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米拉简明扼要地向在场的人陈述了音乐老师案子中的重点内容。当她复述到莫莱科苏警长说的话,在“怪物”的记事本上发现了一个名字——普利希拉,罗莎抬眼看了看天,斯特恩也跟着她往上看,摇了摇头。

他们感到难以置信。但又在情理之中。米拉坚持认为,两个案子之间有某种关联。只有格兰支持她。但也不知道能得到怎么样的结果。米拉愿意不计一切代价来深挖这份偶然背后的故事。可她唯一得到的结果,就是和维罗妮卡·贝尔曼的一份谈话记录:那个女人说她跟踪丈夫到了情人的家里。于是,他们正在前往那个地方。那里可能还掩藏着其他罪恶。甚至那些残肢女孩的尸体。

还能找到解开六号女孩身上谜题的答案。

米拉想对其他人说:“我叫她普利希拉……”但她没有这么做。她现在几乎觉得那是种侮辱。那个名字就像是贝尔曼亲自挑选的一样,是他的人肉目标。

小楼的结构是郊区房屋的典型构造:经典的贫民窟,约建于20世纪60年代,就像新兴工业区的配套建筑。它是灰色的楼房,随着时间的流逝,上面积了一层附近钢厂飘来的浅红色灰尘。毫无商业价值的不动产,急需修护。那里住着岌岌可危的一群人,主要有移民、失业者和那些在政府补助下生活的人。

格兰发现没有人敢看米拉。他们离她远远的,因为这个女警官似乎越界了,她提供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启发。

“为什么一个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鲍里斯看了看周围,用反感的语气说。

他们正在寻找的门牌号在建筑物的末端,是一个地下室,通过外面的楼梯可以进去。门是铁的。唯一的窗户面对着马路,里面有木质的格栅。

斯特恩想往里面看,他弯下身:“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鲍里斯、斯特恩和罗莎都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们围到了入口。斯特恩让格兰和米拉站在后面。

鲍里斯走在前面,没有门铃,所以他敲了敲门。他敲得很响,用手掌。巨大的声响可以产生恐吓效果,鲍里斯一边敲一边说话,他的声音十分平静。

“女士,我们是警察。请开门……”

这是一种心理施压的技巧,能让对话者失去分寸:表面看似耐心,同时又在施压。这一次这招儿并没有灵验,因为家里好像没有人。

“好吧,我们直接进去。”罗莎建议道,她是最没耐心、最等不及要搜查的那一个。

“我们得等罗凯打电话给我们,通知我们他拿到了授权令。”鲍里斯一边回答,一边看了看时间,“应该不会太久的……”

“该死的罗凯,该死的授权令!”罗莎反对说,“那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

格兰打断他们:“她说得对,我们进去吧。”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决定,于是米拉确定,在这个小团队里,格兰比罗凯更有影响力。

他们来到了门前。鲍里斯拿出了螺丝刀,开始摆弄起锁来。一小会儿后,门锁弹落了下来。他一只手稳稳地握着枪,另一只手推开了铁门。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不是人住的地方。

走廊狭窄而杂乱。日光照不到里面。罗莎打开了手电筒,他们看到了三扇门。前两扇在左边,第三扇在尽头处。

第三扇门关着。

他们开始往前走。鲍里斯走在前面,他后面是罗莎,然后是斯特恩和格兰,米拉走在队伍的最后。除了格兰以外,所有人的手里都拿着武器。米拉只是“会合”到队伍里,尽管她在这个队伍中没帮上什么忙,她把武器插在牛仔裤里,随时准备拔出。因此,她选择最后一个进去。

鲍里斯试着打开一面墙上的开关,“没有灯。”

他举起手电筒照向第一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墙上可以看到水渍的斑点,从底端向上延伸,像癌症般啃噬了所有的石灰墙。暖气管和排水管在天花板上交叉在一起,地板上有一摊泥浆。

“好臭啊!”斯特恩说。

没人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这么看来,很明显这里没有什么情人。”罗莎说。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呢?”鲍里斯自言自语道。

