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程依珺和周宏轩早日相认,江以姗在来到海南的第二天清晨,就推着周宏轩出门,以散心的名义,与程依珺会面。她看着程依珺站立在,事先说好的地点,小心翼翼推着周宏轩往程依珺身边走去。
双目失明的周宏轩看不到程依珺的存在,便不知道,江以姗的这番操作,心情十分的愉悦,非常期盼和江以姗一起去到海滩边。
下一刻,江以姗把轮椅停在程依珺身前,让程依珺仔细观看周宏轩。她看到程依珺表露出来的难受神情,抬手给程依珺几个手势,示意程依珺镇定下来。
直觉向来敏锐的周宏轩察觉出异常,直接询问道:“以姗,是谁在这里?”
江以姗担心周宏轩会发怒,对着程依珺比划离开的手势,程依珺因着过于思念和担忧周宏轩的缘故,迟迟不愿意挪动脚步,让江以姗越发的焦急。
陷入到自身情绪中的程依珺缓缓蹲下身体,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握住周宏轩的手掌,被时刻提防着的江以姗拦截了动作。
江以姗把程依珺拉扯到旁边,准备小声出言时,周宏轩抢先一步道:“以姗,推我回去,我不想去海滩了。你帮我告诉她,我这样生活,挺好的,让她不要在来找我了。”
程依珺整颗心脏受到重击,用力挥开江以姗钳制自己的双手,站立到周宏轩的身前。她满眼痛苦的道:“允轩,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消息,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吧!”
周宏轩双手紧握成拳,逼迫自己狠心的开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论的,你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程依珺再次蹲在周宏轩的身前,强行握住周宏轩的手腕,祈求道:“允轩,我是大姐啊!我找了你,十几年了,你不要这样无情的拒绝我,给我一个阐述事实的机会,好不好!”
周宏轩为了保持自己的倔强,猛然用力挥动手臂,使得没有防备的程依珺跌坐到地上,双手掌被地面尖锐的小石子划伤,流出血丝。
纵使如此,程依珺没有丝毫的不悦怒意,她慌忙起身,想要再次握住周宏轩的手掌,被江以姗再一次制止了动作。她看着周宏轩转动轮椅,往别墅的方向返回,内心的痛苦无限扩大。
江以姗看到程依珺双手掌心伤口中流出来的血丝,夹杂着灰尘,满脸心疼的道:“依珺姐,冲动行事儿,只会惹怒宏轩,让宏轩更加抗拒,与你见面。你为什么,不愿意,按照我提出的计划行事儿呢?”
程依珺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无可避免的错误,满眼愧疚的道:“以姗,对不起!我迫切的想要对宏轩表达,这十多年来的思恋,却忘记考虑宏轩的心情。终究,是我大意了!”
江以姗不仅没有继续指责程依珺的错误,还拉扯程依珺往别墅的方向走去,表明自己的想法:“你因为宏轩的推搡,而受伤,和我一起去别墅,包扎伤口。宏轩性子别扭,越是在意一个人,越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往往做出误伤他人的举动。待会儿,我把你的伤势,故意说得严重一些,让宏轩听到,激起他的愧疚。”
程依珺向来不喜欢说谎,满眼犯难的看着江以姗的侧脸,略微紧张的道:“以姗,这样欺骗允轩看不见,不太好吧!我看,还是不要惹怒允轩了,我自己回去涂点消毒酒精,就可以了。”
江以姗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程依珺,严肃的表达意见:“依珺姐,难得有机会,激起宏轩的愧疚,助你跨越宏轩的心理防线。你若坚持,用道德作为理由,进行拒绝,不显得过于矫情了吗?”
纵使,程依珺认为这是个好办法,还是不忍心欺骗周宏轩,想要再次回绝时,看到江以姗渐渐表露出来的不悦神态。她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咽回去,点头应承道:“以姗,接下来,我按照你的指示行事儿,绝不会有半个阳奉阴违的言行举止。”
江以姗得到想要的答案,满意的点头,没有说出半个字眼,带着程依珺往别墅里面走去。
已经回到别墅中,自己房间里面的周宏轩满脑子,都是程依珺祈求自己的语句。他按照儿时的记忆,想象程依珺成年后的面貌,幻想程依珺方才难受的神态,越发觉得自己可恶至极。
情绪一旦失控,就很难制止,周宏轩双手捂住脸颊道:“大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拒绝你,我也非常思念你。可是,我真的没法面对你,我当前如同怪物的模样,只会增加你的心中的痛苦。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独自承受,所有的不幸和悲哀。”
江以姗刚刚到达房门口,听完周宏轩的内心独白,大跨步站立在周宏轩身旁。她温声劝解道:“宏轩,不要这样逼迫自己了,给依珺姐,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和对方建立亲情的机会,好不好!”
周宏轩挪开手掌,将挂着泪水的脸庞面向江以姗,痛苦的说道:“我从小在大姐眼中,是混世魔王,我扪心自问,确实没有哪里,值得她留恋。你帮我,谢谢她数十年来,寻找我的苦心。告诉她,我们知道对方还活在世上,就可以了,让她回去吧!”
