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日

这段时间,我经常在天亮时分醒来。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轻轻起床,走过去看着节子睡着的面容。病床边缘的玻璃瓶都已经渐渐发黄了,只有节子的脸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那么苍白。

“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这句话已经变成了我的口头禅似的,有时候甚至是毫无意识的就会说出来。今天早上我依然是在快要天亮的时候醒了过来。在长久地注视节子的睡颜之后,我踮起脚尖,走出病房,来到了疗养院后面的那片树林之中。所有的树上都只剩下了两三片枯叶变得光秃秃的。当我走出那片空荡荡的树林时,刚刚离开八岳山山顶的太阳已将低垂在群山上一动不动的云朵染成了灿烂的红色。但是,这样的曙光还压根儿照不到地上来。夹杂在那些群山之间的,是冬天的干枯的树林、田地,还有荒地……如今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就好像是被抛弃了的凄凉的世界。

我无意中抬头,看到天空中的红色已经不知何时完全消失,整个天空被阴云封锁。这是常规的天气变化,却也影响了我的心情,我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只好转身走回了疗养院。

节子已经醒了。

即便她已经认出是我回到了病房,也只不过是忧郁地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她的脸色甚至比刚才睡着的时候更加苍白。我靠近她的枕边,抚弄她的头发,打算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节子弱弱地躲开了。

我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悲伤地看着她。节子并不看我,与其说是不想看我,其实是不想看到我的悲伤,就那样只是盯着空中的某一个地方发着呆。

晚上。

什么也不了解的人其实只有我。

早上看完了医生,我被护士长叫到了走廊上。接着我就第一次被告知,节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咳血了,虽然并不是很多。

节子没有对我说。

虽然节子咳血的程度还没有到危险的地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院长临走嘱咐说要给节子安排一个陪同护士。

我只好同意了。

在有陪同护士照顾的这段时间里,我只能移住到刚好空出来的旁边的那间病房里。我现在,就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一个人写着这篇日记。

我已经这样坐了好几个小时了,可是这个房间还像是空着的一样。

就像是没有一个人会来这里一样。

连灯光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