。也许父女俩都不知道在闹不快后怎么和好吧,毕竟爷儿俩之间从未有过一丝丝的不愉快。
老祖母放下碗筷也出门去了。她没有能劝服儿子接受警察女婿的自信,也没有全服孙女放弃警察男友的自信,但是她不能眼见着父女两这样僵持下去。眼下,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请南姝去开解开解甘甜,就算不能劝说她什么,好歹也不让她一个人闷着生气。南姝也是老祖母能想到的唯一有效的外援了。
南家的古玩店里只有一店员在,店员是熟识老祖母的,便招呼老人家坐下说稍等一下老板就会来。先到店的却是冲哥。
“哟!奶奶,早上好啊!”冲哥在店门口就看到了老祖母,打着招呼三两步走上前。
“唉!”老祖母应站起来,问,“姝姝呢?她今天有事不来店里吗?”
“来。一会儿。”冲哥抓了抓手臂上的玄武纹身,觉得那里有些痒痒,“奶奶有事找她?来,坐下说。”
老祖母轻叹了一声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冲哥说了一遍。冲哥认真听着,不时抓一抓手臂上的纹身。后来他的动作太过频繁,力道与幅度也逐渐增大,老祖母说话时目光也会随他的伸手抓挠的动作看向那处纹身。待讲述完事情,老祖母关心的说:“你这是怎么了?”说完伸手去轻轻摸了摸已被冲哥抓的彤红的那一片,接着说:“看你,都抓成这样了。”
“嗨,没事。不知道是不是这儿就换季的原因,最近时不时的会痒一阵,去年这个时候都没有。”冲哥低头扭着自己的胳膊看那栩栩如生的蛇缠龟图纹。
“不行去医院看看。”
正说话时南姝打着招呼走了进来,冲哥连忙起身接过南姝的挎包让她坐下自己则去帮忙放了包才回来陪坐。
听完老祖母介绍情况,南姝的脸色也泛起了难色,问:“叔叔怎么就怎么坚决呢?”
老祖母叹了口气说:“其实也好理解。我们就两个警察,一个殉职,一个没头没脑的突然就跟人跑了,你叔叔能对这个职业有什么好感?”
南姝沉默了一会儿说:“别看甜甜平时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骨子里也是个犟驴脾气。”
“嗨!可不是么!跟她爸没两样二,没触到她的坚持点上啥都好说。”
“所以······这事,我怕是说服不了甜甜什么。”南姝有些抱歉的看着老祖母。
“时间总是能缓解问题的,也不是说就要你当下就去给她劝退。就去跟她聊聊天,说说话。爷儿两不能就这样僵着,对吧。这样僵着,你叔心里该多难受啊。”老祖母说着就要落泪,连忙用手挡住抹掉眼里的泪花。
“嗯嗯嗯······”南姝连忙应承下来,说,“奶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点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店里找她。”说完见老祖母神色缓和又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警察我和冲哥都见过一次,瞧着是挺不错一小伙儿,您也可以劝劝叔叔。没有人的人生是可以被复制的,同理,他也不必担心甜甜和警察在一起就不好呀。对不对?”
老祖母点点头,看了看门外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儿冷?”
“瞧我!这儿风口上呢!”南姝说着就起身搀扶老祖母,说:“走,咱到后面茶室边喝茶边聊。”
老祖母攀着南姝的手臂刚起身,只觉眼前一黑就栽倒了。冲哥眼疾手快连忙从后面兜住,唤了几声奶奶不见反应连忙对南姝说:“快打120。”
甘甜与父亲前后脚赶到医院,先问了南姝夫妻情况又向意思问了详细病情。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血压低了点,注意不要让老人突然情绪大波动,尽量保持心情愉悦。父女两相互看了一眼都有自责的低下了头。回到病房,接替了南姝夫妇,爷儿俩在病床边一左一右坐着谁也没说话。
老祖母的脸是偏向甘甜这一边的,甘甜最先发现老祖母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她上前轻轻唤了两声,甘建军也跟着凑上前去。老祖母慢慢睁开眼睛,看清甘甜后便将视线移开又慢慢转向甘建军那一边说:“口渴,想喝水。”甘建军立即拿过早准备在一边的温水要用吸管喂,母亲却有坐起身来的意思。甘甜忙伸手扶一把,老祖母却抬手去接水杯,自然的从甘甜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从祖母醒来看向甘甜的第一眼就让甘甜觉得不适,祖母紧接着的动作更加深了她的这一感受。这种埋怨、疏离的态度甘甜并不陌生,只是久违了而已。
当年母亲离开的时候她约莫三四岁的样子,那时候祖父牺牲不久,祖母的情绪几近崩溃。父亲从单位赶回家处理好家中事宜后很快又返回了单位。家中只剩下祖孙两人,很长一段时间,甘甜都是在祖母的冷莫或责骂中生活的。大半年后,父亲退役回家,很快又下海经商很少在家。祖孙两在相对无言中度过了好几年。那时的甘甜虽然年幼,但是心里都很清楚。她常常告诉自己,世界上她与父亲、祖母是最亲的人了,他们三个人不能相互伤害。祖母伤心难过,因为母亲的原因迁怒她却也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肯让她吃一点点亏。她不可以再惹祖母生气。
祖孙两在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祖母沉默不言地爱着孙女儿,孙女儿规规矩矩地做个乖孩子谨防有一点点惹祖母不悦。直到甘甜上初二,甘建军回归家庭做起了全职爸爸,死气沉沉的甘家才逐渐温馨起来。甘甜也才慢慢变得开朗起来。
祖母醒来时的反应,让甘甜童年的记忆全部苏醒。她一时间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见甘甜走神,甘建军说:“喊医生呀。”
“哦,哦。”甘甜应声就出了房门。甘建军见她出去并没有阻止却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床头的呼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