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确定了这是来自崔涉的绝对好意之后，她更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
“做完事情就回来，火德他们会陪你接着练的。”崔涉背着手沿着原来的道就要回去，青水“哦”了一声便赶紧跟上。
拿着手里的乾坤袋，青水不知心里头究竟是什么感觉，踩着地上崔涉的影子跟在后头。
曾经她也这样踩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慢慢地走，觉得没有终结的时候。
只是所有事情，都会结束的。
才走到路口的时候，崔涉突然停下了步子，青水也停下往外头看了看，原是两个仙子在战神殿门口停住了不知在说些什么，总之神色不太好。
这下气氛尴尬了起来，青水唯有个听觉尚可，如今她也能听到细微那两个仙子的谈话，崔涉自然是听得更清楚了。
这方敖谦才被送了回去，清汶听别人说起了这件事情就乐得直搓手，非得去找一趟敖谦。
诉潭本在看案卷，直接伸手拦住了清汶，清汶没好气道：“干嘛啊？”
“不许，去。”诉潭道。
“那不行，我非得去嘲讽那小子一顿不可。”清汶捞起自己的袖子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诉潭仍旧不让步，站在清汶面前：“会，惹事。”
“崔涉的地盘谁敢惹事啊？你给我躲开，怎么回事啊你！”清汶没好气道。
诉潭仍旧不让步：“战神，去，东海了。”
“这么快？”清汶皱眉，想想也的确是时候了，
诉潭点了点头，其实崔涉现在还没有走，得到明天一早。但是清汶和敖谦的矛盾实在不宜在这时候闹，敖谦那个小子是从来不吃亏的，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万一他给东海递信，崔涉那边出了异样就麻烦了。
“行吧行吧，那我不去了。”清汶想了想还是作罢，万一敖谦为了报复她直接报复崔涉，那还麻烦了。
“诶，”清汶畚斗转头准备走回主位了突然又转过来指着诉潭审视道，“息摇那小丫头去看敖谦了吗？”
事实上诉潭得到消息，息摇准备明天去探望敖谦，但是他抿着唇摇了摇头。
清汶将信将疑：“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诶，你给我盯着点，看看息摇什么时候过去，我非得捣点乱不可……”说着露出了不正常的笑。
诉潭皱起了眉，清汶拍了拍他：“放心啦不会闹大的。不过……”
她突然凑近诉潭，诉潭不由得往后仰了仰，她道：“你对息摇……没什么意思吧？”
“没有。”诉潭回答得干脆。
尴尬就在于，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大抵是因为这段日子每日训练累了些，两个女仙的嘴里不乏抱怨之词，听上去那两个人的年纪并不大，提及崔涉的狂傲的时候多了好些不屑。
若是年岁大点的神仙，当真是说不出这话来的，就算对当下的事情有怨言，也不会表露出来什么。
至少不会真的说出“我看他这个战神是做不下去了，只能靠折腾我们找点儿存在感了。他这些年老在凡间历劫，只怕现在也打不过魔界了”这样的话。
青水抬眼看着崔涉的神色，只见他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睫毛微长承住了一片月光，眼底仍是淡然。
那两个仙子在战神殿前拉扯了一阵才离开，看起来是路过的时候忍不住骂了几句，手里还端着一些衣物。
“战神……”青水开口，“您不生气啊？”有了崔涉对敖谦生气的经历，她也不敢妄自揣测，
“为什么要生气？”崔涉有些奇怪，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青水。
“就……哎，刚才那两个女仙，确实出言不逊，不过她们也是因为累着了……”青水笑道。
“没事，我不介意。”崔涉知道她所指之后直接道。
“当真？”青水狐疑。
“当真。”崔涉只觉得她话好多，“你为何会觉得我会介意？”
“就……听到别人说自己，多少大家都会不高兴的啊。”青水顺理成章道。
“为什么要在意根本不重要的事情，”崔涉道，怕青水理解不到位补充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这下青水愣住了，不过细想，的确是崔涉干得出来的。
“可是……”青水想起来百天的事情，“这样您会吃亏的。”
“我的意思是，”看着崔涉略带疑问的神情，青水继续道，“若这世上的人都不能理解您，都误解您，终究会害及您自身。”
晚风拂过，崔涉衣角微扬，他盯着青水，盯得她都有些不自在，而后他又移开了目光：“无碍。”
“哦……”青水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之后也从怀里拿出一个乾坤袋递给崔涉。
相比起来有点寒酸。
“这里面是一些凡间的玩意儿，这些天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了。”青水笑道，崔涉的眼神充满疑问没有接过去的意思，青水看上去有几分尴尬。
“啊……我也不是……”青水正准备抽手回来崔涉却突然伸手接住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跟崔涉一块握着那个乾坤袋好半天。
崔涉更疑惑地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具体是什么？”崔涉问。
“啊，比如，小木偶啊，泥人啊，还有剪纸什么的。”青水一笑。
“你为何总是喜欢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嗯……是没什么用啊，”青水笑道，“但是，看了会开心的，你看你每天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我不开心？”崔涉问道，他突然开始回想，他有不开心吗？
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开心啊……
青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崔涉接着问：“这些东西能让你开心吗？”明明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对啊，”青水点点头，“人活在世上，每一天都要欢喜的。”说完她便笑了。
夜色里，女子的笑显得格外明媚。
人活在世上，每天都要欢喜。
看着手里的乾坤袋，崔涉凝神思索了半刻，在气氛逐渐冷下来的时候抬头看着青水：“谢谢。”
青水的笑僵在了脸上，因为崔涉很尽力地将嘴角扯开了一个小弧度。
崔涉笑了。
那面具现出一道光泽，让青水想起来方才的水光，或许也并不代表他的心里有了什么情绪，只是玉瓶乍破，清脆热烈。
“但你首先得要活下来。”
这是崔涉留给青水最后一句话，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提醒青水，你要上进啊。
看着崔涉回了战神殿青水才回过神来，拿着手里的行李一时有些恍惚。
忽而她苦笑了一下，也罢，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她来多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