江以姗双手握住周宏轩的脸颊,镇定的道出想好的对策:“让我,去向依珺姐,表明你的想法,不是不可以。在此之前,你先去向依珺姐道歉,你把她的手弄伤了,到现在还在流血。她因为,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贸然出现在你面前,而自责得不愿意上药,来惩罚自己。”
周宏轩握住江以姗的双手腕,急切的道:“大姐受伤了,伤得严重吗?她不上药,你为什么,不劝劝她呢?伤口被细菌感染,一旦恶化,后果不堪设想。不行,我必须去看看,我要确认大姐没有事儿!”
江以姗看着周宏轩松开自己的手腕,慌忙的转动轮椅,出了房门,往一楼的客厅而去,确认自己的目的到达。她愉悦的勾起嘴角,缓步跟在周宏轩的身后,脑中想象出,姐弟相认的画面。
等到周宏轩成功来到客厅中,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到沙发的位置。他因着双眼看不见,不能确定程依珺坐在哪个方位,只能对着大致的方向,表达心中的想法:“大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用蛮力推倒你,请你原谅我,不要生我的气!这些年来,我每每想起,小时候肆无忌惮捉弄你的行为,都非常悔恨。痛恨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能够懂事一点,让你少为我操点心。”
正在给自己上药的程依珺看到周宏轩诚恳、急切的神态,知道周宏轩字字句句皆是真心,便停止了上药的动作。她坐到距离周宏轩最近的沙发边沿,想要握住周宏轩的手掌,表明自己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她忽然想到,周宏轩之前的抗拒神情,把伸出一半的手收回,动动嘴皮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以姗到达客厅看着两人安静的相对,一股尴尬的气氛,围绕在两人周身。她站立到周宏轩身旁,小声说道:“依珺姐、宏轩,我认为,人与人之间,不论存在什么矛盾,都可以通过沟通,得到有效的缓解。”
程依珺的思绪这才回笼,缓缓道出内心的感受:“允轩,当以姗告知我,你还活在世上,我非常的开心。我一度认为,是老天爷,看到我寻找你的诚心,才给予我这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奇迹。在寻找你的数十年间,我接收过,无数关于你的虚假信息,一次次怀着期盼的心情,去找你,一次次失望而归,我没有半分的埋怨,不敢产生一丝失望的心态。因为,我害怕,自己心态改变了,就无法坚持下去。去年,我寻回依璇,她告诉我,你在地震中去世的消息,我犹如五雷轰顶,心痛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为了让你不成为孤魂野鬼,我按照老家的习俗,在父母的坟头旁边,给你建立一座衣冠冢。想在细细想来,我的做法,也挺可笑的。允轩,这次过来,确认你还好好的活着,我心满意足了。过年后,我会回一趟老家,把你的消息告诉爸妈,把给你建立的衣冠冢撤除。其实,我本想在过年之前,认回你,带上依璇,我们姐弟三人,加上依璇的孩子,过一个美满的团圆新年。依着你当前的心态看来,我这个美好的想法,终是要落空了。”
打算逃避这个话题的周宏轩在听到程依璇消息后,改变了想法,怀着小小期盼的心情询问道:“依璇,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她当时,为了救助,班上的同学,不顾自己的安危,真的好傻。不过,也正因为她的善良,她在班级上人缘非常好。这一点,是我比不上的,我向来仗着成绩名列前茅,就有一股自傲的心态,在同学面前,都自认为与众不同。现在细细向来,当时我,简直傻到家了。”
程依珺看着周宏轩自嘲的神态,知晓周宏轩的心扉已经敞开,继续道出有利的言论:“允轩,依璇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她因为,连累了的你在地震中,被掩埋,被钢筋插穿脊梁骨,被医生宣布死亡,而偷偷跑出当时地震中受难孩子们聚集的营帐,跑到偏远的地带哭泣。她发泄完情绪,因为天黑的关系,找不到回去的路,被她的养父收养回家中。她的养父是烂赌鬼,为还欠债务,把她卖给了贫苦的山区人家,给一个智障当老婆。她被公婆逼迫着,前后生下了四个孩子,我找到她时,她憔悴得不符合二十多岁的年龄段,让我心疼不已。在你姐夫的帮助下,用金钱和依璇的公婆进行交易,把依璇和她的三个女儿争取过来。我们把她带到了上海,也帮助她开了间小餐馆,让她凭靠着手艺养活自己和孩子。她知道,我来海南找你,非常的开心,也期盼着你和我回去。”
周宏轩彻底投降,严肃的表达想法:“大姐,不用在说了,我跟你回去,去确认一下依璇当前的生活。我确认依璇过得好,就返回来,过自己的日子,在这之后,希望你不要在来打扰我了。”
程依珺没料到周宏轩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她有些不甘心,想要继续劝说时,坐在她身旁的江以姗适当的轻拍一下她的肩膀。她瞬间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可以,只要在过年前,不论你什么时候出发,我都会安排妥当。”
“越快越好,我不想耽搁时间!”周宏轩爽快的给出答案,在两人的注视下,转动轮椅回往二楼的房间。
程依珺苦闷的心情,得到缓解,与江以姗相视一笑,在内心思索道:只要,允轩愿意跟我回去,总有办法把他留在上海,和我们一起生活。