他们来到了第二个房间。门很结实,但铰链生锈了,门微微松脱下来:如果有人突然闯入的话,那个角落可以当做简易的藏身地。鲍里斯一脚把门踢开,但门后没有人。房间和第一个一模一样。地板上的瓷砖都翘起来了,显露出水泥地层。没有家具,只有一个沙发的钢筋骨架。他们继续往前走。

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了,就是走廊尽头的那个,也是关着门的那个。

鲍里斯抬起左手的两根手指,放到眼前。这是向斯特恩和罗莎示意,让他们站到门的两侧。于是,年轻的警察鲍里斯后退了一步,扣着扳机,瞄准了门把手的位置。门打开了,三个警察马上进行了一阵扫射,同时用手电筒照向了每个角落。没有人。

格兰从他们中间走了出来,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在墙上摸索。他找到了开关。两次短暂的噌噌声后,天花板上的氖光灯亮了,房间里有了微弱的灯光。墙上没有任何潮湿的痕迹,因为上面覆盖着防水涂料。这间房的地上还铺有瓷砖,而且很完好。没有窗户,几秒钟后,空调开始运转了。电线都在墙外,说明是后来才加上的。塑料管道把电线引到开关那里,让格兰能够启用房间右边墙上的电源插座。屋内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办公椅,桌上有一台关着机的电脑。

除了靠着左墙放的一张旧皮沙发外,这是唯一的装饰。

“这么看来,贝尔曼只用了这个房间。”斯特恩对格兰说。

罗莎走进房间,朝电脑走去。格兰伸手拦住了她:“不,最好还是按命令行事。现在,我们所有人都从这里出去,不要改变这个地方的湿度。”然后,他对斯特恩说,“打电话给克莱普,让他带着他的人来采集指纹。我向罗凯报告。”

米拉仔细地观察着格兰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她知道这位犯罪学家确信自己已经很接近某些重要的线索了。

克莱普把手放到头上,就好像他正在梳头一样,但他其实没什么头发,只是脖子后面还有浓密的一簇,那里有根马尾,搭拉到肩上。他的右臂上是一条绿红色的蛇文身,手上的蛇嘴张得大大的。另一只手臂上也有相似的文身,透过衬衣敞开的领口也能隐约见到胸口有文身。在各种文身的中间,是克莱普的脸,他是科学警察。

米拉被他的外貌吸引住了,他远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她想,这就是那些朋克一族老了的样子吧。直到几年前,克莱普还是一个极其平常的中年男子,刻板严肃,表情阴郁。从某一天开始,他变了。在所有人确定那个男人丝毫未失去判断力后,没有人对他的新造型多说一句,因为克莱普在他的领域里是最优秀的。

在谢过格兰保持了现场原有的湿度后,克莱普马上开始了工作。他和他的队员们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穿着罩袍,脸上戴着面罩,保护自己不受用来采集指纹的物质侵害。然后,他从地下室走了出来,走到格兰和罗凯那里。此时,罗凯也走到了他们身边。

“怎么样,克莱普?”督察罗凯跟他打招呼。

“这个‘胳膊坟场’的案子快把我弄疯了。”专家开口说,“你们打电话给我们的时候,我们还在分析那些残肢。”

格兰知道从人的皮肤上采集指纹绝对是最困难的,因为皮肤可能受到污染;或者那些被检验物会出汗;或者如果被检验物是尸体上的某个部分,就像这起案子里的胳膊一样,出现了腐烂现象。

“我试过碘烟、玻璃卡,甚至是摄谱术。”

“那是什么?”格兰问。

“是一种用于采集皮肤上指纹的最新方法:一种电子射线……该死的阿尔伯特在不留指纹方面相当厉害。”克莱普说。米拉注意到他是唯一一个还用那个名字指代凶手的人,因为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贝尔曼的身份。

“那么,我们现在有什么呢,克莱普?”罗凯厌倦了听这些毫无用处的消息。

专家戴上手套,一直低着眼,开始描述他们所做的:“我们用了茚三酮,但它的效果完全没有激光清晰,于是我加入了氯化锌提高它的性能。我们在电灯开关附近的墙纸和桌子的多孔涂层上发现了一些系列指纹。电脑更加困难:指纹在其表面,我们需要氰基丙烯酸酯,但我们首先要把键盘搬进气压室,然后……”

“这个以后再说。我们没有时间弄个替换键盘来,我们现在就要分析电脑。”罗凯打断他说,他迫不及待地要知道结果了,“总之,指纹属于同一个人……”

“是的,都是贝尔曼的。”

这句话震惊了所有人,除了一个人:他早就知道答案。他从踏入这个地下室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这么看来,普利希拉并不存在。”格兰说。

他肯定了这个判断,没有看米拉,格兰的自傲刺痛了她,让她很不好受。

“还有一件事……”克莱普继续说,“皮沙发。”

“什么?”米拉问,打破了安静。

克莱普看了看她,就像这时他才发现这里有人他是第一次见到,然后他垂下眼睛,看着她绑着绷带的手,流露出了迷茫的表情。米拉不得不觉得这很可笑,克莱普竟然也用那种方式看着她。但她没有慌张。

“沙发上没有指纹。”

“很奇怪吗?”米拉问。

“我不知道,”克莱普说,“我只是说到处都有指纹,但那上面没有。”

“其他所有地方都有贝尔曼的指纹:这很关键,不是吗?”罗凯插进来说,“我们只要够证据定罪就行……呃,我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家伙了。”但米拉却相当喜欢贝尔曼,因为他是所有困惑的答案。

“那么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个沙发?继续分析吗?”

“先别管那个破沙发了,让我的人先看看那台私人电脑吧。”

听到他用这种方式说话,队里的人都不愿看彼此的眼睛,怕笑出声来。有时,罗凯督察的语气能和克莱普的装扮有一拼。

罗凯向汽车走去,车正在建筑物尽头等他,他还不忘鼓励他的手下:“加油,孩子们,靠你们了。”

当他走得相当远时,格兰转向大家。“好了,”他说,“我们看看电脑里有什么。”

在罗莎打开电脑之前,她在USB接口处插入了一个小装置。斯特恩打开录音设备,把它放到键盘旁。罗莎开始描述操作:“我把贝尔曼的电脑与一个外部存储器连接了起来:如果电脑运作停滞,这个装置就能瞬间存储所有内容。”

其他人都站在她身后,周围一片安静。

她打开了电脑。

第一个电子信号闪烁后是典型的装置启动声音,看起来一切正常。在一段时间的停滞后,电脑开始从昏睡中苏醒过来。这是一种老型号,已经停产了。屏幕上依次出现了操作系统的数据,不一会儿后,就出现了桌面的图像。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天蓝色的屏幕,上面布满了各种程序的图标。

“像我家的电脑一样。”鲍里斯毫不顾忌地说。但没有人笑。

“好了……现在我们看看贝尔曼先生的‘我的文档’里有什么……”

罗莎点击了文档的图标,空的。最近使用的图片和数据也是一样。

“没有文档……很奇怪。”格兰说。

“也许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清空一次。”斯特恩猜测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尝试恢复它们。”罗莎自信地说。于是,她在光驱里插入了一张光盘,然后迅速复制了一个可以找回任何删除文件的软件。

“什么都没有。”

罗莎沮丧的发现把米拉唤回到了现实中,电脑完全是空的。

格兰并不相信,“还有浏览器。”

“但电脑没有联入互联网。”鲍里斯提醒他说。

但罗莎明白了格兰想说的是什么。她抓起手机,查看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格:“有网络……他可能把电脑连接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罗莎马上打开了互联网浏览器的界面,检查地址栏里的浏览记录。只有一个。

“这就是贝尔曼在这里做的!”

一连串的数字。

“也许这是一个秘密的服务器地址。”罗莎猜测说。

“什么意思?”鲍里斯问。

“我们无法通过搜索引擎进入,而需要密钥。也许它直接载入电脑。如果没有密钥,我们就可能永远无法进入。”

“那么我们得小心一点儿,要完全像贝尔曼做的那样……”格兰说,然后他对斯特恩说,“我们有他的手机吗?”

“有,他的家用电脑和手机都放在汽车里。”

“那你去拿一下吧……”

当斯特恩回来时,他发现大家都一片沉默,他们等着他,显然没有了耐心。斯特恩把贝尔曼的手机递给罗莎。然后,她把手机连接到了电脑上。很快,连接开启。服务器花了一点儿时间识别、连接。它正在检验数据,然后开始加载。

“看来没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进入……”

他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显示器,等待着几秒之后即将出现的画面。一切都有可能,米拉想。现在,一股巨大的紧张感把队员们聚集了起来,就像从一个身体流向另一个身体的电能一样,空气中都可以感觉得到。

屏幕黑了。

“应该是一种保护系统。”罗莎说,“它中断了像我们这样入侵者的进入。”

“他隐藏了什么信息吗?”鲍里斯不安地问。

“他当然藏了!”女人愤怒地说,“你以为我没脑子吗?也许有密码或其他的什么……”

“比如‘登入’或‘密码’之类的?”格兰问,他想知道得更多。

“是的。”罗莎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继续说,“我们面前的这个是一个直接连接的地址。登入和密码这种安全机制已经过时了:它们会留下痕迹,往往会指向某个人。而从这里进入的人肯定希望能保持匿名。”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躁动起来。鲍里斯决定把他的沮丧发泄到罗莎身上。“如果你想到进入时可能会有麻烦,那你为什么没有按照类似的连接程序操作?”

“那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呢?”

“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格兰问。

“当一个系统进入保护模式后,就没有办法再破解了!”

“我们可以试着编辑一个新的密码,然后再试一次。”罗莎建议。

“真的吗?有几百万种组合啊!”鲍里斯嘲弄地说。

“妈的!你是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吗?”

米拉继续保持着沉默,等着观看这个奇怪的局面该如何收场。

“如果有人有什么建议或意见,那就该提前说!”

“每次我们想开口的时候,你就跳脚!”

“听着,鲍里斯,别烦我!我得提醒你……”

“那是什么?”

格兰的声音毫不惊慌,也没有不耐烦,像米拉意料之中的那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格兰正指着前面的什么东西。沿着他伸出的手臂,他们又重新看向了电脑屏幕。

不再是全黑的了。

在与左边边缘相接的上部,出现了一行字。

你在吗?

“噢,该死的!”鲍里斯吼了起来。

“那是什么?你们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格兰又问。

罗莎重新站到显示屏前,双手伸向键盘。“我们进去了。”她说。

其他人都围到她身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行字下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好像在等待着答案。那时,答案还没有出现。

是你吗?

“好了,有人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格兰快失去耐心了。

罗莎快速地作出了解释:“是一个窗口。”

“什么窗口?”

“一个进入窗口。看来,我们已经在一个复杂的系统里了。这是一个对话窗口:一种聊天窗口……另一边有别人,博士。”

“他想和我们说话……”鲍里斯补充说。

“或者是和贝尔曼。”米拉纠正他说。

“那么我们还在等什么呢?快回答他!”斯特恩急切地说。

格兰看了看鲍里斯:他是谈话专家。年轻的警察鲍里斯点了点头,站到了罗莎身后,为了更好地指导她打些什么字。

“告诉他你在这里。”

于是她开始打字说:是的,是我。

他们等了几秒钟,然后显示屏上出现了另一句话。

你很久没出现了,我很担心。

“OK,他写的‘担心’用了阳性,说明他是男性。”鲍里斯满意地说。然后,他让罗莎打出接下来的回答。但他叮嘱她只用小写,就像他的对话者那样,然后他解释说,有些人害怕使用大写。他们特别希望另一方的人不会觉得不自在。

我很忙,你怎么样?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但我什么都没说。

有人问他很多问题?问了什么呢?

所有人,特别是格兰,马上就认为和他们聊天的这个人有可疑的地方。

“也许他受到了警察的询问,但他们没能扣押他。”罗莎猜想。

“或者也许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斯特恩补充说。

他们的脑海中开始显现出贝尔曼同谋的形象。米拉又想到了在汽车旅馆发生的事,当时她觉得有人在沙子空地上跟踪她。她没对任何人提过,因为害怕别人会认为那只是她个人的感觉而已。

鲍里斯决定向神秘的对话者提问:“谁询问你了?”

停顿了好久之后,出现了一个回答,但只有两个字:他们。

他们是谁?

他没有回答。鲍里斯决定忽略这种沉默,尝试绕过这个障碍,问他点儿别的。

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我跟他们说了你让我说的那个故事,奏效了。

除了隐晦的言语外,经常出现的语法错误也让格兰很担心。

“也许是一种识别码。”他解释说,“也许他正等着我们也犯错误。如果我们不犯的话,他可能就会结束这次交谈。”

“有道理。那我们就模仿他的语言,犯下相同的错误。”鲍里斯向罗莎建议。

此时,屏幕上出现: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如你交代的那样,我等不及你告诉我时间了。

这种对话让他们无从入手。于是鲍里斯让罗莎回答他,很快他就会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现在最好能概括一下整个计划,以确定是否完全可行。

米拉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们对对话者一无所知,他们要绕过这个坎。

不久后,他回答:“计划是:我晚上出来,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我。凌晨两点时,我走到路的尽头。藏到灌木丛里等候。汽车的灯光闪三次后,我就可以出现了。”

没人明白他的意思。鲍里斯看了看周围,想听听别人的猜测。他的目光与格兰的交织在一起:“你怎么想,博士?”

格兰正在思考:“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脑子里闪过,但我没抓住它。”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鲍里斯说,“这个说话的人好像……好像有心理障碍,或者是心理残缺。”

格兰向鲍里斯走近了几步:“你要让他露脸。”

“怎么露?”

“我不知道……你告诉他你不再信任他,你正在考虑你不能听之任之了。告诉他,‘他们’也在监视你,然后你要让他向你证明……对!让他用一个安全的号码打电话给你!”

罗莎马上打出了疑问。但很长一段时间,回复框里只有指示灯在闪烁。

随后屏幕上开始出现了一些字:我不能打电话,他们会监听。

很明显,要么他非常狡猾,要么他真的害怕被监听。

“继续坚持。绕个弯子。我想知道‘他们’是谁。”格兰说,“问他‘他们’现在在哪儿……”

回答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他们就在附近。

“问他,有多近?”格兰坚持问。

就在我身边。

“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鲍里斯喘着气说,他用手摸着脖子后面,以表示愤怒。

罗莎靠到椅子背上,灰心地摇摇头。

如果“他们”那么近,而且正在监视着他的话,那为什么他们会看不到他正在敲打的文字?

“因为他们看不到我们看到的东西。”

这句话是米拉说的。她很高兴地发现他们没有扭头看她,就好像刚刚说话的是一个幽灵一样。但她的想法再次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什么意思?”格兰问道。

“我们原以为他像我们一样,也在一个黑屏前面。但我觉得他的对话框嵌入在网页中,里面还有其他元素,也许是图形动画、文字或某些类型的图片……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尽管在他附近,但也发现不了他正在和我们聊天。”

“说得对!”斯特恩说。

房间里又充满了奇怪的快乐。格兰对罗莎说:“我们可以看到他看到的东西吗?”

“当然。”她说,“我给他发一个识别信号,当他的计算机把信号反给我时,我们就能知道他连接的互联网地址了。”罗莎一边解释,一边打开电脑新建第二个网络连接。

不久以后,主屏幕上显示:你还在吗?

鲍里斯看看格兰,问道:“我们怎么回答?”

“拖延时间。但不要让他起疑。”

鲍里斯让他等一会儿,因为有人敲门,他要去开门。

此时,罗莎在电脑上成功地复制了对方正在访问的互联网地址。“就是这个,我们拿到了……”

她在地址栏里输入了数据,然后点击了访问。

几秒之后,出现了一个网页。

没人知道到底是惊讶还是恐惧让他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屏幕上,熊和长颈鹿翩翩起舞,河马有节奏地拍打着手鼓,一只黑猩猩弹奏着尤克里里琴。房间里,音乐声飘荡开来。树林里四处生机勃勃,一只七彩的蝴蝶欢迎他们来到这个网站。

这个网站叫普利希拉。

他们所有的人都震惊了,难以置信。然后,鲍里斯把目光从主屏幕上挪开,屏幕上又出现了那个问题:

你还在吗?

直到这时,鲍里斯才沉重地说出了六个字:“该死……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